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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湘,你也是大夫,知晓这指伤加上风寒,这两日恐会引起高烧,记得一旦高烧时,药帖就再多添一帖,多出点汗,就会好多了。”
“我知道,多谢孟大夫。”祝湘扬起虚弱的笑。
杏花镇就那么点大,大夫也就那么几位,她跟在祝父身边习医,自然也都识得杏花镇上的几位大夫,一个个都像是自己的长辈照顾着自己。
袁穷奇派人跟着大夫去抓药,轻抚着她微烫的额,不禁问:“要不要回房歇会?”
“不用。”她摇了摇头,就见齐昱嘉抱着祝涓从厅旁的通廊走来,手上还提着一壶茶。
“祝涓,怎么好意思让齐公子抱着,还不赶紧下来?”
“我”祝涓垂下小脸。
“祝大夫,祝涓还病着,头重脚轻,却坚持非要照顾你不可,我拗不过她,只好抱着她上厨房煮茶。”齐昱嘉怕她责怪,轻声解释着。
“齐公子,如此举措,于礼不合。”她沉声道。
边境姑娘多热情外放,祝涓亦是,但她可以挑选的人选极多,就是不能挑上齐昱嘉,因为这个人是她们高攀不起的人物。他的处境危险,哪怕他冒险留在杏花镇救了祝涓,她依旧不愿祝涓被卷入斗争之中,就算有一日,他能够平安回到京城,他的身分尊贵,将来妻妾成群,她也不愿祝涓变成他妻妾中的一位。
边境也许了无生机,难见繁华,但边境可以低调平安度日,祝涓是个聪明又热情的小姑娘,很有生意手腕,她可以过得很好,她不该是男人身后的其中一个女人,她该有个专心一致的良人宠她爱她,而齐昱嘉尊贵的身分注定不会是那个人。
齐昱嘉听出弦外之音,抱着祝涓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下。“祝大夫,我想带着祝涓一起回京城。”
祝涓闻言,发楞地看着他,只因这事他压根没对她提起过。
“不准。”祝湘深吸口气,忍着身体不适,苦口婆心地劝着。“齐公子,你实在不该再逗留此地,赶紧和袁穷奇离开杏花镇吧。”
“不,要走,我会带着祝涓走。”
“祝涓并不适合公子。”祝湘眉眼一沉。
“适不适合不是祝大夫说的算,我只知道这回我是快被祝涓给吓破胆了,没把她带在身边,我怎么也不能放心。”
“齐公子回到京城,红粉知己何其多,何必就非要祝涓搅入其中?”
“我哪来的红粉知己?”齐昱嘉狐疑地眯起眼,总觉得和祝湘对谈有种古怪的感觉,仿佛她早已知道他的底细。“我就喜欢祝涓,我就只要一个她,就像袁穷奇说的,他就要一个你,为了你,他快马从东诸城赶回大风村,要不是他思念你,岂赶得及平反这桩谋害?”
祝涓听齐昱嘉表白,羞得小脸抬不起,可心里又开心着。她觉得真是奇怪,她先前明明是那么喜欢关逢春,可是现在她却觉得齐大哥才是最好的男人。
一听他提起袁穷奇为自己急马赶回大风村,红晕悄悄地爬上祝湘苍白的颊,她头也不敢转,但那道目光一如往常热切地注视着自己。
“回来做什么?该走就走,留在这里只会徒增麻烦,再者还有个巡抚大人到来”说着,想起那个巡抚大人,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仿佛有一种恐惧嵌在这副躯壳上,一旦触动就无法停止。
这感觉极为古怪,仿佛是祝湘留下的恐惧
袁穷奇注意着她的反应,便听齐昱嘉不以为然地道:“不过是个巡抚,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对齐昱嘉来说,是意料中可能发生的事,就算真和巡抚碰头,又如何?留下来就是要救她们,最差的打算早已想好了。
祝湘甩开没来由的恐惧,切入正题道:“一个巡抚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巡抚就能压死袁穷奇这个千户长,难道你会不知道你们现在的处境吗?你们根本就不应该待在这里,能走就要赶快走,能避就要避。”
齐昱嘉听至此,浓眉不禁微攒着“祝湘,是谁跟你说袁穷奇是个千户长?”撇开她知道他们的身分与处境这一点,单就她道出袁穷奇的官衔就让他觉得很不对劲。
“他”祝湘不禁愣住。
难道不是吗?她记得他是正五品锦衣卫千户长啊,她不可能记错的,而且在衙门外他有取出腰牌,县令就跪下喊着大人不是吗?
“袁穷奇两年前就晋升为北镇抚司镇抚使了。”齐昱嘉满脸疑惑地道。
祝湘怔怔地望着他,好半晌说不出话。她知道袁穷奇是世袭的千户长,所以她从没想到他还有晋升的机会,所以她认定他是千户长在地牢时,她道出他是千户长,当时他不觉得古怪吗?
