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犹怜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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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

    怎料第二天天昏地暗，北风怒吼，初雪飘落，大地渐渐一片银白，我慵懒地不想动身，门外天寒地冻，士兵们大概也懒于作战吧？遂要求王暂停攻城。

    等到雪雾天晴，北周武帝已亲率大军赶到平阳，两军连日血战，齐军大败，退入晋阳，轰轰烈烈的平阳之战又以齐军惨败而告结束。

    认为机不可失，应该直捣北齐重镇晋阳，遂晋阳战役开始。

    晋阳是北齐经营多年的北方重镇，城高壕深，守备严密，城中粮谷器械充裕，支持一年半载决无问题。周兵远来，又值严冬，要不了多少时日便会知难而退。王等着北周军队自动撤走。不料事出意外，北周的大军并没有撤退的迹象，也没有积极进攻的打算。于是王命人在城中建筑一座高耸入云的天桥，时常邀我一道登桥遥望城外敌军的情况，下得桥来便躲进我为他铺排的温柔乡里。

    可是有一天，木架搭成的天桥忽然垮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天桥无故塌陷，难道是不祥之兆？我想起临行前我去庙里求来的那支平安签，却并未得到任何有关平安的承诺。加上平阳之战，死伤如此众多，心惊胆颤，于是极力要求王放弃晋阳回到邺城。

    5。不爱江山爱美人

    北周直扑邺城。王的脸颊明显的憔悴下来，深夜里，他常无助地环抱着我，叹息着：“小怜，对不起，我没能给你一个安定富足的生活，我是个无能的皇帝。可是，这原本就破碎不堪的江山，我要来何用？只恨未能及早认识你，抛开江山，不谈社稷，从此隐居山林，做对快乐的神仙眷侣。”

    我抚摸着王苍白的脸颊，感动不已，泪水涟涟，高纬，你这个傻瓜，为了我，你竟连天下人争抢的江山都不要了啊！

    “对了，”我熟悉王这样的神态，阴郁之色顿时在他的脸上退去“小怜，能否这样，反正江山我是保不住了，不如传位给穆皇后那皇子高恒，我也免得当个末代皇帝。惹后人耻笑。”我连连点头赞同，并开始着手准备出城行李。终于，我们的美梦就要成真的么？我再也不用和所有的女人争同一个男人了啊！

    北周很快攻入邺城，顺利取得邺城。我们才恍然大悟，极力奔逃至青州，宠臣却谎报实情，劝王缓行，周朝追军还很远。殊不料周师奄至，终于在南邓村被周军追及，尽数被擒。

    无奈，周军将王与我掳至长安。不久，王被封为温公，参加周朝献俘太庙的大戏，高纬等家族大臣几百人作俘虏降臣状，跪于周国太庙前，至此北齐五十州，一百六十二郡，330万户人皆入于周。而后大摆庆功宴，周主令王起舞，王面露难堪，却无法不从。

    王只问一句：“可否将小怜还我？”周武帝笑言：“朕视天下如脱屣，一老妪岂与公惜之。”遂答应舞毕将我还与王。

    乐声响起，王翩翩起舞，竟妖娆多姿，风华绝代。武帝爽朗一笑，将我奉还。

    未想，这便成了我与高纬最后欢乐的时光。王虽无心反帝，武帝却势必除掉高氏一族，永绝后患。更大的恶梦正缓缓朝我们袭来。

    6。阴阳相隔空落泪

    半年以后，为斩草除根，周朝人诬称高纬谋反，宗族百口皆赐死，只有高纬两个患白痴病和有残疾的弟弟高仁英、高仁雅活了下来，迁于西蜀偏僻之地任其自生自灭。

    王终究没能逃脱他们的魔掌。天下为之庆贺，说昏庸无道，只顾沉迷女色的后主终于死了。对于他们来说，王是一个恶魔，可对于我来说，王是我一生的爱，是我的全部。失去了王的妃子，其存在又有何意义？

    如今我只是代表着北齐过去的一个物品，贴上了永久的标签，上面写着：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周武帝终于将我赐给了王室贵族代王宇文达。这世间的男子终究还是抵抗不了美色的诱惑。

