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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当家主事,她才得以与香若松保持不同的立场。香若松一度往死里得罪三姐妹,她要么冷眼旁观,要么给三姐妹送一点儿及时雨。
当然了,那段时间也被老太太、大太太骂得体无完肤。
那些责骂比起今日能够坦然自若地站在香芷旋面前,算不得什么。
“大嫂快坐。”香芷旋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盏,送到香大奶奶手边,“先喝杯茶。”
“好。”香大奶奶笑着拉起香芷旋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嗯,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
香芷旋笑着,亦是敛目打量。香大奶奶眉宇间虽然透着些微疲惫,却是神采奕奕的,以往略显丰腴的身形如今消瘦不少。她就问:“是不是路上太辛苦了?对了,何时到的京城?”
香大奶奶拉香芷旋坐在身边,“昨晚到的。你大哥惦记着你命人传话的事,今日就带我过来见见你。路上还好,只是为着阿绮的事心焦如焚,生怕她一错再错,连你也拖累进去。”一说起香绮旋,她忍不住蹙眉,“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当初是如何逃出家门的,家里的人一天到晚忙着别的事,也没个人认真追究——定是有眼皮子浅的人帮了她。唉……不过还好,她嫁过来也会把好日子过得一团糟。我听你大哥说了,你过的不错,这就好啊。”
“她啊……”香芷旋还是不知道说香绮旋什么好,“眼下怎样了?”
香大奶奶又忍不住蹙眉了,“你大哥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直把她关在柴房里。现在这个节气,关了两天人就病了。你大哥又请了郎中来诊治,阿绮总算是不闹着寻死觅活了……唉,也是没力气了,整个人神思恍惚,我真怕她哪日疯掉傻掉……你大哥那个乌鸦嘴!”
香若松可不是乌鸦嘴,他巴不得香绮旋变成疯子傻子呢,这样一来,很多事就随他怎么说了。
香大奶奶说到这里,也明白过来,无奈地笑了笑,“我问过阿海,他说成家的人找过你大哥两次,大意是婚事是不能成的,撇开阿绮的品行不说,便是她与袭府的渊源这一节,他们就不敢与香家结亲——任谁一想也知道,这件事就是四爷不追究,你公公婆婆也不会与成家善罢甘休。此外——”她压低了声音,“成家要给香家一些好处,求你大哥看管阿绮、约束下人,只希望不要声张此事,别传出风言风语。至于成六爷那边,成家就能管好他。”
如果成林真是香绮旋以前认为的皇亲贵胄,真能压过袭府,那么这件事不知还要出多少周折,袭家肯定会损了颜面。可问题是,皇亲贵胄是不屑于做这类事的,要是当真那样做了,恐怕打的也是刻意羞辱香家、袭家的主意。
到底还是香绮旋自恃过高,以为凭着美貌就能将任何男子征服,却没想过,世间样貌出众的女子比比皆是,又有几个能过得逍遥自在?红颜薄命成嗟叹的,自来不少。
那笔烂账……到了如今,香芷旋因为是完全受益的一方,不愿为此多思多虑。
香绮旋用孤注一掷,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甚至可能是最好的前程。
却偏生不能生出一点儿感激——眼下她是安稳如意了,以前呢?在不知袭朗是怎样的情形怎样的人之前,她的处境是如临深渊。
却也不好评价甚至责怪香绮旋,如今已是那样情形的一个人了,再多说什么,便有得了便宜还不饶人的嫌疑,让自己都嫌弃的行径。
所以还是不要想这些。珍惜所得到的,漠视曾经历的。当下最重要。
恰好蔷薇过来询问把饭菜摆在何处,香芷旋说就摆在东次间吧,把这话题岔开去。
饭菜仍如以往,南方菜、北方菜都有,只是临时加了几道,摆了满满一桌。
姑嫂两个落座。香大奶奶先后尝了尝白灼虾、麒麟鲈鱼,讶然笑道:“当真是没想到,能在京城吃到这样地道的家乡菜。”实在是没忍住,问道,“是你自己带过来的?”
