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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人老话多,树老根多,莫嫌我老汉说话啰嗦。人老了,总愿意回忆和谈论往事。
连日来,每晚躺在床上,总会想起家乡村中老橡树上啵咕鸟在夜晚的啼叫声。那悠扬而缓慢的“啵咕——啵咕——啵咕”的声响,不断地敲击着我念旧的情结,勾起了对家乡山水的层层眷恋和故去亲人的串串怀念。
老橡树的形象和啵咕鸟的叫声是我童年的初始记忆,是情感,是思念,是乡音。
我4岁时,妈妈生了弟弟。家里连做个小被子的钱都没有,爸爸、妈妈无奈,只能由奶奶晚上揽我睡觉。半夜里时常哭喊着要找妈妈,哭喊声搅的家里人不能入睡。奶奶吓唬我“好孩子别哭了,你听外面有个大马猴子叫,专门咬爱哭小孩子的屁屁。”我听到了老橡树上传来“啵咕——啵咕——啵咕”的声音,赶快抱紧奶奶的脖子不敢做声了,生怕“大马猴子”进屋来咬屁屁。老橡树上啵咕鸟的叫声成了我幼年时的恐惧。每到天黑,我就不敢出门,老橡树上“啵咕——啵咕——啵咕”的鸟叫是我童年记忆中最怕的声音。
老橡树矗立在村东口。那黑色的老树皮就像池塘底干涸后裂开大口子的泥块,沟沟坎坎、皱皱巴巴裹在树的主干上;老橡树的主干像驼背老人,五、六个成年人搭结手臂才能合围,四、五米高的主干上长着几个碗口大小的疙瘩,主干托举着五根磨盘粗的枝干向空间四周延展,粗的、细的分支像群组树林或站立,或躺卧,或倒挂,挤满五根枝干,整个树冠足有一亩地大小。岁月的沧桑在干枝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树洞,啵咕鸟就住在这些树洞中;人们感叹老橡树的生命力。老人们都说,老橡树的年岁不少于500年,它是全村数十代人的见证。
人们赞美老橡树:春天,它长出黄绿色的嫩芽,人们在百步之外都能闻到淡香的味道;夏天,巴掌大小边缘锯齿状的绿叶挤满树的枝枝叉叉,贪婪的吸吮着阳光的沐浴,生怕给树下留出半点光照;秋天,厚重的深绿色的橡树叶随风摇曳,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仿佛戏台前人们发出的鼓掌叫好声,树叶下不时露出了由燕窝形状外皮包着并半露在外面的青绿色的橡子果;秋冬之交,老橡树的叶子又会变成粉红色、淡黄色、嫩绿色,就像出嫁的村姑身上穿的五颜六色的花衣裳;冬天,风霜脱下了老橡树的衣装,黑黢黢的粗干、细枝,一动不动静坐在那里,仿佛进入梦境,也许太阳、疾风、严寒、冬雪,正是老橡树梦境中的情景和形态。
打小,我就听奶奶讲,老橡树是一棵恩情树。老辈人都流传,遇到闹灾荒的年景,老像树总要结出更多的橡子果,村民们就是靠吃橡子面才免于饥饿而死的。奶奶还对我讲,老橡树还是一棵神树,保佑全村人平安健康。谁家小孩有个头痛脑热的,家里老人们都要到树下烧香摆供,祈求神树保佑,多数情况下孩子的病居然就好了;遇到久旱无雨的年景,村里的青壮年男人们也会花费几天时间放下农活,腰里缠上红布,敲锣打鼓围着老橡树转圈,祈求神树保佑上天降雨,多数情况下居然也能求下些雨来。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神就是老橡树,老橡树就是神。
不知道什么原因,家乡的冬天特别寒冷。夜晚,除了睡觉的火炕有些许温暖,屋里的一切好像都是冰冷的,就连锅台旁放置的大水缸每晚都会结上一层薄薄的冰。我有晚上尿床的毛病,每逢此时身下湿冷会把你从梦中凉醒,特别是冬天湿冷的褥子让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奶奶总会及时把我挪到一旁干爽的地方,自己睡在湿冷的褥面上。有时另一面又被尿湿了,奶奶又会把盖在被子上面的棉袄铺在新尿湿的上面,我会紧靠着奶奶温暖身体甜蜜的睡去。奶奶除了每晚定时叫醒我起来撒尿外,从没因我尿床责怪过我,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长辈对儿孙深爱的印记。在我7岁懂事时,我再尿湿床褥后就不敢动弹,生怕惊醒奶奶替我在湿冷的褥子上睡觉,但奶奶都会发觉我又尿褥子了,我为奶奶为我睡湿冷褥子感到心里难过和羞愧。多少次夜光又爬在窗棂上,老橡树上熟悉的“啵咕——啵咕——啵咕”的鸟叫声让我暗自祈求老橡树的神灵保佑我不要再尿湿被褥,保佑奶奶和我都能在干爽温暖的褥面上睡觉。记得在我又尿湿被褥的一个晚上,小声的央求奶奶和老橡树讲一讲不要让我再尿床了,奶奶抚摸着我的头说:“孩子睡吧,不要把这事太挂在心上,等你再大些就自然不会尿床了。”不知道奶奶是否真的求过神奇的老橡树,我尿床的毛病始终没见好。我期望拥有一床属于自己睡觉的被子的愿望在我在12岁的那年夏天实现了。90多岁的老奶奶病故后的第三天,奶奶和妈妈把老奶奶遗留下的被子拆洗后当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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