    代王宇文达是周文帝的儿子，个性果决，善于骑射，天生勇武，与高纬的文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是个极其幸运的女子，因为我的外貌伶俐秀美，我见犹怜，于是，我该得到所有男子的爱慕。不多久，我便获得了代王的专宠。

    一日，代王见我整日呆坐房中闷闷不乐，极力邀我取出久违的琵琶，弹唱一曲。及至院中池塘假山林立处，回想当初在宫中奢侈华贵的生活，霎时尤为想念已逝先王高纬，恰逢悲痛处，琵琶断弦，作诗一首：

    虽蒙今日宠

    犹记惜时怜。

    欲知心断绝

    应看胶上弦。

    吟完，不禁黯然泪下。代王见我仍旧思念故人，也不催促，只是温柔的将我拥入怀中，这样的温柔与他的刚强外表极其不符，怕也只是在面对我时，他才有如此渴望守护的一面吧！在瑟瑟的秋风中，这样的温暖似乎也渐渐给予了我一种活下去的信心了。

    7。一波未平一波起

    我的柔弱也许正是最厉害的武器，代王本是一热血男儿，对女子也只是稍加关爱，这些从那些代王妃的侍女们的口中便可以略知一二。

    可自从我来到代王府后，代王妃李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我似乎总有一种吸引男子的本能，总能够在众多的女子中脱颖而出被男子呵护。可这难道氏我的过错？我的心中充满伤痕，失去了王，我无法忍受孤单，难道代王的温柔也是我的罪过？

    每夜，代王都会到我卧房来，有时我会给他弹奏一曲琵琶，有时我会在他的歌声中翩翩起舞，有时我们只是静静地坐着，不发一言，有时在我微微颤抖的时候，他会与我相拥而眠。他是个外表刚硬，内心柔软的男人。

    对于他，我没有爱情，此生的爱情我尽数给了同一个男人，随着他的死去，我的爱情也打了死结，无法解开。代王只是默默的守候，看着我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微笑也渐渐爬上了我的嘴角。

    对，在王离开了我快要一年的时候，我终于，又可以在另一个男人的面前微笑了。

    可，为何命运对我如此不公？还是这个时代不肯就此放过一个弱质女子？

    几年的时光匆匆而过，对于锦绣山河的争夺从来没有停歇，隋文帝杨坚篡了周静帝的位，大杀宇文氏。而我的第二个男人，宇文达，自然也被卷入了这场纷争，最终，被杨坚的军队给砍杀了。

    噩耗传来的时候，我正沉醉在一首新曲的弹唱中，身边的丫头正微笑地看着我。匆忙赶来的侍卫，甚至碰翻了代王刚送给我的白玉瓷杯，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随着我刚焕发的神采，一同碎裂在美好的回忆中。

    8。声声呼唤终相会

    天深蓝，月很圆。

    自从代王被杀之后，我的苦难才真正的开始了。我又被隋帝赐给了代王妃李氏的哥哥李询。多么可笑的封赏，仿佛我只是一个物品，无笑无泪，没有感情的一件瓷器，被新一代的帝王赐给王公大臣。

    李氏本在代王府便恨我入骨，如今我又被赐给了她自家哥哥，终于可以大大地出了这口恶气了。李氏的母亲，李夫人从前就嫉恨我夺了她女儿的幸福。命我入厨房，尽做些舂米、劈柴、烧饭、洗衣等吃重工作之外，还不时地遭到叱责和鞭打。

    低头看看自己，娇弱的双手已遍布血丝，破布衣服只得蔽体，环顾四周，肮脏杂乱的厨房，曾经的荣华化作尘土。水中的倒影，依然清秀貌美，却再无人怜惜。曾经那般的辉煌，艳冠群芳，可以在皇位之上俯视群臣，如今一切便如水中花，镜中月。

    又是那阵轻柔的呼唤，背负着后世的骂名，此生却为我穷尽一生的爱恋：“小怜，小怜，你在哪里？不要离我，小怜”

    三尺白绫挂梁，透过生命最后的一个圆，我看见王在窗外对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