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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轻掷勇士,不知那‘擎天柱’下次再战,还有多少人可用?”
务虚道人闻言勉强笑道:“二当家所言甚是!”心中不由暗骂道:“鸟雀焉敢嘲笑鹞子高飞?造反本就是搏命之事耳,今也惜命,明也惜命,那何不老死家中,当无性命之忧耳!”
不说这边“紫金梁”如何寻思,那张顺也首次见这种狭路相逢的搏命之战,不由心中大震。
张顺灵魂本是后世人士,生活优裕,少有身处绝境之时。是以张顺计谋百出,心思灵活,却相对其他义军首领少了一份狠辣。
张顺一直以为自己缺少狠辣不是缺点,反倒是自己的优点。正是少了这份狠辣,自己才能保住底线,才是算得上一个真正的人。
而如今看到张三百如此搏命,张顺才突然明白,自己作为一个起义军首领到底缺乏了什么?缺乏的正是这份狠辣。张三百身为将领,本可以不去冲锋陷阵,可以不去上阵搏命,甚至战斗不利也情有可原,自己也不会严厉处罚于他。
但是,他还是冲了上去,因为两军狭路相逢,只拼这口气!气盛者胜,气沮者败。这又与自己争夺天下何其像?自己若是不敢压上全部身价,如何赢得了这场豪赌?
原来这张三百出身与别人不同,他十多岁便失了双亲,带着妹妹到处流浪奔波。他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见识到别人对他的各种各样恶意。他若想活下去,若想守护住妹妹,只能比别人更狠、更恶、更毒辣才行。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比狠斗勇的生存游戏,一直到他被班主招募到马戏团之中,情况才稍微好了一些。但是,各种觊觎的目光还是死死的环绕他的周围,像饿狼一样虎视着他们,全靠他一身神力和狠辣震慑。
如今入了战场,张三百再次激发了当年的凶性。反正自身一身铠甲,何惧官兵环绕?张三百眼中只有敌人,只有厮杀,他提溜着手中三尖两刃刀,什么也不想只管向敌人杀去,只杀得畅快淋漓。
他喜欢手中沉重的武器像撕开纸片似的撕开敌人的铠甲,像剁开猪肉似的剁开敌人的身体;他喜欢敌人的鲜血四处喷射飙溅,然后热乎乎的洒到自己身上;他喜欢敌人望着自己瑟瑟发抖的模样,只要自己冲过去他们就颤抖着毫无反抗的引颈就戮!
等到魏从义冲过去的时候,张三百已经杀散了围困自己等人的官兵,甚至还准备提着刀继续追杀上去。及时赶到的魏从义连忙将他拉了回来。
这时候张三百自己已经成了一个血葫芦,浑身上下黏黏糊糊的,黑红黑红的血液顺着他的铠甲往下滴答滴答的淌着,宛若地狱里走出的恶鬼一般。
他的周围全是官兵的尸体,有不少尸体的铠甲、头盔都被重武器直接破开了,黑的、红的鲜血还在从那些破开的口子里往外流淌着,好像山间石头缝里渗出的泉水似的。
那魏从义眼色复杂地看着的张三百,心中不由又敬又畏。人人皆说魏从义狠辣,其实魏从义心中却只有一片冰冷的数字计算而已。
“兵法曰:非利不动”,一切战斗和忠义皆是他魏从义心中计算的结果,他只对别人狠辣,却不对自己狠辣。
而这张三百却截然不同,他自从跟了张顺以后,除了一身神力以外,并没有比别人突出的地方。他的武艺是向陈长梃学的,他的兵法是听了张顺的讲习和对其他将领的模仿揣摩。
他看起来和其他普通将领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肯和士卒同甘共苦,一同吃住一同训练。结果当初自己瞎了眼,竟然没有能够看出来,这是一个真正的狠人,一个能对自己更加狠辣的狠人。
他自幼苦读兵法,早已习惯了兵书中的“士卒不尽饮,将不近水,士卒不尽食,将不进食。战则身先士卒,退则不敢先行。”之类的关于将德方面说教。
如今见真有人做到了这一步,做到了“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
一个人真真正正做到了比士卒更加能吃苦,比士卒更加能拼命,比士卒更加爱惜自己,那么哪个士卒不愿意为他去死呢?这样的将领,又有哪个对手能够挡得住呢?
魏从义相信,若能假以时日,此人必将成为声动一方的名将。这张顺果真具有天命不成?魏从义心中冰冷的计算中又再次添加了一份权重!
