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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慕一个翻身跳起来,一把攥住他衣领提起,沉声急促叫道:“谢翮!”
谢翮一昂头,抓他手:“放开!”
然而徒劳,他到底身体不济,谢慕紧紧揪着他衣襟,愤然道:“我警告你,你虽然是我二哥,但我才是太子,别在我面前摆架子,注意你的言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兄弟一场,别逼我翻脸无情。还有,我爱睡什么女人关你什么事?你要看不顺眼尽管来动手,要是不能,那就闭上你的嘴还有,不要跟我提任婉,至于这个女人,我现在告诉你,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她是那姓赵的所生的贱种。”
我一口血就要从心肺呛出来,谢慕回手要来揪我,我紧张的抿紧了嘴看着谢翮,无言以对。
谢翮恼怒啐骂道:“贱人。”
我嚅动了一下嘴唇:“我不是。”
谢慕将他一推推开几步,谢翮没站稳,几乎跌倒,急怒涨红了脸,谢慕扭头高声叫道:
“高违!”
那带着面具的青衫汉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谢慕怒道:
“谁让他进来的?不认得谁才是主子要不要我教你?”
那高违意料之外的一愣,连忙跪地请罪,谢慕道:“送二殿下出去。”
一把丢开谢翮,高违连忙作手势送客。
谢慕倒回榻上,张着四肢裸着胸膛,我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将他那番话消化下去,忍住心中那股郁闷,起身穿衣,独自下了榻。
到了外间有人送水,竟然是阿西迎了上来,我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阿西道:“是,是殿下将奴才弄来的。”
我想了想,城乱的时候他大概是给抓住,谢慕知道后才给他弄了过来又服侍我。
我问:“图宝呢?”
“他跟韦一江还都给那些胡兵绑着。”
我转身去榻前推了推谢慕:“我还有两个人给你绑着,可不可以放了他们。”
谢慕又睁眼,不耐烦道:“谁。”
“跟阿西一起的那两人,一个是我认的干侄子,一个是我的护卫。”
“你还有干侄子?”
我无可奈何的点头。
谢慕受不了的直皱眉,又叫来高违,指了指阿西。
“带他去放人,是谁带过来我瞧瞧。”
我扶着他坐起来,努力展开一个笑容:“我给你梳头。”
他盘腿坐着还有些痴相,我寻了他衣服来,替他换上。
“你干什么这么大火气,二哥他又不是第一回说这样难听的话。”
谢慕皱眉道:“我今天心情很好,不想忍他。”
我握住谢慕手:“以后咱们不理他就是,随他爱说说去,别撕破脸。”
谢慕揉了揉头发,烦躁不已,懊恼道:“昨夜喝多了,我酒这会还没醒。”
我抱着他腿,仰头问道:“阿兄,你想要娶妻生孩子是吗?”
他不耐烦的摆手打开我,我不放手:“你喝醉了,自己说的。”
谢慕道:“再说吧,我现在没那工夫。”
“那个能要你什么工夫。”
谢慕狐疑的看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好奇问问。”
谢慕问:“我昨晚说什么了?”
我轻描淡写道:“你喝醉了,发疯说胡话,我弄你去洗澡,结果你自个在那自个摸,我叫都叫不醒,洗了澡上床又说胡话,一晚上都不安分,挺不要脸的。”
“我就估摸着你是那什么,想女人了。”
谢慕脸一黑,又笑,踢了我一脚,恼道:“滚。”
我试探问几句,他没什么反应,我心念几转,最终展脸笑:“我滚了,我去给你弄水。”
我回身要去弄水,给他在背后一把抱住了腰,又被他扳着肩膀转回去脸面相对,他直身起来搂着我,脸埋在我脖颈间,肌肤感觉到他冰凉的唇齿,顿时起了细细的疙瘩。
“这里不太平了,我想送你去袁州,那里安静,有人照顾,你去那里养身体,等,等你的孩子,生下来,我有机会便去找你。”
我排开他手,回转身,问道:“要是你死了呢?”