“……不是。”香芷旋犹豫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四爷待人宽和,见我实在吃不惯这里的饭菜,就命人寻了个厨子到府里。”
香大奶奶听得满眼舒心的笑。这般迁就,足见当真是待香芷旋很好。举筷之前,她轻声道:“阿芷,可要惜福啊。”
“嗯,我明白的。”
随后,香大奶奶看着那道鸳鸯膏蟹,欲言又止。
香芷旋便将在一旁服侍的丫鬟遣了,“怎么了?这道菜让大嫂想到了什么?”
“先是想着叮嘱你不能吃这样性寒的菜肴,之后就又想到了你的身体。”香大奶奶叮嘱道,“虽说在闺中好生调理过,现在底子还是有些差,你以后方便了,找个好太医给你把把脉……子嗣艰难,日后处境也艰难。”
子嗣。香芷旋听到这两个字就有些打怵了。生孩子么,嫁了人一定要生孩子的。可是,生孩子能疼得要人命的,那是鬼门关啊。可是,那是绝大多数女子的必经之路,她没可能做那少数人。
她挠了挠额角,小声道:“我知道了,过些日子就找人看看。是要好生调理,大嫂说得对。”
“你不嫌我多事就好。”香大奶奶解释道,“你出嫁之前,我不便与你说什么,眼下已是不同,我能想到的,就要跟你絮叨一番。已经知道的,就当我多事,没想到的,你自己斟酌一番。”
“我知道你是好意。”香芷旋诚挚地笑着。
香大奶奶神色松快不少,“来之前,老太太仔细吩咐了我一番,没什么实用的话,我就不跟你说了。”
香芷旋不由笑起来,“反正我听了也是当做耳旁风,的确不必说了。”又道,“你到了这里,本该我去见你的,可是赶得不巧,我要称病一段日子,等能够痊愈了,我再去找你说话。”
香大奶奶听出话里的玄机,笑道:“是为何事称病的?”
钱友梅不安生的事,香芷旋不能瞒着——瞒下不提的话,香若松只照着他的心思行事,兴许就会出岔子,而袭朗一个大男人,不可能说起这些,她便简单地提了几句,直说钱友梅有意帮着不安生的下人算计自己,自己反击回去,“她现在已被禁足了,想要在三个月之内走出院子,就要另辟蹊径。”
香大奶奶不便细究原由,得知结果喜人便已知足,“这就好,你没吃亏就好。”说着就忍不住笑起来,“你哪儿是能吃亏的人啊。”
香芷旋道:“钱氏很了解我,我对她以前却只是听说过,并不知道她底细。感觉她与我二姐并不是一种人,好像有点儿心计的样子——你对她了解么?”
“她可真不是善茬。”香大奶奶不屑地撇了撇嘴,“钱家官职比我们家低一些,家里的女眷就处处刻意逢迎,你对这些不上心,也就不清楚。钱氏在闺中的时候,是最难缠的小姑子,和她娘将两个嫂嫂刁难得可不轻——我跟她大嫂、二嫂明面上还过得去,没少听妯娌两个哭诉。这样一个人,也就是嫁给了庶子,又是左右为难的处境,不然还真要让你都头疼——她对这些可是驾轻就熟的。”
“难怪。”难怪香绮旋曾那样笃定地说钱友梅会给她小鞋穿。
姑嫂两个说说笑笑用过饭,喝了两杯清茶,香若松与袭朗折了回来,到了话别的时候。
香若松夫妇没让袭朗相送,倒是乐得香芷旋送一程。
袭朗看得出,香若松大抵是要与香芷旋说几句话,也就只送到了院门。
香大奶奶略略加快步子,走到了前面去。
香若松侧目看了看香芷旋,“是为何事命丫鬟过去传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