第145章决战陵川(下)
由于张三百的悍勇和魏从义的支援,王肇生顿时压力大增。本来作为主要进攻力量的官兵右翼,却生生被义军给压制了回来。
右翼官兵士气大跌,几乎不敢与张三百对阵。张三百所到之处,官兵皆退避三舍。王肇生没有办法,只得让信使将自己这边的军情告知原巡抚宋统殷,并建议如果张道浚无法压制义军右翼的话,请巡抚出动中军,进行全面决战。
原山西巡抚宋统殷虽然不通兵法,可是做官多年,对人心性还是把握比较准确。他既然听到王肇生这么说,立刻便判断即使王肇生也没有信心抵挡“流寇”太久。如若不然的话,王肇生理当建议官兵继续和义军相持,以待胜机。
宋统殷得到消息之后,赶快派人询问张道浚情况。结果张道浚那里情况还算稳定,由于弗朗机的射速较快和西洋炮的精度较高,把闯营打的欲仙欲死。
闯营虽然号称善战,可是奈何对方远程有西洋炮,中程有弗朗机。若是要想冲上去肉搏,必须面临两道火力的削弱,才能和官兵接战。
那张道浚上次和张顺火炮对狙,吃了大亏以后,这次携带了更多的火炮,生怕再次遇到了张顺,结果这些火炮的炮弹全都“喂”给闯营吃了。
但是,进行防御还行;若是准备主动进攻,以张道浚部依靠火炮压制敌人的战术,恐怕也是无能无力。
宋统殷没有办法,生怕把事情再次搞砸了,又特意再次向王肇生询问了一番。得到了王肇生肯定的答复,并将他麾下全部的飞蒙炮队支援给了中军。
事已至此,宋统殷也知道自己面临着临阵决断。他思索良久才一咬牙,便下令让士卒挥动大旗,指挥中军全部发动进攻。而自己则脱了官袍,亲自拿起鼓槌,擂鼓助战。
沉闷的鼓声响起来,传遍了整个战场。就像一把大锤一般,“咚咚咚”的敲击在敌我双方士卒的心头。
“闻金而退,闻鼓而进”,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用兵之法。无论官兵、义军都知道最终决战的时刻到了。
此时太阳已经将要落山,天色将暗未暗,官兵在北,义军在南,双方皆无天时地利可以借用,唯有死战而已。
张顺听到了官兵的鼓声,不由笑道:“他们有战鼓,难道我们就没有吗?且将鸣冤鼓拉过来!”
这张夺自孟津县城的鸣冤鼓随着张顺走南闯北,如今居然还完好无损,此刻正安装在张顺改装完毕的一辆牛车之上。
张顺爬了上去,也亲自拿起鼓槌,擂起鼓来,随着低沉的鼓声响起,张顺便高声喊道:“此何鼓?”
张顺麾下士卒闻声一愣,便高声应道:“鸣冤鼓!”
“我何罪?”
“不甘死!”
随着张顺一问,麾下士卒一答,一问一答之间,士气渐起。他们大多数都是孟津受灾百姓,都不由想起了灾难的可怕,家人的窘迫,官府的冷漠无情。
想着想着,不由怒火中烧:为什么我们要遭受如此苦难?为什么我们不能过上好日子?为什么我们总受官府欺压?
于是,怒火转化为勇气,勇气转化为战斗力。“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张顺这边士气高昂,把王肇生部锤的苦不堪言。而两军中军接战以后,双方的情况则掉转过来了,“紫金梁”部被宋统殷部给压制的够呛。
原来这“紫金梁”虽然实力强劲,更多的是依靠麾下千余铁骑,步兵战斗力反倒一般。这次双方狭路相逢,步兵对线,骑兵一时间无法发挥作用,便打的比较艰难。
更况且宋统殷战线后面的飞蒙炮队伍一出,从战线后面轰击“紫金梁”阵型,只把“紫金梁”部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本来就实力不如人,现在又好比对方两个联手打一个人,这如何打得过?可是“紫金梁”的精锐骑兵又没办法及时加入战斗,只能干着急。
不过,“紫金梁”好歹也是一方枭雄,虽然平时有些窝囊,但是若没有三分本事,如何压制住三十六营流寇,稳坐了这义军盟主?
他连忙调集了部分刀盾手,将那盾牌举起来,密集的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向后倾斜的斜面。由于那飞蒙炮射程较近,威力又不甚大,炮弹也就和后世易拉罐差不多大小,哪怕在盾牌上直接爆炸,也不能炸破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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