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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我满血复活,狠揪他的衣领:“又是青菜,营养不良了我。我还能长高么?我不要青菜,顿顿蘑菇我也不吃青菜!”
“好,改蘑菇。”景池珩眸子漆黑阴沉,脸似蒙了层层万年冰雪。
平月认为景池珩折磨下属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神情,我此番栽大了,她也玩完了,指不定明天被卷铺盖走人了。
醉酒的我灵台尚有一丝清明,景池珩的话一贯作准,至今没有出尔反尔的记录。
我一双眼睛瞬间水汪汪,揪衣领的手指松了松,可怜兮兮道:“我错了,我错了,蘑菇什么的都是乱说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酒,再也不乱吃。保证一本正经朝尼姑方向潜心修行。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哥哥~”
“有力气讨饶,鼻子疼不疼?头呢?”他腾不出手给我擦眼泪,幽暗清冷的眸子能清晰地映出我沾满血迹的脸、暗红手帕、以及染着鲜红、修长的手。
我撑着清醒,继续跟他讨价还价:“不吃蘑菇就不疼了。”
“讨价没有用,你什么时候把我说的记……”他长眉拧得更紧了,我甚至感到周围的空气也一寸寸冻起来。
然而又如何呢,总之没等他训完,我已撑不住晕了先。
当晚醒过来的时候,就见他撑着手臂靠在床头,锦袖下滑,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臂。低垂的面容看上去竟然有些憔悴,这种时刻六年来少有见。记忆中,上一次他有这种憔悴的摸样,正是母妃去世之时。现如今他不可能遇到什么伤心的事,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莫非手里生出叫他难办的事!
这种关头我竟不要命地往他头上浇了一把油。可不要烧得停不下来!
宁娴曾给我深刻地剖析过景池珩。冷贵骄矜,心思缜密,谋定而后定。常于云淡风轻间至对手生不如死的境地。与此同时,语重心长地提点她,连奸诈狡猾、狡兔三窟的楚随都在景池珩手上吃了不止一次亏。你们俩个虽然是兄妹,但如果你觉得兄妹之间有多大情分这就太天真了,建议我早日成婚搬出府争取自由重获新生。
这回光吃蘑菇是要吃半年了吧?
我可能没能来得及成婚先死在蘑菇面前!
☆、蘑菇
“血已经不流了。”他不知什么时候拿来了一只瓷碗,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块,递到我的唇边:“看样子是饿了,要不要吃?蘑菇叉烧馅。”
蘑菇……?果然!
他说话一贯作准。
我含泪嫌弃那婴儿拳头大小、瞧着有点萌样的小包子,义正言辞:“我不要吃蘑菇!你要么饿死我算了!”
他紧绷的下颚曲线松下来,方才憔悴的面容迸出一丝泛着柔和的光彩,眼眸温柔了几分,眉梢生出淡淡的笑意:“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有听到。”
赤果果的威胁!
“我们怎么说都是兄妹,太狠了!”
他脸色沉了,方才明媚的色泽仿佛是我晕醒后的一场幻觉。
”饿死你对我没有好处。里面参了些药材,或许有些苦,最近只能吃这个。”
“噢。”我失了讲话的兴致,张嘴咬住面前的包子,唧吧唧吧啃起来。
他疑惑:“突然这么听话?”
“您跟前我哪敢拒绝。”我啧嘴:“再说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懂么?哼,你一定不懂!”