“这天下战事,谁说的清楚,刀剑无眼,生死难料,今日还横刀立马意气风发,明日也许就黄沙埋骨,马革裹尸,要是你死了呢?”
他默然不答,我又补上一句:“要是我死了呢?”
“你不会死。”他低声又坚决,手抚摸着我脖子:“你不会死,就算我死了,天下之大,总该有你一寸容身,没人能逼你。”
我会死,天下虽大,也没有一处是我的地方。
“你不要再丢下我了,我不要跟你分开。”
我一阵激动,抓住他袖子用力的晃了晃:“我不想再等了!我一个人在盛京等了你三年,四年,我生怕我等不及,生怕到死都见不到你,我不要去袁州,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后悔了。
我一直想活着,拼了命的也要活,无论怎样屈辱卑贱,无论怎样绝望痛苦,就算是行尸走肉,生不如死,我也要活着,人如草芥命如蝼蚁,我也要活着,谁想要我的命我都不答应。
可是现在我却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在他的剑下死去。
谢慕迟疑道:“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哪里是能呆的地方?该死的躲不掉,不该死的死不了,哪里不是一样的呆,我不在乎。”
谢慕无奈:“你急什么,这么大声。”
我怎么能不急,他打这念头,我都要跳了。
我跟谢慕面面相觑的对峙,被一个沉闷的声音打破。
“殿下,人带来了。”却是高违回来了。
我捂住鼻子吸了吸,谢慕连忙系了腰带起身:“带进来。”
我转过头去,韦一江正单膝跪地作礼,图宝跪着磕了个头,齐声道:“公主,殿下。”
谢慕走近了去,见了韦一江,顿时发笑:“我听说过你,看这模样就是个非比寻常的人物,只做区区一名侍卫,会不会太埋没了些?”
“小人并无大志,但有一席安枕足矣,无所谓埋没。”
“尽管如此,这也未尝不是志向。”
谢慕笑笑命他起身,我连忙拉扯图宝到跟前来,指给谢慕:“阿兄你看他,长的奇怪不奇怪,我当初第一眼看到他就惊讶坏了,你来看看。”
谢慕顺着我的手打量过来,果然也讶异,伸手摸着他头捞过去:“我瞧瞧。”
我仰头笑问道:“你看像不像?”
谢慕合不拢嘴:“这模样别说当你侄子,当你儿子也够了。”
十月,刘梁谋反,事泄未成,为睿王所诛,牵扯甚广,朝中百余人尽涉其事,皆论死,夷三族,刘大元死,刘大中死,刘氏亲族皆死,二皇子赵轸被废为庶人,关押宗正府,其母刘氏赐死,而刘梁本人不知所踪。
我本指望着小国舅能干出一番大事业,他却如此惨败,看来我还低估了赵倾,这位看着吊儿郎当的睿王爷实则深藏不露,不过这样也好,他二人斗,谁输谁赢我都高兴看好戏。
十一月,永阳郡守天子迎幸南城,睿王欲迎帝驾归京城,病止不行。
京中一片人心惶惶,而天下沸声频起,江北冬旱,数月未雨,北边胡骑扰境,破长辽关而入,连克数十城,几乎要直下通州,通州刺史王峻急招兵相抗,却节节败退,最后只得据守了一个通州城,彼此僵持未定,北边战事已起,而整个大雍已经是山雨欲来。
而这一片疾风骤雨中,一向冷酷的金阳城,却难得的有几分宁静。
谢慕说,还需要一个时机。
谢慕要送我去袁州,我坚决不肯去,最后他还是让我留在了金阳城。
我对此十分高兴,因为不用跟他分开。
我想着,我能永远陪着他,陪着他到死,那大概不会再是空话了。
我心情很好,但精神不大好。
我精神不大好,脚也有些肿,日日昏睡,一日醒的不过三五个时辰,头痛也一阵比一阵的厉害,有一回陪着谢慕在城外去转,一不注意晕了过去,他给我抱回去,虽然很快醒过来,但之后渐渐的神志也开始恍惚,眼睛不大好使,看人也看不太清楚。
我不敢给谢慕发现,只好每日装困,躺在床上死睡。
