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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笑着应道,“好,是该赶快了。”
楚氏出身名门,家中是世袭爵位,并无实权。与大权在握的赵家相比,楚家的确是个空有其名的空壳。她垂下目光,又拾起了细针,穿了一条金线,状若无意地提到,“前些天我去看了白姑娘。”
“她怎么样?”慕安实在是太忙了,他虽然偶尔会惦记白芷,却没空顾及。
楚氏认真排着细密的金线,仿佛她只是随意聊到了白芷,“白姑娘倒是可怜,听说她是被赵子懿赵将军从戊庸救来京城的。一个姑娘家,在京城举目无亲,只有一个同样柔弱的丫鬟陪在身边,实在令人担心。她倒是十分善良,我同她聊着,竟有了姐妹之感。”
慕安静静听着,手中握着温烫的茶杯。
楚氏暗暗抬眉,打量了一下慕安的神色,又道,“我时常想着,若是能有这样的妹妹陪在身边,该有多好。”
“待到赵宁入府,你便有妹妹了。”
楚氏点了点头,“话虽如此,可我总是会想起当年靖贵妃挤压母后的事情,让我从心里有些忌惮赵家的女人。”
随着楚氏的话,慕安也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他不改眸色,却冷冷道,“靖贵妃狐媚跋扈,赵宁倘若敢效仿她的姑妈,我必不会轻饶她。”语毕,慕安揣摩出了楚氏所担心的,他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发妻,安慰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把握分寸。肃远侯过去如何待我,我心中有数。虽说赵宁无辜,我也不会放松警惕。这次联姻,纯粹是为了暂时获得赵家的力量。”
慕安虽然如此承诺,楚氏还是担心。毕竟,床笫之间,男人的心很容易被红颜所祸。楚氏深知,她的未来,还是要靠自己谋划。
“殿下,妾身觉得,殿下的身边应该有一个会照顾您的人。赵宁虽然年轻,却是娇养长大,很多事恐怕难以亲力亲为。妾身已经陪伴殿下多年,若是再绕在殿□边,只会叫殿下看得厌烦。不若,殿下将白姑娘留在身边罢。”
“嗯?”
楚氏又继续说了许多白芷的好处,慕安一直认真听着。他确实对温柔貌美的白芷颇有好感,再加上楚氏主动戳破了这层纸,他也觉得纳白芷不失为一件好事。不过,碍于赵家的情面,此事他还是要先请示过父皇,不能善做决定。
夜更深了,关于白芷的事情,慕安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却被他记挂在了心间。
......
夜凉如水,慕云华还未睡下,他手中握着一卷书,正仔细翻阅着。天格外冷了,他披着掐绒的长衣还是微觉寒凉。
“吉祥。”他唤了一声。很快,吉祥就搓着手进了屋子,“公子,有事啦?”
吉祥的声音十分愉悦,慕云华不禁抬眉多看了他一眼,笑道,“我有事吩咐你,你这么开心。多烧些炭火来吧。”
欸?吉祥又纳闷又觉得受宠若惊,他的主子吐的字居然比他还多了!
“外头太冷了,我就等着主子吩咐点事情干呢,忙活起来还能暖暖。”
慕云华提起毛笔,蘸了蘸墨水,一边在书上标记着,一边也感慨了句,“今年冬天是来的太快了。”
临走前,吉祥实在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他的主子,总觉得他是被什么话痨鬼附体了。
吉祥去后院烧炭火了,屋内就只剩下慕云华一人。他看久了书,眼中稍有酸涩,想着寻个法子消遣一下。鬼使神差般地,他摊开一张薄宣,提腕,带笔,刷刷几下就异常流畅地画出了一对眉眼。
黛眉罥烟,目有灵犀。
凝视许久,慕云华才惊觉自己是在为谁落笔。他有些失措,又听得屏风后突然响起了叩门声,连忙扯过一卷书,盖住了薄宣上的笔迹。
“进来。”
他原以为是吉祥烧好了炭火,没想到来人竟是他父亲慕长业身边的小厮。“二公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呢。”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慕云华带着疑惑,跟着小厮走了出去。
慕长业见他来了,指了指一旁的圈椅,示意他坐下。待到小厮离开后,慕长业才开口问道,“云华,你大哥究竟去哪了?”
慕云华心中一震,他微怔着望向父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慕天华这小子已经离家快四个月了,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没有?就算是出游,也该定期往家里送封平安信,这样没规矩,成何体统!”慕长业有些生气,他猛拍了一下桌子,又盯着慕云华,“你知道他去哪?”
慕云华虽然极擅于隐藏心思,但面对父亲炯炯质问的目光,他发现自己无法编谎。踟蹰之间,慕长业已然有所察觉此事的蹊跷,这个父亲立刻严肃起来,“云华,你必须立刻跟我说实话。”
慕云华十分为难,他的兄长再三叮嘱,在他回来前,千万不要告诉父亲实情,他也答应了他。可是,再转念一想,慕天华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皇榜上,如果往最坏的方向想,万一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眼下,的确是兄长的安全更重要。慕云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答道,“爹,大哥他去了京城。”
“京城?”慕长业猛然站起身来,“他当真去了京城?!!”
慕云华看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浑身颤抖不止,似是摇摇欲坠,他连忙起身,正打算去扶,却被慕长业猛然推开。
“他去京城做什么?!”慕长业一手指着自己的儿子,一手捂着心口,他有些站不住了。
看着父亲过激的反应,慕云华已经预感到他的兄长或许出了大事,他不能再隐瞒了,“大哥他,是去参加殿试。”
殿试,朝廷----慕长业只觉眼前一黑,急火攻心,哇的一下,喷出一口血来。
“爹!”慕云华慌了,他很少如此惊慌。这一刻,他仿佛感觉到一团漆黑正笼罩在慕府的上方,这漆黑里头藏着什么,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头有着可以要了他父亲的命的东西。
“慕云华!!你给我跪下!!”慕长业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整个人都失去了控制。
慕云华毫不争辩,当即就跪了下来,“爹,究竟发生了什么?”
慕长业双手拄在茶案上,大口大口地顺着气,接下来,他又拗不过这口气,挥袖之间,扫翻了整桌的瓷器。
玉碎之声格外怵人,慕长业的怒火丝毫没减,“为什么不听为父的话!!你们这两个不孝子!!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他快疯了,他恍惚觉得自己片刻都活不下去了。
“我说过,你们不能科考!不能入仕!这么大的事情!你这小子!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入仕?”慕云华痛苦极了,他对任何事情都全然不知,他的兄长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整个慕家究竟从前发生了什么?
未知的恐惧是天下最大的恐惧。就算慕长业此刻盛怒当头,他也必须要问。他必须要知道事实,也只有知道事实,他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