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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郡主带上门后左顾右盼。
价值一锭金子的天字房就是和其他的房子不一样,瞧瞧这雕花的桌子,瞧瞧这玉瓷的花瓶,别致新颖讨人喜欢。
九郡主爱不释手摸了摸窗边的玉瓷花瓶,又戳戳镶金边的茶壶把手,心想这客栈真的有钱。
绕过青白的月牙门,里面摆着一张蓝幔的大床,绸被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边,窗户半开,有桃花枝娇艳地伸展进来,窗下摆着一张软榻,落了几瓣桃花。
九郡主半跪在塌上,推开窗户将脑袋探出去,目之所及是繁华的无极岛。
白衣剑客驻足与人交谈,粉衣少女面若桃李,携花弄枝。无极一条街直直通向远处的苍茫青山,街道两边没有小摊小贩,只有懒洋洋散步的人群。
外来客与无极岛居民很容易区分。
九郡主好奇地左右看了几圈。
南方桃花盛开,北方绿树如茵,无极岛大得一眼望去根本看不见海域,四面八方矗立着整整八座雕花红笼的十层高楼。
高楼巍峨,气势恢宏,一看就很费钱。
楼上似乎没有人,但离得最近的那座楼附近倒是聚集了不少外来客,约莫是有好玩的事情。
闲不住的九郡主突然也很想去凑热闹。
门外的少年叫人将地上那晕血的蓝衣男子拖走,待人走后他才慢悠悠屈指敲门。
“阿九。”
里面没人应他。
少年收回手,从容不迫道:“不开门的话我就一个人去吃饭。”
里面立刻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九郡主跑到门口才停下,有点不想就这么如他所愿,可这屋子毕竟是他花钱包下的。
九郡主纠结至极,倾身贴着门道:“你要去吃什么?”
“醉鱼。”
九郡主眼睛一亮,是她最想吃的无极岛醉鱼。
·
无极岛极大,整座岛单独拎出去堪比半个内京城。
无极岛总体分成三个包围圈,内岛,外岛与外域。
最中心的是内岛,外人不可擅入,只有内岛之人才能随意出入,内岛人口稀少,能住进内岛的只有岛主、副岛主以及其他长老之类的尊贵之人,类似于京城的皇宫。
环绕内岛的是外岛,外岛住着的大部分是无极岛之人,偶尔也会有外来人,只不过外来人进入外岛需要准备好足够的银两。
外岛以外皆是外域,外域与海相接,是无极岛前任岛主数十年前亲手划分的区域。
百年来,无极岛越来越多人来探寻秘宝,为了能让无极岛的居民安稳生活,前任岛主特地将外岛以外的一圈区域剔出来租给岛外的人,只要他们不捣乱不搞事就可以一直租着外域做生意。
外域与内岛外岛不同,外域和岛外的世界无甚不同,有街有人,有商铺有小贩,有大青楼也有小倌馆,甚至这么些年下来还有人定居在无极岛外域。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外域的物价也非常平民,与外岛一锭金元宝包一间房的奢侈形成鲜明对比。
九郡主不知道无极岛还有外域的存在,下了码头就一条直线走到底,直接从城门来了外岛唯一的无极客栈,烧钱包了一间镶金的天字房。
因此,当她拉着少年来到外岛唯一一座酒楼点了一条价值十两的醉鱼之后,坐在二楼听楼下的人闲聊,忽然听见有人将内岛、外岛与外域的区别说给外来人听时,她拿着筷子的手都是颤抖的。
九郡主瞳孔震动,望向一脸淡定的少年:“你、你听见了吗?”
少年给自己添了杯茶,静候醉鱼送上来,若无其事应道:“听见了。”
九郡主嗓子干涩:“你为什么都不惊讶?!”
少年纳罕地瞥她,反问:“我为何要惊讶?”
“金子啊!”九郡主激动地拍下筷子,“我们本来可以去外域住,一锭金子都够住半年了,而且——”
她仰头看着酒楼挂在墙上的菜单,心都在滴血,声音颤巍巍的:“这里的一条醉鱼足足十两,要是我们去外域肯定要不了十两,太亏了,亏死了,亏炸了,亏疯了!”
