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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很正常。工作要紧,以后有机会再聚。」
黄书涵不是怪顾承不来参加婚礼,她是怪他死脑筋。他就算不来,至少在群里跟他们说一声。
一声不吭算什么?
——
十月一号下午两点半,即将抵达靳阳市的一趟高铁里藏着顾承的身影。
他坐在靠窗的座位,黑色宽松运动外套敞开,里面一件白T。黑色长裤裹着两条修长有力的腿,屈在座位与前面靠背的狭小空间里,显得有些局促。
他双手环在胸前,眼眸微闭,歪靠着补觉。运动外套的帽子罩在头顶,投下的阴影遮住了落拓不羁的眉眼。
旁边的女人频繁偷看他,想跟他搭讪,然而心里的台词酝酿了几遍,经过一个又一个站点,这个男人始终没醒。
「女士们、先生们,列车前方到站靳阳东站,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
列车内语音播报响起,旁边一直在睡觉的男人懒懒地睁开了眼皮。
他生了一双极为锐利的眼型,因刚睡醒没多久,眼眸蒙了一层雾,看起来没那么有攻击性。
女人正想开口,只见他从包里摸出一盒口香糖,拆开一片放嘴里,漫不经心地转头看窗外的风景。
一副淡漠的样子,对身边坐着的人是男是女没兴趣。
车速慢下来,车厢里一阵骚动,在靳阳东站下车的旅客拿上各自的行李,有的迫不及待地离开座位到车门边等候。
列车停稳,顾承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嘴里嚼着口香糖,满是薄荷的清凉味。
他的随身物品只有一只斜挎的黑色运动包,手搭在包上,微低着头,跟随前面的乘客下了车。
靳阳的风温和宜人,夏季的燥热早已随着蝉鸣的消逝而远去。
顾承站在高铁站外,仰头眯了眯眼,湛蓝的天没有一朵云,太阳格外刺眼。
原本没打算回来的。
他不想看到婚礼那天江淮宁得偿所愿的笑容,也不想看到陆竽穿着漂亮的婚纱走向别的男人。
他会忍不住抢婚……
顾承自嘲一笑,走向出租车等候区。
他这一趟回来没告诉任何人,包括跟他关系最好的几个玩伴。
等候区排在他前面的人坐上出租车,下一辆车紧跟着往前开,停在他面前。顾承拉开后排车门,躬身进去坐好,报了个目的地就闭上眼睡觉。
司机打了个哈欠,从后视镜瞄了眼,礼貌询问:「我听个歌不介意吧?」
顾承没睁开,嘴唇微动,说了声随意。
司机打开车载音响,连接手机蓝牙随机播放,不知点开了哪个
歌单,收录的全是悲伤情歌。
司机听得津津有味,或许是生活舒适顺遂,没什么烦恼,悲伤情歌也能听出欢乐的味道。坐在后排的顾承却备受折磨,眉头越蹙越紧。歌词里唱着:
「原谅捧花的我盛装出席
「却只为献礼
「目送洁白纱裙路过我
「对他说我愿意
「但我继续清扫门前的路
「和那段阶梯
「如果你疲惫时
「别忘记那里还能停留休息」
歌词真是该死的应景。他确实要盛装出席她的婚礼,看着她穿上洁白婚纱,对另一个男人说「我愿意」。
顾承再也无法假寐,掀开眼皮,转头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景物发呆。
歌曲还在播放,唱到尾声,也唱出了他的心声。
「我想大言不惭卑微奢求
「来世再爱你
「希望每晚星亮入梦时
「有人来代替我吻你」
顾承到家是两个小时后的事。
奶奶梁碧玉的身体还算扎实,在院子里晒咸鱼块,听到门口传来响动,拿着筷子扭头一看,是孙子回来了。
奶奶手里的筷子掉到地上,连忙过去迎他,脸上每条皱纹都藏着关爱:「上次打电话说国庆不放假,怎么突然回来了?」
顾承把包放在猪肝红的老式木沙发上,笑得混不正经,找回了几分从前的痞劲儿:「这不是想奶奶了,跟同事换了班。」
