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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敌人轻巧地拿下。不知在仅剩的存活于人世的时日里,午夜梦回作何感想。
我又想到当初为助宁娴得到解救左柘解药时,景池珩先是拒绝,后又不动声响地给了宁娴。曾自作多情地认为那是他纯粹不愿我担忧才不得不采取的举措,原来只是想让左柘有力气闹得更厉害,让左维主动请朝廷介入,单单解决动乱大约并非最关键的事,而能够光明正大地布更多的兵力聚集于岭南一带以及夺取政权才是主要的目的。
在凌似云的悉心照料之下,宁娴的身体恢复如初,然而身体上的损伤容易复原,心中创伤却久久难以复合。
“你难受什么呢?你为了这个人付出那么多,现在又浪费感情以及精力。还旧情未了呐?应该哀莫大于心死才是啊——”
宁娴拿被角盖住脸,闷声道:“没有旧情!”
“有就有嘛!”我怕她被闷出病,扯开被角,道,“你现在内心是不是特别妒忌被左柘捧在手心呵护、深藏金屋娇宠的姑娘?如果觉得特别不爽,我们可以一起去欺负她,直到你高兴为止。”
宁娴白了我一眼,“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干什么!”
“哦,人家较弱就欺负不得。合着你就是铜墙铁壁,可以任意捶打欺负的么?”
宁娴道,“她如今是个可怜人。”
我暗吐一口血,“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呢?楚随稍微说句重话简直能被你念念不忘到死,他也就干了一桩骗婚的事,被你怨恨咒骂甚至动手动脚的多久?左柘利用你到这种程度,你竟然能毫无怨言,还可怜他娇藏的姑娘?好吧,不知者无罪,可你现在难道一点都不恨左柘?”
宁娴沉默了片刻,道,“其实他也没有欺骗我,我确实愿意帮助他。那名女子才是让我感到最意外的,过去我一直以为他不曾喜欢任何女子。”
我再次暗吐一口血,“难道你就是喜欢那种清心寡欲的男子,所以才更对像楚随那样主动追求的人毫无感觉的么?那你应该去喜欢景池珩啊,他简直不能再清心寡欲了。他活到这个岁数绝对没有抱过除我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子。你再看左柘,表面清心寡欲,背地里却早与别的女人有染,连孩子都有了。这样的人你还喜欢吗?”
宁娴拒而不答,似故意转移话题:“三句不离楚随,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是随随便便买得动的人么?他还在牢里待着呢,没准被刑部的人给折磨死了,还能给什么好处?”我倒了杯温水递给她,继续道,“只是想告诉你,其实楚随欠你的不若你想得那么多,也不若他以为的那么多。事到如今,你应该有觉悟,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楚随若想不受牵连,当你执意离开京都,他一纸休书便可以撇清关系,可他却没有这么做。因他这样做,你便彻底被抛弃,他甘愿受牵连,也不愿意抛弃你,可见这份感情着实难得。你要不要考虑回京都后与他和好。”
☆、嫂嫂
宁娴喝完一整杯,面无表情地把杯递还。
“和好?你是要我主动对他讲和?”
我抚了抚额头,“难不成要他主动对你讲和?先挑起争端的是你吧?他这次受你连累,差点把命搭上,你稍微认点错也无妨。”
宁娴轻飘飘地哼了一声,“那你和景池珩呢?你们不是也吵很久了,况且有错在先的人是你吧,你向他道歉了么?等你先道歉了再来劝我才比较有说服力。”
“你和我的情况能强提并论么?我怎么没有跟他道歉了?来这时我便承认偷跑出京都是我不对,不管他要怎么罚我都可以。”说到这里,我抬手捏了一记她的手臂,“还不是为了你么?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至于千里跋涉来到这偏远的地方,至于把景池珩气得两个月没跟我说一句话!你知道客栈的饭菜有多难吃?床睡得有多不舒服?这里一日三季的气候变化多讨人厌?”
宁娴:“......”
左维被押入牢房几乎是顺水推舟的事,未曾遭受到当地官员的阻扰,诚然当地部分官员不是被左柘给拔出了就是跟着左维一起连坐,所剩无几的官员见大势已去甚至有了辞职以保性命的打算。更未曾遭受到百姓们的阻扰,可见左维任职的治理期间,有多么地失人心。
从岭南回来的路上,景池珩举手投足之间收放自如,言语之间漫不经心却毫无疏远之意。难免让人产生由他主动挑起的单方面冷战好似不曾存在。他这算是终于想通之后又发现一时难以下台面承认自己此前对我的冷漠的错,而在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企图将两月内的的种种不愉快都一抹而过么?
