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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贤妃娘娘那儿的宫裙常服比别宫的娘娘要多上一倍,且陛下前些日子特意交代,要奴婢们按着妃子的份例为万姑姑定制冬日的衣裳,实在太忙,所以就比往常晚了一些,还望娘娘不要责怪。”她还自以为自己说的滴水不漏,向来和善的定妃娘娘定会体谅尚服局的苦处,不会为难自己,心中颇为得意。
但正殿里头侍立着的春丛并其他侍女却是在心里头暗暗叫苦:这位女史真是没有眼力劲儿,这不是直接往定妃娘娘伤口上撒盐呢么!
大家一时之间都默默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定妃的脸色。
纵使是再会做人,定妃这时候也拉下了脸:“既然尚服局如此繁忙,本宫就不留女史了。春丛,送女史出去。”
“是。”春丛恭敬地答应了一声,然后把那女史送出了正殿。
“春丛姑娘,方才我可是惹定妃娘娘生气了”也许那女史还算不得太蠢,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春丛。
春丛要维护自家主子的脸面:“娘娘是体恤您辛苦呢。”
那女史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最终还是和春丛道了别,回尚服局去了。
其实春丛心里面恨死这个女史了。娘娘今日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她又不会说话、揭了娘娘心里的疮疤。她倒是好,挥挥手就走了,遭殃的可是永和宫的下人们。
不情愿地回头,春丛带着有些沉重的心情回了正殿。果不其然,地上已经躺了茶盏的碎片。
“这尚服局可真是欺软怕硬,贤妃的衣裳比本宫多了一倍也就罢了,那万贞儿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排在本宫前头!”因为盛怒,定妃的脸色狰狞得都有些扭曲了。
原本以为贤妃就算怀孕,可并非寒门之女,这皇后的位子,到底还是自己的;然而现在看来,这皇帝也是个荒唐的!过去与那万贞儿暗中互通款曲、冷落了自己和齐妃也就罢了,那毕竟也就是太子宫里的秘密,可现在皇帝竟然如此不管不顾、把他和万贞儿的丑事放到了明面上!
若是皇帝如此不顾体统、一意孤行,连从小照顾自己长大、年纪都可以做自己娘亲的万贞儿都可以待以妃位,如此荒唐、没有脸面的事情都可以做得,那么就算把皇后的位子交给柏贤妃,那又如何?又有谁能挡得住?!
☆、第一三章
一想到几乎唾手可得的后位也要离自己而去,定妃的一颗心都凉了。
没错!若是让柏贤妃把肚子里头的孩子生下来,那这后宫,可还有自己栖身之地!?
定妃越想越心慌,就连方才因为几件衣裳而感到的不平都抛到了脑后。贤妃的孩子...决不能生出来!
几乎就在这一念之间,定妃作出了一个决定。
春丛跪在地上收拾茶盏的碎片,没有注意到定妃的表情变化,然而定妃此时的心在剧烈地翻腾:自己不过是凭着选秀入宫的寒门之女,这个时候,想要找到可用之人,反倒是无从下手。
细细将入宫以来遇见的宫人和自己永和宫里头的下人过了一遍,定妃的目光落在了跪着收拾茶盏残骸的春丛身上。
若一定得找出可用之人,也就只有春丛这个丫头了。
自己当初不过是在秀女宫对她施以小恩小惠,她便死心塌地地说要服侍自己一辈子。虽然傻气,但对自己却是绝对的忠诚。
而且,自己也没有亏待她。若不是自己将她收在自己身边做贴身侍女,那她现在不过也还是后宫之中最底层的一个小宫女儿,如何能有永和宫掌事姑姑的体面?
既然享受了自己给她的好处,那就该为自己做些实事儿。
想到这儿,定妃突然放柔了口气:“春丛,这碎片让底下的小宫女收拾便是,你何须自己动手?你且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本宫有话同你说。”
春丛闻言愣了一下,不知道定妃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她还是顺从地站了起来,垂首躬身而立。
“你们都下去吧。”定妃吩咐殿中其他的宫女们。
看见宫女们听话地鱼贯而出,又关上了正殿的大门,定妃这才转头看着春丛:“贤妃肚子里的孩子还未生出来,陛下就偏心至此,若是生出来,不知这后宫里头可还有本宫的立足之地”
春丛看着定妃隐在暗处、有些诡异的神情,心头突然一跳。
不会的......肯定是自己想多了。春丛在心里面安慰自己,虽说娘娘近日因为贤妃娘娘和万姑姑之事而变得暴躁许多,可娘娘本性善良,不会......
“你说......贤妃若是遇上什么意外,这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就......”但是事与愿违,定妃的语气里已经带了阴狠诅咒。
“娘娘!”春丛只觉得脑袋里面“嗡”的一声,耳边似乎有了杂音,连定妃的声音都听不大清。她不是蠢人,定妃都已经如此暗示了,再不明白她的意思,那她也不必在这宫里头待下去了。
可是,这样子要命的念头,娘娘可不能有啊!春丛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定妃接下来的话。
然而定妃面色一沉:“当初将你收为贴身宫女的时候,你可是说要好好报答本宫的。怎么,如今过得舒坦了,就忘记了当初的话了?本宫对后位势在必得,这不也是你希望的么?若是此事办成了,自然也有你的好处......”
定妃半是威胁半是利诱的话落在春丛耳朵里,字字如惊雷。定妃娘娘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可怕?
“春丛,你是宫里头的老人了,这暗里的手段,自然要比本宫清楚。如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除去贤妃肚子里头的孩子,不用本宫教你吧”定妃的声音冷淡又致命,像是吐信的毒蛇,已经蓄势待发、想要摧毁一切挡在前头的障碍。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除去贤妃娘娘肚子里头的孩子,自然是要靠那无色无味的秘药才成。可是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宫女儿,去哪里弄这秘药?更别提这事必须做的隐秘,若是牵扯到自己和定妃娘娘,那就完了!
“娘娘,奴婢去哪儿弄这秘药呢......”春丛不明白,娘娘就这般相信自己的能力,将这要命的任务交给自己?
“你与那太医院的小太监,关系甚为亲密。”定妃突然笑得暧昧,“以你与他的交情,若是想要一两味药,想必他也不会拒绝吧?”
“娘娘!”春丛心里一震,万万没有想到定妃还记着这件事情。
昔年定妃还是秀女的时候,春丛是在秀女宫里头伺候的奴婢。秀女们之间勾心斗角、奴婢们之间又何尝不是?
或者说,越是底层的地方,宫女们为了出头,斗得就更加厉害。为了攀上有前途的主子、为了获得升迁的机会、为了讨好管事姑姑以往上爬、甚至是为了住得舒服些、差事轻松些,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成为争斗的根源。
当时春丛与另一个宫女同时有机会从三等宫女升为二等功女,可名额却只有一个。那宫女为了能够往上爬,便诬陷春丛与太医院一个时常来秀女宫送药的小太监私通。
其实那小太监与春丛乃是同乡,所以才更亲厚些。那宫女使了手段,将春丛和那小太监关在了一间房间里头,再禀了管事姑姑,欲陷害春丛。
那小太监很有义气,任凭管事姑姑打了他十大板子,都抵死否认。幸好这时候定妃经过,为春丛说了话,又说自己瞧见那宫女将春丛哄骗到那间房间里,春丛和那小太监这才被还以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