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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座位上,还是尔宜替她系上安全带。
静漪看看尔宜,眼睛也有些发红。她伸手抱抱她,说:“很快回家了……离家都一个月了呢。”
有点黏腻,天气太热的缘故。飞机还没有起飞,起飞了想必会好些。这是架运输机改造的民用航空器,头等座的位置也谈不上舒适,不能与来时乘坐的那架飞机条件相比较回到晚清的特种狙击手最新章节。静漪有点担心尔宜,尔宜却安之若素。
静漪和尔宜说着话,看到对面坐着的秋薇。秋薇系上安全带就已经歪在那里睡着了。等起飞后,她拿了自己的披肩,给秋薇披在身上,看她睡到流口水,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尔宜见静漪对秋薇那宠爱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七嫂,对秋薇真是好。”
“她来家里时候,照我娘的说法,就是豆芽菜。小身子,头倒是老大一颗。样子太难看了,人牙子把她简直算是送给我们管家的。那一房都不爱要她,因为要来也不能马上就用。我奶娘心好,每天给她点吃的,后来就带过来。我娘喜欢她。傻乎乎的,那时候,我也小,就知道她爱吃……你不晓得,她小时候,和我抢奶酪吃……被奶娘看见也打她的。就是不改,真是个傻丫头。受了我不少气……”静漪说着,尔宜就笑。
“哎呀,我也想我的铃儿了。媲”
“常说要跟我一辈子照顾我。你看看,我还没睡,她睡成这样。”静漪笑着说。
飞机遇到气流在颠簸,她们沉默下来。
静漪望着舷窗外雪白的云。
“七哥开飞机带你上天……是什么感觉,七嫂?”尔宜问。
静漪没动。
薄薄的云和雾,在头顶掠过……飞机俯冲下去的时候,几乎要碰到树梢儿;那山川河流,玉带一般,亮晶晶的……晚霞满天的时候,平稳落地。可是心跳仍然剧烈……她捶了捶腿。仿佛腿上因惊讶和激动导致的酥软还在,让她不能动弹。
“很……神奇。”静漪说。
尔宜看了静漪一会儿,见她只望着舷窗外,不晓得究竟在想什么——白净的面孔、纤长而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她轻声说:“七嫂,文谟跟我求婚。”
静漪转过脸来,却不显得惊讶,只问道:“你答应了?”
尔宜摇摇头,说:“没有。可是我现在有点后悔。”
静漪看她一会儿。
尔宜脸色有点苍白,比起前阵子那活泼泼的样子,此时的尔宜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她并没有发现尔宜的心事,不禁握了尔宜的手,说:“以我的了解,没人会真的勉强你的。”
“我明白。就是这样,我才觉得有些不好。若是我答应了,可能会更好些。”尔宜说。
“你喜欢了他?”静漪问。她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若是你喜欢了他……”
“七嫂,如果是你,会怎么做?”尔宜问。
静漪想了想,还是摇头。
“七嫂,你这么聪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就更不敢说自己一定懂得如何做了。我唯一知道的是,现在要我决定将来的事,做不到。”尔宜说着,将裙摆整理了下,“可是我有些喜欢他。也许他再求一次婚,我会改了主意。不过像他那样的人,大概是不会的了。”
静漪看尔宜笑起来,倒有些故作轻松的样子。过了会儿她才说:“你还有时间考虑。升学、读书……会有不一样的人出现,你也会有不一样的思想……”
“嗯。”尔宜靠着静漪,“七嫂,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为什么这么问?”静漪摇摇她的手。
“我明知道他不会是因为我才求婚的,可我真的想过答应他松风舞。”尔宜拿了手帕,虽然没掉眼泪,可是静漪看得出来,她是有些想哭的。
静漪摇头,说:“尔宜,我同你讲过吧,你很好,不输给任何人。会有人珍惜你……我不敢说文谟是这样的人,只是因为我对他并不了解。”
静漪给尔宜解释着。这正在最好年纪的女孩儿,最应该享有的就是爱情……她的老师,安娜,曾经在给她讲解曲子的时候说过,凯瑟琳你还不懂得爱情,就弹不出很多曲子的意境……当她以为她懂得爱了,却也不再去老师那里上课了。
“尔宜,若有一日,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会让你你惦着自己、却又并不是完全惦着自己;念着他,却又并不会满心都是他……而他也是如此,那么你大可以去同他恋爱一场。我会祝福你的。”静漪轻声说。
尔宜似懂非懂的,还是点了点头,说:“七嫂,我心里乱。”
静漪拍拍她的后背,微笑。
“也许,白文谟只是选了个错的时机。”她说。
尔宜没有再说什么,她也就不再说。来时助她度过路上漫漫时间的那本诗集,又被她拿了出来。她翻着……忽然,拿在手里,有些发怔。
她已经很久没有翻过这本书,只是记得自己的习惯,是看到哪里,会把那条红丝线搁在哪里的。此时红丝线放在扉页处,而她,是从来不会这么做的……她想起那一天,这本诗集就被陶骧放在手边。
她握了书。
皮面光滑,她更握紧了些,心里就有些烦。
从来心烦的时候,读这本诗集就会让她平静下来,此时却不想去翻开。
尔宜睡着了,靠着她。她直待尔宜转向另一边,才起身。放在膝上的诗集落在地上,她欲弯身捡起,恰巧经过的人早她一步,说:“请让我效劳。”
静漪站着,果然那人将诗集还给她。
她说:“谢谢,逄先生。”
逄敦煌笑眉笑眼的,见她认出自己,便说:“为什么每次在你面前都没法儿装神弄鬼?”