可哪来那么容易的事?我忍了那么久,愧疚、伤心了那么久,哪是他避讳就放弃的。
凌似水凝重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都在纠结什么?一个死不认错,一个又闹别扭,折腾得彼此都不好受才畅快么?”
宁娴不发一言,我默默回了与景池珩同坐的马车。
景池珩半躺在宽敞的软榻上,左手肘抵住榻面,右手如常捏一本不薄不厚的书卷,细细密密的墨发垂下遮住大半张脸,这副慵懒的姿态撩人十足。马车精致宽敞却没有宽敞到安置一张足够两人舒适躺睡的软榻。为应对行路途中的起伏颠簸,景池珩躺在外侧,以防我被震下榻。
回到京都的第一日清晨,景池珩入宫述职。而他关于岭南一带的种种事早已在回到京都之间便派人八百里加急递到皇帝舅舅手上。一切处决在景池珩述职结束的当日下达完毕,被判定受冤入狱的楚随官复原职,因入狱期间抱病,特恩准休假几日。
彻底管辖岭南将成为皇帝舅舅执政期间的一处辉煌,对整个大荣而言无疑是必须载入史记供后世言谈的一笔。庆功宴由此诞生,皇帝舅舅特恩准朝臣携带家眷同庆。
常年闭门于佛堂的皇外祖母也参与了这场歌舞升平的浩大宴会。我环视距离不远处的一桌朝臣家眷,皆是最年轻貌美的小姐们。皇外祖母言辞之间又隐晦地提到景池珩的婚事,这次连皇帝舅舅都开始推波助澜,笑说这宴上诸位姑娘,母后瞧着可有合适的。皇外祖母接着话头,顺溜地报出一个名字,方卿柔。皇帝舅舅又接话说哦,方家的女儿,听闻颇知书达理。
这明显就是一场预谋。
在座的凡是有点脑子都很快反应过来,其中尤属我的两位皇子表兄反应最快地从脑中搜索一切对方卿柔的所知娓娓谈论。景池珩由始至终处于淡漠的态度,直到同桌的众人已经讨论到是否要定亲时,他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说不急。
珩儿这是不反对了?皇外祖母喜出望外,连声说了三个好。
这要是搁在其余皇子身上,不管是皇外祖母还是皇帝舅舅有意指婚,绝不会有丝毫反对,哪怕再不喜欢都得顺着应下来。唯有我与景池珩是个特例,这份优待来出自于皇外祖母对母亲日积月累的深重愧疚。
回府后我摸了摸湿润的眼睛对老管家乱七八槽地说,待我成亲后还会经常回府的。
老管家不知怎么地,竟也泪流满面说,您当然要常回府啦,老奴也是很想小郡主的,世子定然也想念的。照理我应该为他终于打算成亲而感到欣喜,毕竟都已经到他这个年纪的、处于京都上的贵胄,没娶妻的五个手指头数都嫌多呢,景池珩现在成亲都算晚婚,再不成亲着实不像样。
可在过去的岁月里,几乎他的一切都是我的,他所关注的人,也唯有我一个。而今后,他将属于别人,他眼中、心中生盛着的人也将是别人。
我在凉亭感慨突如其来即将发生的变化,老管家诚恳地劝解说,小郡主您现在仍然些放不开也是应该的,可等您嫁给韶公子后,有了更亲近,更难以割舍的情感,便不会如今日这般难受了。最重要的是,小郡主要记住不管何时,这里永远都是您的家,世子永远是您最亲近的人。而老奴只要还在一日,都会欣喜地迎接您回府。
“听说你就要有嫂嫂了,”宁娴环抱双手,“方卿雅的堂姐,想不到你和方卿雅就要成亲戚咯。”
“……”
“不开心?你不开心什么啊?之后景池珩就没闲心管你了。这不一直是你期望的么?”
宁娴笑嘻嘻道,“你想啊,没了景池珩的管束,在京都你就可以横着走了。反正韶絮然向来三句抵不过你一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韶夫人又是温厚贤惠的,等你过了门八成每日思量着要怎么把你照料的舒舒服服。日子简直不能再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