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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去树荫下避避太阳吧!”
“我可没那么娇气,工地上天天大太阳的,我也没找地方乘凉。我可是来帮忙的。”尤晓莺晃了晃身后的大挎包,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军绿色的水壶,里面装着她出门前特意煮的凉茶。她没有第一个递给方远,而是特地先给正在地里干活的方远父母送去。
“伯父伯母,我带了凉茶来你们喝点消消暑气。”
“那敢情好。”方母也不客气,接过去打开盖子,咕噜咕噜地喝起来,“这茶挺甜的,用什么煮的。”
尤晓莺解释:“我用菊花和金银花泡的水。”
方母喝完又递给方父:“当家的你也尝尝比井水还甜。”
方父没吭声,接过水壶意思意思的喝了一口,就把水壶还给尤晓莺,自己又开始闷头干活了。他腿脚是不便利,但手下的速度飞快,一镰子下去便有一茬谷穗倒下去。
这不是尤晓莺第一次见方父,上一次见他是方母住院的时候。他苦大仇深地守在手术室外,尤晓莺初次见面,又是那种情况也没多接触。但从他今天的态度上看,尤晓莺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感官并不是太好,和方母的热情比起来格外的冷淡。
方母悄声安慰道:“你伯父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到地里眼里就只有活,他没别的意思。”
尤晓莺理解的点点头,自己又不是钞票,凭什么必须让每个人都喜欢她呀!说尤晓莺不在意方远父母对自己的态度是假的,但她清楚和自己相处相伴的人是方远。以方母对自己的热络,比一般人家父母对亲女儿还好,她不是贪心的人,将来有一个好婆母,已经是烧高香的事了。
自己一个人悠闲地在田坎上看着三个人挥汗如雨地收谷子,也过意不去。尤晓莺雀雀欲试,想下地学学怎么割稻子,却被方远和方母联手阻止了。
方母说:“晓莺,你要是嫌呆着无聊,我让阿远被你四处转转。虽然这是乡下地方还是有点野趣的。”
还是算了吧,自己又不是来郊游的。本来就不讨方远父亲的喜欢了,在让方远丢下地里的活陪自己,方父一准对她有意见。
方远则是身体力行的向尤晓莺证明,割稻谷不是她想象的那么轻松,他的胳膊后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划痕,全是稻穗留下的。
尤晓莺表达了自己想尽一份力的想法,方母有些为难,还是方远打圆场。
“晓莺会做饭,妈,要不今天中饭让晓莺煮!”
方母有些意动:“可晓莺用的来家里的土灶吗?”
柴火灶,尤晓莺还真会!前世为了讨好郑鹏辉,尤晓莺研究了半天用柴火做饭,可她磕磕绊绊地烧了一桌子菜,每一个人觉得她用心,还被他一家人嫌弃菜炒咸了。
“烧火我会!”,尤晓莺拍胸脯,她可不是一无是处的。而且她来之前尤母嘱咐过,农村秋收是重体力活,对身体的消耗特别大,特地在挎包里放了一块大肥肉,让她带到方家。
“也快到晌午了,我这就带你回去。”说着,方母就准备上田坎。
“伯母不耽误你干活,我自己回去就行。刚才进村子的时候,你不是和我指过路嘛,我一个人找得到地方。”
听尤晓莺这样说,方母便从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递给尤晓莺时尤带着不放心的语气道:“那你是在不清楚方向,就找人问问路哦!”
“放心吧,我自己能解决。你们中午是回来吃,还是我送到地里?”
方母回头征求方父的意见,见他不表态,便直接决定,“送来饭菜都凉了,我们准时回去吃就行!”