他面无表情:“你知道不要浪费粮食?是谁和帮宁娴掀了萧遂十二桌酒宴,是谁和韩雪妍联手烧了韩子杰京郊的三间菜园子,是谁把朗月池里鲤鱼烤熟后转身嫌弃地扔回池里……”
“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你是要记多久啊——宁娴是我闺蜜,友谊当前。哪能顾得了那么多。后来楚随撤了酒宴,比起之前浪费的哪些,反而省了不少,我们评判一件事情不能单看一面,这道理还是你教给我的。”
我闺蜜宁娴,性格没有半点跟娴字搭边,她的所作所为除了对不起给她取名字且望她做个娴静姑娘的宁太傅,更对不起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这厮不但有一身据说排名不错的武功,同时脾气暴躁到让人闻而生畏。可这样一个谁都不敢招惹的硬汉子式姑娘,竟能有一个身份地位乃至学识相貌皆相当不错的青年才俊——任职大荣三大司法长官之一的大理寺卿楚随向她求婚。
当时正是宁娴与楚随的婚宴。除了繁忙于政务的当今皇帝没有出席。上到丞相太傅下到正六品以上的官员,以及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应邀出席,场面隆重浩大。宁娴和楚随不一直对头,却还被要嫁给楚随,烧了一腔的怒火,计划在婚礼时砸场子让楚随颜面扫尽。
我被她说昏了头,才鼓励她砸吧砸吧我是你强而有力的后盾,革命潜藏的中流砥柱。帮她搭了一把手后,整个婚礼中场叫停,所有宾客沉脸返回。现场一片狼藉,楚家几位长辈更气晕了过去。
这无疑是大荣历史上足以浓墨的一笔,毕竟前不见古人,虽不知后有没有人来者。楚家几代从政,楚随年纪轻轻任职大理寺卿,手握全国刑狱,却在人生的一场本该叫全京都羡慕的婚礼成为尴尬与笑话。宁娴做事的方式虽然不对,不过她当时的确没有别的方法,采取这样极端的方式,无意让楚家难看,只想让楚随取消婚礼,解除婚约。可谁知楚随没有同意,说到底是他咎由自取。
“菜园子这破事与我更没有半分关系,”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低头却见唇边多了一只水杯,啜了几口:“韩家兄妹的矛盾,说白了我是个躺枪的。跟韩雪妍联手完全是因为……杯子,等等,杯子……我还没喝够……”
门外有人敲门,是谢钰,隔着帘幕,我察觉他似乎淌着一身水。
“我找到他的所属之地了,没想到他会在云宫,原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愿与世有牵连,看来还是避不过。”
“执了剑的人,就要有沉沦一生的觉悟,更何况是他。”他停了片刻,突然问:“受了伤?”
我伸手想要拉开帘幕,被他捉住塞回被子里。
“这一次大意,低估了对手的能力,下次再交手,绝不会让人逃脱,幸好没有暴露身份。另外,萧长天对你的警惕性很高,近日可能会有动作。崔庄传来消息,希望你能出手相助,他们愿意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我已经按计划向崔庄开出条件,崔翼辙也已经答应,接下来就是找云宫合作。另外,萧长天派人传讯想与你一谈。”
他一口回绝:“不谈。”
谢钰反对:“如此,恐怕不好……”
“注定达不成共识的议题没有交谈的必要。”他转而对我说道:“时辰不早了,睡吧。”
“才刚醒,”我又伸手拉住他的手腕:“你怎么知道崔庄一定会求助你?曲折请将?无疑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他们干嘛不自己去?”
“第一,抓走朱策的计划做得滴水不漏,崔庄手中掌握不到有力证据正面让萧长天交出朱策;第二,朱策于崔翼辙而言固然有极高的价值,但他若要动用崔庄八成的力,试从萧家救走人,成功的把握才不到三成。两方实力之差,由不得他不承认。退一步讲,纵然他愿意一试,宗室绝不可能同意这个方法,如此崔翼辙无法号动崔庄上层救人,能调动多少人力?”他笑了笑:“第三、以萧家如今的势力,剩余两族三宫皆不意得罪。可见若他们愿意出手,其代价绝不会小于崔庄自己出手。再者,崔翼辙厌与云宫打交道,而我与他又有些交情,若我不能出手,他才会在百般不愿的情形下找上云堇,而她确实有能力救人,必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