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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她匆忙地低下头,喝茶,却含了满口滚烫的茶汤,差点没喷出来。
“谢姑娘,你慢点、慢点!”黑无常手忙脚乱,又是倒凉开水又是找手巾。
白无常悠闲闲地搁下没喝一口的盖碗,动作却快,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方浸了凉泉水的帕子贴在猗苏颊边,似笑非笑地揶揄:“哟,这是谁家的姑娘,喝口茶都被烫成这个样子?”
猗苏的舌头麻得一时失了知觉,连说话也颇不灵便,反驳的语气自然也弱上许多:“还不是……你害的!”
“哦?我怎么了?”
难道还能说“大人您魅力无穷小的一时看得入了迷”吗?
于是猗苏只能愤愤地扶着腮帮子,不自觉地嘟着嘴,看白无常得意洋洋地摆开架势要开吃,腹诽:现在她定然食不知味,还摆出这样子逗她,趁人之危真小人也!
“那个……谢姑娘,这些菜过会儿凉了也还是能吃的……”黑无常可怜巴巴地补上一刀:能吃和好吃可是云泥之别。
猗苏负气地扭头:“吃吧吃吧,反正我这破身体也不需要吃饭。”话虽这么说,她终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眼神在几个好菜上流连不去,边轻拍脸颊,只希望味觉能快点恢复。
“噗哈哈哈哈哈。”白无常盯着猗苏开始大笑不止。
“笑什么!”
“谢猗苏你刚才的样子实在太可……好笑了!”白无常啪地搁下筷子,朝她招招手:“你傻啊,逗你呢,我们戴了这个面具怎么吃饭?”
“啊?”乖乖在他身边坐好,猗苏呆愣愣地仍没反应过来:这二位可从来没在人前脱过面具,难道今日要因为一顿饭破例?
“张嘴。”
回过神时,她已经照做了,被白无常用筷子喂进一颗酸梅。
“嘶……好酸!”她下意识就把筷尖咬住了。
等、等下,这是白无常的筷子对吧?他刚才应该还没用过对吧?谢猗苏又一次傻眼了,瞪着白无常看了片刻,当机立断,从他手里抢过这双竹筷藏到了身后。
片刻的冷场。
“咳,既然谢姑娘味觉恢复了,那就开吃吧。”黑无常又一次善解人意地化解了尴尬。
猗苏若无其事地问:“话说回来,二位大人是准备戴着面具吃?”
白无常耸耸肩:“其实本来就没准备吃,都是买给你的。”他的声音里笑意愈发浓:“我就想看啊……谢猗苏姑娘怎么吃掉这一桌菜。”
因为他前一句话而异常颤动的心绪,在后一句冒出来飞快地沉下去,猗苏嗤笑两声,一抬下巴:“那你就看着吧。”说着便夹起一只蒸团子,想了想还是再次问:“你们真的不吃?”
“谢猗苏,你其实是想看我们的脸吧?”白无常以调笑的口吻回答,单手支颐,坐姿慵懒里头还有些说不明白的潇洒。猗苏看着他,心里就又有些到不了火候的难过:再怎么说笑,她终究是忘川的住民,而他们却是阴差,中间横亘了难以逾越的距离。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喜欢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于是猗苏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不愧是保德楼的招牌菜,凉了还是那么好吃。”
“若不是托了关系只怕还买不到。”白无常亦谈笑自若,丝毫不见异常,“你之前不是一直挂念着扣三鲜嘛,不吃完可对不起老黑排那么久的队哦。”
“没有没有,不麻烦的。”黑无常一如惯常地谦虚,一被夸面子就挂不住。
猗苏挑了一筷子的火腿丝,横白无常一眼:“我一个人吃不完,还可以叫阿丹来陪我。”
“哎?那可不成--”白无常死样怪气地拖长了尾音,“这就是给你准备的。不许分给别人。”
这家伙,怎么和小孩子似的。猗苏愉悦地眯起眼,享受舌尖的滋味,抿了口茶水,叹道:“这时候得有壶酒,才是传说里的风流快活啊。”
“两个男人和个姑娘喝酒,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哦……”白无常贱兮兮地用手掌在耳边扇风,“而且谢猗苏你酒量很差。”
“你怎么……”
“哦?我怎么知道?你的事,还有本大爷不知道的?”他这话说得自然随意,也并没差错,听来偏偏有些不妥,可不妥在哪,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猗苏觉得脸颊又有些热了,便将注意力转移到烧鸡上去,口中嘟囔:“那么大一只鸡我吃得完才怪……”
这顿一个人的晚饭就在无意义的斗嘴闲聊之中过去。
吃得心满意足,谢猗苏坐在河中心的岩石上,双脚在水中一踢一踢,动作颇孩子气,面容却恬淡。她看着远处街市热闹的灯火,心中有些羡慕却也知足。
白无常团在云朵上飘过来,和她一起看了片刻江映红树的晚景,猛然开口,语调悠然,宛如家常闲聊:“想不想上岸去逛逛?”
猗苏的心瞬时随他一句话雀跃起来,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真的可以吗?”
“本大爷难道会骗你?”白无常说着,手便自袖中探出,一翻,同她的手掌交握,“那就走吧。”
猗苏因为居然能上岸而兴奋不已,待喜滋滋的劲头过去,才猛然发现:怎么就……和白无常牵着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无常:本大爷上一垒啦!
☆、奇妙的约会
猗苏一直很想上岸去逛逛,却鲜有机会:填补她魂魄的残缺处的,都是忘川的戾气,使得她身上煞气浓重,不能离开忘川,免得冲撞了转生的阳魂。此刻被白无常牵着踏上了河岸,足下泥土的实感、累累花枝近在咫尺的浓香,都令她一时目眩神迷,忘了言语。
白无常蓦地松开手,猗苏回过神,愣了愣。
随即,兜头一件带帽大氅披下来,白无常低下头给她系好衣带,隔着兜帽拍拍她的头,又开始啰嗦:“面生的姑娘家太打眼了。嘛,当然只有你乖乖站着不动的时候才像个姑娘。保险起见,还是……”
猗苏拢着帽缘看他,发觉他也穿上了黑色大氅,系带却松散,端正严肃的衣裳生生给他穿出了倜傥散漫来。她不知为何就有点喜悦,忍不住要笑。
“说起来……黑大人不来吗?”
“啊,他啊,”白无常无谓地耸耸肩,语调较平日略显淡薄,“就不要管他了。”猗苏尚未作答,他就自顾自又牵起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语声飘过来:“你看看你,连和男人出去的基本礼节都不知道,在人家面前提其他男人,啧啧啧,要换了别人早撂脸色跑了。”
猗苏懵懂地应了一声,在“为什么又牵手了”以及“和男人出去是什么意思”的双重疑惑之下纠结不已。她试着抽手,却被握得愈发紧,白无常还回头一抬下巴,面具上的长舌不耐烦地一抖一抖:“怎么?”
“还不是你走太快了……”猗苏垂眼,小声反驳,说了个谎。
他的步子略缓:“再不快点看烟火的好位子就要被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