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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饭,她还是让穆宜看了孩子。
她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今日新买的三套衣衫中选了一套最喜欢的,桃红襦衣翠柳裙,对着镜子插上新买的玉燕钗,又照了一番,只见云鬓斜钗鸦发娇容,端端是丽色无匹,才整了整裙腰衣襟,去寻徐知诰。
峰岚给她开了门,她一眼就看到徐知诰半靠在床榻上看着书,抬起头看她时,眉如春山带秀,眼如秋水含波,那一脸的清俊风情,却让她一下子就心荡神摇。
徐知诰说了声峰岚,你出去吧。
峰岚脸色比前几天还难看,昨天若不是她突然跑来,公子哪里会落到受伤的地步,绝顶聪明心细谨慎的人,一遇上她就大失常态,勾了魂似的随了她去,那伙人大概跟了一路,见他落了单才得机会下手,幸亏穆宜后来跟上来了,要不那十几个高手,公子差点都有性命之虞。
峰岚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临走时说了句大人的伤口不能沾水,千万也不能再抻着。
她脸红得已不能再红,当然听得出峰岚那句话重点是最后半句,不能再抻着,不能再抻着。
峰岚走了,她才自在了许多,过去拉住徐知诰的手,笑道,“今天怎么没出去吃饭?”
“在屋里吃的。”
他没说,其实真实原因就是伤口撕裂,没愈合好,至少要养上一天,得少活动。
“我给你买了两套衣服,你试试合不合身。”
徐知诰看了衣服却道先放那吧,她当然不干,明天若是启程,不合身就不能换了。
后来徐知诰被她缠得没法儿,却不肯让她帮忙,只取了衣服自已去了屏风后。
徐大人根本就不是个那么害羞腼腆的人,何况她早看过伤口了,她十分不解。
两套衣服果然都合身了,徐知诰也似挺满意的模样,直接就穿着一套没有换下来。
因为峰岚有言在先,她就没敢造次,只是徐大人貌美如花,灯下看美人,她把持不住,拉拉小手,一亲芳泽什么的,她都没少做,徐知诰若无其事的任她轻薄,只有一样,不允她随意摸,她开始只是以为他怕她乱性,后来见他遮掩得比闺秀还要严密,才若有所悟。
晚上她还是赖着没走,临睡前,她就冒出一句,“你再瘦我也不介意的。”
这本来是一句极其贴心的话,可是一直都云淡风轻的徐大人听了却显然不大开怀,只淡淡的唔了声,她不明所以,只好又软语细声唤了几声二郎,投其所好哄他,不过徐大人仿佛更不乐了,冷冷的说了句睡吧,她莫衷一是,再一次感慨男人的心思也不好猜。
只是这一天她实在是累,虽然困扰,也没多久就就睡了过去,等后半夜起来,便悄悄回了房。
黄昏来,半夜去,她觉得自已这两天怎么成了夜探香闺的采~花贼?
隔日就启程了,一连两天,都是在荒野里露宿,景迁那天又问了句她晚上都做什么去了,她搪塞了几句,就也没有再在晚上去寻徐知诰。
她绞尽脑汁想着小时玩的物事,虽然她才学不怎么样,不过若说哄一个五岁孩子玩,那还是挺上手的,这些时日,景迁的态度已起了变化,虽然还不太爱听她絮叨,不过明显也能忍着不说,偶尔还会给她个笑脸,让她受宠若惊。
这天,她正要睡下,却听得帐篷外面有人说徐大人让她带景迁过去。
她应了一声,想幸好还没有睡,便给景迁穿上斗篷,领着他去了。
☆、第100章长安行
俩人去的路上,任桃华才知晓,原来每隔半个月,徐知诰是要考校儿子学业一次的,景迁都有些异于平常的紧张,不过也就是她跟他在一起久了,才感觉得出来,外表上看还是挺镇定的。
他们俩到的时侯,徐知诰正坐在帐篷外面的平石上,膝上搁着羊皮纸地图,跟一个樵夫仔细询问当地的山势地形,问完了打赏那樵夫离去后,景迁才过去给他见礼。
“父亲。”
任桃华早就发现了,这俩父子接触,什么和乐融融的天伦之乐是不大看得到的,景迁平时在徐知诰跟前就很规矩,此时更是严整着张小脸,循规蹈矩,一丝儿都不放纵。
“背一下《盘庚》三篇。”
徐知诰不知是跟江大人询问过进度还是本来就对儿子的学业了如指掌,也没问学到哪了,就直接问话。
“盘庚迁于殷,民不适有居。率吁众戚,出矢言。曰:“我王来,既爰宅于兹,重我民,无尽刘。不能胥匡以生……”
景迁洋洋洒洒的背完后,徐知诰颔首又让他解释。
“盘庚是商汤十世孙,其父祖丁,商王室自仲丁之后,多次发生争相代立的权力之争,政治混乱,天灾频繁,国力中衰。盘庚为了挽救危机,缓和矛盾,率众由奄迁都于殷,由于在盘庚以前商王朝已经迁都五次,民族又历来安土重迁,无论贵族百姓都有怨言,因此,迁都前后,盘庚作书告谕,反复劝说贵族们和平民一同搬迁到新都,……居天下之中,又行汤之政,商复兴,史称殷商。”
她在一旁听着,那么点的孩子,该考千家文和弟子规呀,最多就是论语吧,这都考到尚书了,她都背得残缺不全的,她捏了把汗,直到景迁说完才把吊起的心放了下来。
“背《禹贡》。”
任桃华听了,只觉得脑瓜仁子都生疼,这篇比盘庚还要长,记载了九州地理,分别叙述了各州的山脉河流、薮泽土壤、物产田赋等等,而且措词极为绕口生僻,她当年,照着念都结结巴巴的。
后来又考诗经。
她可怜的儿子呀,只是看徐大人端严着一张俊脸,不苟言笑,瞧着就有些冷峻难近,她也不敢冒失打断。
只能苦恼的听着,她觉着徐知诰哪里是考校儿子,分明是捅她心窝子呀。
“徐大人,昨日未尽兴,今日再下,一定要分出个高下。”
这时一个大人夹着榧木棋盘走过来,后面还带着端着两罐棋子的随从,那大人大约二十七八年纪,是这伙官员中年纪最轻的一人,生得脸庞削瘦,长眉俊目,带着一股洒脱随意之气,这人出现的频率很高,任桃华也记得是贺大人,好象是吏部的官员。
任桃华觉得这贺大人与其它大人尤为不同,那些跟出来的大人们,就算是职位稍高的江大人,年过半百资历最深的史大人,哪一个在徐知诰跟前不拘谨恭敬如履薄冰的,就是这个贺大人最放肆。
“我先去把棋摆上了。”
贺大人显然棋瘾不小,勿忙进了帐子,出来见任桃华呆站在一旁,又吩咐她去添茶。
任桃华只好去提了壶去烧茶,这贺大人真是麻烦,她把茶水给送进去,又使唤她添香料,一会又让她挑灯,一会儿又是添水,把她指使得脚不沾地。
直到徐知诰走进来,吩咐她带景迁去睡,她才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的情绪萦绕。
她和景迁离去后,徐知诰淡淡的道,“贺章,这不是你家,把你的少爷脾气收敛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