奶奶瘪了瘪嘴,拆穿他的心思:「是为了竽竽结婚回来的吧。」
顾承一下子沉默了,眼里的浩瀚星河不见,变作沉寂的死潭。
奶奶懂他,却帮不了他,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像安慰一只受伤的小狗。顾承故作欢笑:「奶奶,我不是小屁孩了。」
「阿承,有些事要学会放下。一旦起了放下的念头,你就会发现没你想的那么难。怕就怕你不肯动那个念头。」奶奶说,「前些年你过年回来很开心,我以为你不在乎了……」
现在看来,过去那些年都是装出来的释然,连她这个老婆子都被他骗过去了。
顾承垂着头,默不作声地听她说完,喉咙滚动了下。
「我知道。」
嗓音酸涩得像吞了颗没成熟的柠檬,眼眶却像是滚进了沙砾,泛着红。
——
晚上,伴娘们挤在陆竽那间小小的闺房里。Z.br>
黄书涵、董秋婉、陶念慈、汪雨组成伴娘团。
大学室友就剩陶念慈和汪雨还单身,另外几个结了婚,何施燕小孩都两岁了。明天会过来参加婚宴,带着老公和孩子。她的老公是大学同班同学梁川。两人在大学里吵吵闹闹,冷战过几回,却没闹过分手,是她们几个当中最快步入婚姻殿堂的。
夏竹走到楼梯口就能听见房间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她敲了敲门,提醒几个女孩:「你们别聊太晚,明天还要早起。」
姑娘们立刻噤了声。
「十点了,我们不聊了,睡觉吧!」黄书涵跟个山大王似的,高举起手发号施令,「明天还要堵门。」
一张床不够睡,陶念慈和汪雨占用了陆竽弟弟以前住的房间,他去隔壁奶奶家住了。
黄书涵和董秋婉留在陆竽的房间,三个女生并排躺在那张大床上,灯关了,月光穿过窗户偷跑进来。
黄书涵问陆竽:「你怎么不从市里的房子出嫁,还特意跑回老房子。市里交通方便些,离你们举办婚礼的酒店也近。就你家老房子二楼这个木栏杆,我怕明天抢亲的时候被那些粗鲁的男生给撞断。」
陆竽笑了笑:「我妈说这里人情味更浓,办喜事就是要人多热闹,街坊邻居都来喝杯喜酒能撑撑场面。」
黄书涵想了想,认同她妈妈的想法:「确实,咱们这儿地方虽小,凡是有什么喜事,气氛绝对冷不了,光那群小孩就够能闹腾的了。你得提醒江淮宁多准备点儿红包,小孩都放假了。」
陆竽翻个身,兴奋得睡不着:「不用我提醒,他知道啦。」
董秋婉被她甜腻腻的嗓音扎到了,弹了下腿,发出怪笑:「哦呦,听听你的声音,好甜蜜哦。」
陆竽伸手挠她痒痒:「还睡不睡了!」
「睡睡睡,不闹了。」
董秋婉一边嘻嘻哈哈求饶,一边左闪右躲,撞到另一边的黄书涵,三个女孩顿时扭打到一起,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分明说好了早睡早起,都怪黄书涵,隔一会儿挑起一个话题,聊着聊着忘了时间,零点过后才统统睡去。
翌日清晨,夏竹前来叫她们几个起床,一个个都摆着张没睡好觉的脸。夏竹无奈极了:「各位大小姐,再耽误下去,迎亲的队伍就要来了。」
陆竽浑身一个激灵,不敢再睡懒觉,麻利地从床上爬起来。
市里过来的化妆团队已在门外等候多时,陆竽快速洗漱完,叫她们进来给她化妆、做造型。
几个伴娘自觉换上陆竽给她们准备的烟粉色纱裙。伴娘裙颜色一致,款式存在差别,有的是一字肩、有的是吊带,还有短袖款和长袖款,根据她们的喜好选的。
伴娘们凑在一起观看陆竽如同提线木偶,任由化妆师摆弄。
外面吵吵闹闹,汽笛声不断,是陆家的亲戚们前来祝贺。老家的习俗,嫁女儿的筵席在早晨。
黄书涵正想打开门去阳台上看热闹,突然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逼近陆竽的闺房,吓得她抬手腕看时间。
「接亲没这么早吧,我们还没准备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