少年慢条斯理喝了口茶,发出一声司空见惯的:“哦。”
“你还哦?”
“那就嗯?”
“……”
九郡主见鬼似的瞪着他:“你为什么这么淡定?”
就好像烧掉的那些钱不是他的。
那可不是一两二两,那是一锭金元宝和十两白银啊,真金白银,够她买多少件衣裳了。
少年单手托腮,懒洋洋点头道:“确实不是我的钱。”
是无极岛车队货物里的钱,他顺手牵羊罢了。
九郡主语带试探:“不会是你……卖身的……”
少年放下茶杯:“我卖身给你了?”
九郡主眨巴眼:“我哪有钱买你?我是说南风寨二当家,你不是被二当家掳走了吗,我赶去之前,你们有没有……这啥那啥?”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心虚不已,还有点含糊。
少年似笑非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懂的这么多,和你那位六姐姐小倌馆去多了?”
“才不是。”九郡主在危险边缘来回试探,“因为我五师父是怡红院老板,我小时候经常偷偷去怡红院给姑娘们端茶倒水赚零花钱,撞见过不少次……”
五师父要钱要命不要名声,九郡主从小受五师父的教导,身上多多少少沾了些类似的品性。
“咳咳,我就不明说了,你懂的吧?”九郡主挤眉弄眼暗示。
懂什么?懂那种事?有什么好懂的。
少年嗤了声,垂下的目光不经意滑到她秀气的鼻尖,到微微弯起的嘴唇,掠过她嫩绿领口下温白的颈,倏地顿住。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少年像是刚回过神,眉心微蹙,生硬地偏开视线,修长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一圈又一圈,在她不怀好意的探究下罕见地静默了下来。
九郡主稀奇地凑过去看他的眼睛:“阿月,你是不是害羞了?”
少年摁着她的脸把她推回去,皱眉:“谁害羞了?”
“你没害羞,方才听我说到怡红院的时候为何避开我的眼神?”九郡主非要追根究底,“你还说不是害羞,你就是害羞,看你平时懂的这么多我以为你也是个中老手,没想到你这么纯情呀,还不如我呢。”
少年:“……”
他是真没想到,在他面前一贯薄脸皮的九郡主提到这种事竟然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侃侃而谈。
她师父都教了她些什么东西,她是不是懂的太多了?
他哪里是害羞,分明只是——
耳垂忽地一热,耳饰被不听话的少女拨弄得叮铃作响。
少年猛然抬眼,浓黑眼底倒映着九郡主得逞的笑脸,指尖僵硬,耳后看不见的皮肤底下有东西重重一跳。
黢黑的瞳孔偏向她手指的方向,眼尾危险地上扬。
“松手。”他压着音说。
“哦。”九郡主乖乖撒手。
他微微松了口气,侧过头,抿了口茶。
“可你的耳朵就是红了。”九郡主冷不丁地戳穿他,笑意盈盈,“我五师父说,表面老成内心纯情的少年是世间的瑰宝。”
少年咣地放下茶杯,抬眸盯她,眼底浮现赤/裸/裸的威胁与警告。
九郡主视若无睹,双手托腮,狡黠地眨了下右眼,语调轻快:“而我遇见了全世界最好看的那块瑰宝。”
少女眉眼带笑,骄傲得仿佛他就是她这辈子最珍爱的、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银色的耳饰被风吹得细细颤动。
少年凝眸看着她,胸口有什么东西重重一跳。
·
九郡主早晚要为她这张口无遮拦的嘴付出代价。
当少年扣着她的手腕面无表情地对她说“是的,我很纯情,所以孤男寡女的最好不要住一间房”,然后冷酷无情地将她丢去外岛的那一刻,九郡主多么想回到两炷香前死死捂住自己那张多话的嘴。
“阿月,我没钱了,去外域会露宿街头的。”她试图装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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