忖着,她没有勇气转头,反倒是想着要如何应对圆谎。
然她还未开口,袁穷奇已经出声替她解围。“公子,在边境地带多的是流言,连咱们的事都在镇上传得绘声绘影,说不准是镇上的人把我当成了庞得能,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倒是,今儿个我到镇上打听消息时,明明问的是关家的事,结果那些人却跟我聊起东厂番子闯入敌营救睿王,我听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庞得能听着,不禁也插话道出今日打听来的题外话。
齐昱嘉沉吟着,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祝湘,我的身分是袁穷奇跟你说的?”袁穷奇坦白身分是为了救祝湘,但道出他的身分又是何故?是为了带她们走吗?但如果已提起要带她们走,依袁穷奇的性子他该是会为她们分析出利害关系,她又怎会一副要赶他们走的淡漠神情?
祝湘脑袋发晕着,觉得他真是难缠,一关方过一关又起,正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时,祝涓忍不住抢白——
“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都听得一头雾水。”她忍不住瞪着齐昱嘉。“你是什么身分?”
齐昱嘉闻言,浓眉微扬,和袁穷奇和庞得能对视了一眼,正打算道出身分时——
“大人、睿王,巡抚大人巩令阳求见。”守在外头的校尉入厅通报。
一听到巩令阳的名字,祝湘身上猛地爆开阵阵恶寒,不舒服地捧着额,袁穷奇见状,轻握着她的手。
“睿王?!”祝涓瞠圆水眸问。
她是不是听错了?睿王是皇宫的王爷吗?是戏班上头演的皇族纨裤子弟吗?可他不像呀
祝湘没来由地呕了声,立刻转移了祝涓的注意力。“姊,你怎么了?”
“身子要是不舒服,就到里头歇着。”袁穷奇轻抚着祝湘的背。
“嗯。”她轻点着头,祝涓赶紧从齐昱嘉腿上跳了下来,挽着她。
“姊,我跟你一道进去。”
“也好。”
待两人回房,巩令阳适巧被人领进厅里。
“下官见过睿王、袁大人。”巩令阳入内,朝两人作揖行礼。
齐昱嘉托腮,懒懒睨他一眼。“巩大人不须多礼。”这人他是识得的,因为这人常在齐贤身边走动,放眼朝中有谁不知道他是齐贤的走狗。
“睿王能够逃出兀术敌营,确实是鸿福齐天,王朝之福。”巩令阳噙着不过分造作的笑,狭长眼眸不着痕迹地打量厅内。
“确实是,本王能够逃出兀术人手中,可谓是九死一生,全仗袁穷奇骁勇闯进敌营,袁穷奇是功不可没。”
“只是这消息为何没有急报回朝廷,反倒是误传了王爷已死,这让大家可是焦急不已啊。”齐昱嘉没赐座,巩令阳只好一直站在他面前。
“边境回报消息总是有误,再者袁穷奇救出本王时,本王就只剩一口气,静养了月余才能走动,正打算回京呢。”
“既是如此,务必让下官护送睿王回京。”
“护送?”齐昱嘉不禁哼笑了声。“边境一战早已议和,本王想回京还需要人护送,难不成是有人会对本王不利?”
“王爷尊贵,自该护送。”巩令阳不疾不徐地道。
“不劳巩大人了,有袁穷奇在,本王很放心,再者,你这趟回到杏花镇不就是为了视亲,本王就不打扰你和街坊家人团聚了。”这人一看就生厌,半点好感皆无,更何况他压根不信他在高中一甲两年后才回乡视亲一事。
想视亲,早就回来了,选在这当头回乡,分明是齐贤派他来再三确认自己的生死罢了,只可惜遇到祝湘冤狱一事,教这事避不开。
“既是如此,下官就不勉强了。”话落,他抬眼问向袁穷奇。“袁大人,不知能否引见祝家姊妹?”
“恐怕有所不妥,祝家两姊妹在公堂上遭刑求,又加上近日天雨寒冻,染上风寒,两人都在房里歇着,不便见客。”袁穷奇点到为止地说。
“原来如此,本官本是想要向遭冤屈的祝家姊妹致意,看来是时候不对,本官改日再来。”
“这就不劳巩大人了,祝家两姊妹有本官在,不会出什么差池。”
“是,本官明白了,那么——”巩令阳朝齐昱嘉微作揖。“王爷,下官先告退。”
齐昱嘉摆了摆手,等到他离开了祝家,才问:“一个朝廷钦定的巡抚,会特地造访遭冤屈的人家致意,不奇怪吗,袁穷奇?”
“确实奇怪。”
“而且他压根没追问咱们和祝家姊妹是什么关系,你想他到底在想什么?”
袁穷奇不以为意地哼了声。“不管他在想什么,咱们依旧按计行事。”
就等祝家姊妹的身子好转些,他们便立刻启程返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