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陈广还没答话,于银宝有些惊讶地问:“真是我们一直在跟进的林美娟吗?尸体的脸破坏成这样,怎么还能确定是她?”
沈恕指向尸体面目全非的头部,说:“她的眉骨很高,又有一对元宝耳,长发,这几个特征加上我们此前对案情的分析判断,可以肯定被害人就是林美娟。”
于银宝仍将信将疑,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这么说,凶手可能还会继续作案,而下一个杀害目标有可能是楚原晚报社的员工。”
沈恕笑笑,没接话。
我在一边为于银宝着急,这摆在明面上的事你就别再说了,总显着比别人的反应慢半拍。
6.难解之谜
2001年7月20日。晴。
罪案现场排查。
勘察过现场,一无所获。连续几个小时的暴雨,连地面的车辙印都洗刷得不留丝毫痕迹。我有些沮丧,看得出重案队的探员们也都心情不太好。凶手这种耸人听闻的作案方式,连续两次在同一地点把两条生命一小块一小块地生生割死,事后又挑衅似地留物示警,明明白白地告诉警方,他还要继续杀人,而且要杀的人就在某个范围之内。而我们,竟然任由他逞凶顽,却束手无策。
沈恕把办案警员召集到一起,就在尸体旁边开了个简短的现场案情分析会。这时陈广已经走了,留下我配合重案队工作。
“虽然又发生了一起案子,又有一个市民遇害,但案情进展到现在已经明朗许多,我相信,无论案件如何复杂,无论怎样缺乏线索,只要锲而不舍地查下去,终究会水落石出,凶手终将伏法。”这是在鼓舞军心,沈恕停顿两秒钟,继续说,“目前可以定性,这是一起因仇恨而导致的连环凶杀案。两名被害人生前虽然没有来往,但可以肯定他们相互认识,而且还曾惹上共同的仇家。我们要顺着这条线摸下去,只要找出两名受害人的交集,就有望揪出凶手。而且,楚原晚报社也有人牵连进本案,这个人也一定认识两名被害人,如果能在凶手动手前找出这个人,案子就相当于已经侦破了一半。”
在上午的阳光中,沈恕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我了解他以后总结出一条规律,他每逢激动、紧张、兴奋时,脸色就会变白,只是程度并不明显,所以看上去他不动声色,其实内心早已风起云涌、波涛澎湃。
管巍建议说:“此前我们在走访中,已经察觉出林美娟对我们有所隐瞒,如果她认识苏南,那两人相识的过程可能并不光彩,或者他们曾共同做过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所以我们要做好思想准备,楚原晚报社可能被牵连进来的那个人,也会出于同样的理由,拒绝与警方合作。所以我在想,是否应把两名被害人的具体信息和部分案情在楚原晚报社内部透露出去?如果有人感觉到人身威胁,也许会主动寻求与警方合作。”
沈恕对此比较赞同,说:“我也有同样的考虑,这或许是一个有效办法,但还是先和楚原晚报社正面接触一下比较好,视摸底情况而定。老管,现在咱们兵分两路,就由你和马文超跑一趟楚原晚报社,老赵带两个人到受害人的家里去摸摸情况,我、于银宝和市局的法医淑心去复核现场。其他人回重案队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我们复核的第一个现场仍是江华大学冶金馆。与上一起案子相同,上课的学生在扶窗远眺时发现了尸体,据说吓得不轻,躺在宿舍里休息,身边一刻也离不开人。凶手似乎要把他的犯罪过程模式化,可是,杀人复仇的动机能说得通,手段残忍也或许有他自认为正当的理由,雨夜作案自然是为了消除犯罪痕迹,为什么一定要在同一地点作案呢?这不符合常规的犯罪心理,绝大多数罪犯包括连环杀手,都会避免在同一地点再次犯案,难道凶手已经胆大妄为到无所畏惧的地步了?不,我想不是这样,凶手对这个地点情有独钟,一定有他的理由。
江华大学的保卫处处长徐剑鸣早在校门口等我们了,事实上,他一直在观望犯罪现场。作为校园安全的保卫者,他可能也对这发生在围墙外的惨案忧心忡忡吧。徐剑鸣的脸色不太好,胡楂发青,见面后也没多说话,把我们径直带到冶金馆的一间教室。
这次发现尸体的学生所在的教室位于五楼,自三楼往上,从面向铁皮墙的每个窗口望出去,都可以看清墙里的场景。沈恕站在窗前向外眺望,一言不发,其他人也都不说话,一时间寂静得有些压抑。可以想见,这起诡异恐怖的连环凶杀案,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带来了难以言说的压力。
徐剑鸣率先打破沉默,说:“我说几句外行话。从凶手的做法来看,似乎并没有想藏匿尸体,他这样安排分明是设计好的。凶手似乎对江华大学的校园很熟悉,至少他曾进入过冶金馆的教室,有没有可能凶手就是江华大学的人?”