我原本还兴致勃勃,让谢慕给我找了个嬷嬷来,教我做针线,想给宝宝做衣服,但我没有学过这些东西,心灵手巧这四个字又完全跟我不沾边,学了很久也学不出个名堂来,后来眼睛越来越不好使,只得放下了,看嬷嬷做。
不过我给那老嬷嬷手把手教的做了一顶小帽子,嬷嬷说这边冷,还在里面缝着软软的裘毛,很厚实暖和,除了帽子还自己做了一件小衣。
我时不时爱幻想那小宝宝会长什么样子。
我觉得自己长的很不丑了,辛羑也长得那么好看,那孩子要生下来,要是个姑娘,肯定得漂亮的惊人,要是个小子,也肯定会跟辛羑那样好看又聪明,跟辛羑那样招人喜欢。
我想起我刚见辛羑第一眼的时候他的笑,就是那样的招人喜欢。
我时不时便会想起他的笑,每次想起便又欢喜又难过。
我好像只要见到他的笑便会为他心动,不能自已。
难过的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会对我笑了。
营中寂寞的很,谢慕他也很忙,每日来看我一回,见我睡觉,也就没有多话,叮嘱阿西几句好好伺候,有事情告诉他,便又去忙他的事,所以也就阿西跟图宝在床边陪着我。
一起陪着看嬷嬷做衣服。
虽然不能总见到他,但我知道他有大事,我只要每日见他一面,知道他离我不远,便心里安稳的很,我每日跟阿西打探他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见什么人,甚而他穿什么衣裳。
因为我眼睛有些模糊,室内光亮也不大好,他来看我的时候我偶尔瞧不清楚他的脸,还有穿了什么衣裳,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清楚些。
阿西便一件件给我报备。
我琢磨了许久又问道:“他晚上有找姑娘睡觉吗?”
阿西笑:“公主说笑的,这地方哪里有姑娘。”
我想想也是:“你还记得绿衣吗?她人很好的,对谢慕也好,谢慕好像也喜欢她,到哪里去都要带着,可惜现在不见,可能给他落在袁州了,还有青妩,也不见人。”
我跟阿西闲聊了几句,晚上谢慕看我,却握着我的手问:
“我没有时间陪你,你觉得很无聊吗?”
我说:“不无聊,有阿西陪我。”
他有些担忧,我笑了笑:“我以前也一个人玩,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无聊了。”
我都习惯了,在昌平宫呆了五年,每天一个人玩树枝玩泥巴,不知道什么叫无聊。
他也笑,低□来蹭我的脸:“你那时候才那么大,好像一眨眼的工夫,现在却都当娘亲了,我总感觉你一点没变似的,还像是那个八九岁的样子。”
他的脸就在离我不到一寸的地方,说话的嘴唇也近在咫尺,几乎要和我相触,但总是不知他有意还是无意,隔着一点,触碰不到,我努力想抬头,用自己的嘴唇去触碰它,拼了命的攒劲,但那半寸的距离,怎么也挨不过去。
我用尽了力气,够不成,只好放弃。
“你怎么不喝酒了?”
谢慕奇怪道:“醉酒误事,我不爱喝。”
好像是,他一直不大爱喝酒。
他也就那日,我和他见到那日喝醉过一回,醉的跟个猴子似的。
我有些失望。
“喝醉了你会亲我一下,还会抱我摸我。”
谢慕有些尴尬,脸红发笑,垂头不言。
他就是那样,从不解释,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好像一切都正常又正常。
好像从来没有在心里有过我。
一切都只是我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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