静漪微笑道:“这是因为逄先生本是磊落君子,在我面前并没有刻意隐瞒而已。”
“少奶奶。”图虎翼原本是坐在后排,此时已经过来。
静漪让他回去。
图虎翼看了逄敦煌。
逄敦煌笑道:“图副官,请这边。”
图虎翼看向静漪,静漪微笑。他果然大喇喇地过来先坐了,倒是坐在了秋薇身旁。
静漪明白他这是职责所在,正好旁边有空位,她请逄敦煌一坐。逄敦煌也不拘礼,在她对面的座位上坐了,看看看她,问道:“恕我冒昧,十小姐看上去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在病中?”
静漪摇头,说:“只是旅途劳累。”
“那是我多虑了。”逄敦煌微笑。
静漪知道他显然并不相信她的托词,不过既然这么顺水推舟了,她也就松了口气。想起来,她说:“那天,多谢你。”
逄敦煌眉一挑,大眼睛里流露出笑意,说:“后来想想,那件事我办的实在愚蠢,其实没有我,你也不会有危险的。反而是我着急,暴露了行踪。”
“他们为难你了?”静漪问恶魔首席的百万新娘。她能理解本能的反应。所以难免对逄敦煌有种尊敬。
“就对待一个土匪头子来说,并不算为难。而且陶参谋长不是酷吏,还要滥用刑拘的。这不是他的做派。你看我现在完好无损,也就知道了。”逄敦煌言谈间尽量轻松。程静漪望着他的眼中,诸多审视的意味。他想这大概不仅仅因为他的身份,她想确定的还有更多。想到这步,他就要笑出来,“我是土匪,十小姐。跟我沾上点联系,恐怕对你不是好事。那天是我失策,该向你道歉才是。”
静漪听着逄敦煌提起陶骧,用的是陶参谋长这个称呼,未免有些觉得陌生。
“我仿佛说过,你也不是寻常的土匪?”她说。
“土匪就是土匪,哪里有什么区别。”逄敦煌微笑着回答。
他坐在那里,神态中竟显出些沉静来。
静漪看了他,想到那些为他奔走的人,大约有不少,是他当年在东瀛时结交的师友。他们这一代留学东洋的人,是有人在那里结下真友谊的。
“逄先生若是寻常土匪,恐怕倒好说了。就是如今这样子,满怀抱负,壮志未酬,既不见容于官,长久下去,恐怕也很难见容于匪。逄先生终于还是得找一条合适的路,给自己走。”静漪轻声说。
逄敦煌大眼睛极亮。
静漪说这些话,是冒着不小风险的。逄敦煌脾性,她本就不了解。不过她直觉,逄敦煌不会真的生气。
“眼下没有这个打算。”逄敦煌含着笑,道。
“从前他们靠贩卖烟土、打劫官商,甚至走私军火度日,如今烟土你算是弃了,打劫你又不肯,走私军火……西北军把控这么严,还能做的下去?”静漪问。
“把控再严,也不是铁桶一只。”逄敦煌忽然笑的厉害。
静漪顿了顿,说:“可不是么,百密终有一疏。”
“我并无其他意思。这几日,我听来听去,都是类似的话,无非是劝我弃邪归正。听多了,未免心生厌倦。十小姐,见谅。”逄敦煌说。
静漪说:“逄先生还是叫我陶太太吧。”
逄敦煌点头,道:“陶太太此番在南京逗留期间,风头一时无两。”
静漪皱了眉。
“陶司令英明,总算查明真相。碍于我匪首身份,陶司令放与不放,都有充足道理。蒙田将军斡旋,陶司令,或许也有陶参谋长的意思,将我释放。我才能来南京与师长、同窗一会。这些,不知陶太太是不是知道?”逄敦煌问。他毫不避讳。只是他言辞之间,虽然称呼陶盛川父子官名,听起来,却没有由衷的尊敬。
“略有耳闻。但是,这不是我该过问的事情。来龙去脉自然不清楚。不过事情搞明白了,总是好的。”静漪点头。
“我以为女一中爆炸一案,即便不是我做的,将我逮住,也不会给我活路。且照西北这么多年纷乱战局的传统,陶家要想除掉马家,根本是不需要这样的借口的。马家虽退守河西,近段时间与西部权贵勾结,再次来犯是迟早的事,借机应战即可。”逄敦煌说。静漪平静地听他分析,并不表态,看上去,似乎也只是出于礼貌,才听他说这些。他微笑道:“同陶太太谈论这么沉闷的话题,是我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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