“江华大学并不是保密单位,进出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凶手处心积虑作案,一定事先查看好地形,所以不能武断地认为凶手和江华大学有必然关联。”沈恕停顿了两秒,略作思考,继续说,“凶手两次作案,都选择了同一地点,約这很不寻常,不符合常规犯罪心理。”——他和我想到一起了——“所以我认为,这不仅仅因为凶手个性偏执,还由于这个地方对他有某种特殊含义。徐处长,我想委托你办一件事。上次你说过命案现场曾是江华大学的资产,你能不能帮我弄一份资料,包括那块地面上曾有哪些建筑,有什么人在那里居住生活过,发生过哪些大事,还有那块地是什么时间转卖出去的,目前属于哪一家公司,为什么长时间撂荒,越详细越好。这些不属于官方资料,收集起来也很琐碎,你作为校内人员,做这件事比我们更方便,所以拜托你。”
徐剑鸣应承下来,说:“没问题,协助警方办案也是我职责的一部分。”
沈恕说:“还有一件事,现场有迹象表明,凶手很可能还会继续作案。根据他的作案特点判断,这个有着极端偏执性格和强烈复仇情绪的凶手,不会轻易改变作案方式和地点,所以警方不能被动等待,要采取措施阻止他的杀戮行动。但现在处于多雨季节,要警方每逢雨夜就蹲坑防守不太现实。命案现场这块地是监控死角、安全死角,长期荒置下去,对江华大学的影响也不好。我考虑,在铁皮墙里面装几盏路灯和摄像头,这个我可以去和交警及市政部门协调。摄像头的终端就安在江华大学保卫处的监控室里,这样会给你们增加额外的工作量,不知你有什么意见?”
徐剑鸣想了想,说:“我赞同。这种做法至少可以震慑凶手,阻止犯罪,同时对校园治安也有好处。这不算什么大事,我自己就可以做主,你们随时来安装,保卫处随时配合。”
出了江华大学,我们又驱车向四中疾驰而去。到目前为止,四中师生和林美娟的家人仍风平浪静,并不知道林美娟已遇害,甚至没有人意识到她失踪。
听说林美娟被杀身亡,校长刘文强吓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光溜溜的脑门上直冒冷汗,嘴里喃喃有声,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我们说:“凶手果然没有撒谎,果然应在她身上,应在她身上。”
原来林美娟昨天在郊外玉屏宾馆参加为期三天的全省中学教导主任会议,散会后再没有人见过她,会议主办方以为她回家过夜,她家人却以为她在宾馆留宿。我们与各方沟通后,又向玉屏宾馆驶去。
玉屏宾馆位于楚原市西郊,坐落在玉屏山上,宾馆的主建筑并不雄伟,庭院却很大,假山林立,流水淙淙,树木幽深。我们见到周遭的环境后才明白,在这样的庭院里,趁夜幕四合,林美娟如果独自行走,凶手有许多劫持她的机会。但是,凶手能够一路追随她到这里,显然对她的行踪非常了解,或者是熟识她的人,或者已经暗中跟踪她很久,才等来最佳的动手机会。凶手不仅心思缜密,而且非常有耐心。
“如果是你,在这个院子里把一个身材并不矮小、行动还算敏捷的中年女人劫上车,而且不被别人察觉,需要多长时间?有多大把握?”沈恕忽然问于银宝。
于银宝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说:“我根本就做不到,那女人会反抗、呼救吧?只要闹出动静,耽搁一分钟工夫,就难免不被人发现。”
沈恕点头说:“就是这样,你是经过培训的刑警都做不到这点,普通人就更不可能,所以可以断定凶手一定受过特殊训练,比如军人、警察、保镖之类,而且年纪不会太大,如此才能在瞬间制伏被害人,使其没有丝毫反抗余地。但是,这样的人又怎会和两名年近半百、从事文化教育行业的受害人结下深仇大恨呢?连他们的家人、朋友和同事都说不出所以然来,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说:“也许苏南和林美娟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除非找出他们深藏的秘密,否则永远解不开这个谜题。”