就现在这天气,饭菜哪那么容易冷,方母分明是怕自己顶着日头来回辛苦,故意这样安排的。这是长辈的好意,尤晓莺领情就是,也不会去点破。
方家的房子很好找,尤晓莺第一眼就印象深刻,村里最旧最破的那一间就是。屋内更是破败,一推开门就能看见黄土墙上有几条透光的裂缝,比较大的缝都用秸秆塞住了。总共三间土房,堂屋在最外面,看样子不仅是客厅,更是灶屋,不过女主人布置得井井有条,地面也打扫得干净,没有想象中的脏乱。
家里没主人,尤晓莺只在堂屋里转了转,要说屋内最明显的除了墙上的裂缝,就属另一面贴满奖状的墙了。屋内的光线昏暗,尤晓莺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是方家四兄妹在学校得到的奖状,三好学生、优秀少先队员、班干部……没看出来,方家几兄妹都是品学兼优的学生苗子,方远和方茹这两个大学生就不说了,连他们家还在上初中的两个弟妹,从小学到初中年年都拿三好。
方家的灶台很简易,几块石头搭出来的,尤晓莺总觉得自己一个用劲就会弄塌一样。生火这个技能很久不用,尤晓莺也生疏,用火柴点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不说,还弄得满屋子浓烟,不过废了老鼻子劲终于有一次是成功的,接下来做饭都很顺当……
话分两头,见尤晓莺身影走远,方母就用胳膊捅捅方父的后腰,小声埋怨道:“你这个老家伙,人家晓莺第一次来,你就不能热情一点。你也是,她和你打招呼你应都不应,她要是误会了怎么办?”
方父的语调很是硬气:“她误会就误会,我方大志难道还要看她一小丫头的脸色行事啦!”
方母使劲扯扯他的衣摆:“我那是这个意思啦,你小声点,让阿远听见了一准不开心。”
方大志放开了嗓门,一副谁也不要拦他的架势:“我就说了,他听见就听见。我就觉得那姑娘和阿远不合适怎么啦!”
不远处正割谷子的方远,闻声也直起了腰,向父亲这边望过来。
“阿远,这话爸憋在心里有一阵了。原先你说要等这姑娘,我和你妈把上门说亲的人家都挡了回去。你是大学生了,现在在县城里当干部了,看不起我们这个穷山窝,想娶个城里姑娘。这些爸都能理解,但做人不能忘本,你就是我和你妈在地里一点点刨食养大的。”
“我说你还来劲了是吧,对孩子瞎说什么呢!阿远和晓莺怎么啦,郎才女貌最是般配不过。”方母举手试图捂住方父的嘴,不过被丈夫躲过了。
“爸,我没有这意思。在我心里这里一直是我的家,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是从山里走出去的。”
“你们娘俩别插嘴,都听我说。”方大志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用自己那条好腿跺了跺脚下的农田,“你别你们几兄妹有那个能耐,读得书是好事,但不能忘了这里是你们的根!”
“我听你妈说了,这姑娘是你高中同学,父母都是城里的干部,自己也有能力在县城里做大生意,一年挣得比我们家一辈子都多。我从小就教过你们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们家里是什么情况你一清二楚,这两年光景是好多了,但底子还在那里。你不能贪图人家的条件好,就没脸没皮高攀上去。”
“你这老家伙,怎么能这样说孩子呢!”方母真急了,一巴掌拍在方大志背上。
“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好多事就是你撺掇起来的。”方大志没好气地瞪了方母一眼,又转头对方远接着道,“这姑娘我见过几面,人才相貌确实是没得挑。要是你毕业后能留在省城,我也是没话说,可你自己不争气、没那么大的福分,被分回了县城在单位当个小办事员。你一个月挣多少,一百块钱不到吧,人家一个月赚多少。现在人都长了一副势利眼,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大学生就多了不起,外人照样会在背后嚼舌头,想我一样被人说是吃老婆软饭的……”
方母反驳:“当家的你这是那的话,如果你不是腿伤了,论起庄稼把式全村有谁能比得过你!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棒打鸳鸯,我这当妈的最清楚不过来,阿远对晓莺是再真心不过了。”
方远面无表情,始终保持着沉默的姿态。其实父亲说的没错,在外人眼里他和尤晓莺在一起,的确是自己在攀附她。
晓莺的生意做得有多大,他最清楚建筑队和学校,摊子铺开了至少是好几十万的家当。想想也可笑,自己嘴上说得轻巧,当初还想让晓莺放弃做工地,可在他真正接触她工地上的事情才了解到,她能把工程队做到今天这地步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
可越是清楚地知道尤晓莺的优秀,方远越是有鞭策自己向上的动力。父亲因为瘸了腿,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中活了大半辈子,对这件事格外敏感。但方远不一样,他自认从不是活在他人眼光里的人,自己无所谓,却不代表他不在意晓莺会不会活在外人的指指点点下。
作为一个男人,他有责任让自己的妻子、孩子的母亲,在他人钦羡的目光中一辈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