7.匿名来电
2001年7月20日。晴。
楚原晚报社。
在我们复核现场的同时,管巍和马文超赶去楚原晚报社,这家报社位于楚原日报社的大院里。《楚原晚报》是《楚原日报》的子报,也是楚原市发行量最大的都市类报纸,社长秦书琪兼着《楚原日报》的编委,麾下有二百多名采编人员和一百多名广告业务人员。
为避免消息扩散,管巍仅向秦书琪一人叙述了案情始末,并向他描述了在林美娟尸体上发现的《楚原晚报》的标牌。管巍说:“目前已经确定,凶手在尸体手中留物示警,指向下一个要杀害的目标,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出凶手的作案对象,既对这个人加以保护,也可以借此揭开凶手的真实面目。”
秦书琪听得心惊胆战,接道:“苏南被害的案子我是听说过的,晚报也做过报道,谁知道案情这么复杂,而且和报社扯上了关系。不知凶手是锁定一家单位后随机杀人呢,还是有特定的杀害目标?”秦书琪这样问可能是在计算灾难降临到他自己身上的概率。
管巍说:“据我们判断,凶手有明确的杀害对象,暂时应该不会威胁到其他人。前两名被害人的年纪都在50岁上下,算是一个共性,为提高效率起见,我们假设下一被害人也在这个年龄层,作为重点排查,兼顾其他人。”
秦书琪的下意识反应是:“我上个月刚满51。”
管巍单刀直入地说:“你认识苏南和林美娟吗?”
“林美娟不认识,苏南算认识吧,在一起吃过两次饭,不过都是很多人在一起,没和他深谈过。”秦书琪的声音颤巍巍的。
管巍一直在观察秦书琪的表情,以确认他是否在说实话。做刑警时间长了,这几乎成为职业病,不自觉地怀疑每一个人,直到确认他无罪才会放松警惕。管巍见秦书琪的反应不像做作,就说:“你和他既然是泛泛之交,就不必平白无故地担一份心事。先不要把我们的谈话内容透露出去,最好用比较平和的办法把凶手属意的对象找出来,这样我们还可以有许多回旋余地。”
《楚原晚报》问世时间不长,员工的年龄结构也比较年轻,50岁年龄段的只有十几人,除秦书琪外,还有副主编、编辑、办公室主任、司机和几名广告业务员,采访队伍中只有一人年近五十,名叫陶英,头衔是首席记者。管巍就问:“听说外国有什么首席大法官、首席科学家,怎么你们报社还搞出个首席记者?”
秦书琪笑笑说:“陶英是从日报派下来的,进报社时间长、资格老,和他同期的最差也是部门主任了,他本人业务方面差点,又不会走上层路线,给他安个首席记者头衔,算是安慰吧。”秦书琪有什么就说什么,是个直性子,刑警最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按照秦书琪提供的名单,管巍和马文超与他们分别谈了一轮话,未锁定重点目标。苏南生前好交往,报社里认识他的人不少,可都是泛泛之交,对他的私生活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林美娟生前的交往局限在学校里,和传媒没有交集。管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按照沈恕的授意,把案情向他们透露一部分,请他们协助警方工作,在同事中探探口风,争取找出与苏南或林美娟有深入交往的人来。
其实,管巍这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被凶手锁定的对象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在即,只是由于某种无法向外人言说的原因而缄口不语。警方要做的是,在凶手杀害他之前将其找出来,做通工作,让其与警方合作。这是耐力、智慧和心理承受能力的较量,只是警方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较量并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