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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哀家跪下!”
景砚凝着眼前这张同自己有着三分相像,却明显已现苍老姿态的脸,心头掠过凄凉之感。
她既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太皇太后的盛怒、质问也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让她跪,她便跪。
太皇太后盯着她双膝跪地仍然挺直脊背的模样,心中的怒气不消反长:这一幕,何其熟悉?十三年了,难道历史又要重演?
思及昔年种种,她心中便五味杂陈,痛与恨一股脑地涌了上来。这些年,她退养于寿康宫,不理政事,只偶尔见见老臣或是宗亲,叙叙旧,打发打发怎么用都用不完的日子。她自问过往种种俱都看淡了,甚至某一时刻突生恍然隔世之感,仿佛那一切都不是她亲身经历的。满以为看得淡了、轻了,可是,当相似的情景重现,曾经的段太后,还是……难以承受。
“母后!”景砚双膝前蹭几步,扶住太皇太后摇摇欲坠的身子。
太皇太后脑中一阵眩晕,若非景砚和玉玦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怕是已经跌倒在地。她倏忽醒过神来,微微低头,惊异于景砚的手正搀扶着她,大怒:“放手!”
景砚手一抖,下意识地撤回双手,垂头不语。
太皇太后被玉玦搀扶着,就近坐在椅上,她挥手命玉玦退下。
玉玦不放心,道:“主子,您的凤体……”
“哀家还没老呢!”太皇太后厉声打断她。
玉玦一凛,虽是担心她,却也不敢违逆,只得行礼退下,守在殿外,竖耳细听里面的动静,唯恐太皇太后的身体有何不适。
殿外,侍墨偷眼打量着玉玦,心中满是怒意,却是敢怒不敢言。太皇太后明摆着是有备而来,可她老人家深居简出的,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定是这个耳目!
她暗暗咬牙,又是恨,又是担心太后的安危,全然预料不出太皇太后要如何对待太后。如今,这宫中能指望的也只有陛下了——
侍墨心内焦急万分。秉笔去了多时,怎么还没有回音?
此刻,焦虑万分的又何止她一人?
重阳宫外,秉笔急得在原地踱来踱去。侍立的两名当值小内侍,都忍不住打量她,却谁也不敢让她进入殿内。
太后贴身侍奉的姑姑,他们哪里敢招惹?可饶是如此,他们也不敢答应了这位姑姑的请求。
皇帝刚下了朝,就召集了几位重臣在重阳宫内议政,那都是军国大事,不相干的人,多听一句,怕是都要掉脑袋的。何况,皇帝最近似乎很暴躁,连申全申大总管刚刚都因为奉茶晚了那么一丁点儿挨了训斥。他们可不敢去触那个霉头!容着太后的侍女在重阳宫外转磨磨,他们已觉得担了很大的干系了。
“两位小兄弟!求你们通融一下,实在是有大事,不得不禀告陛下!”秉笔再次忍不住开口央求。
两个人刚要开口求她不要为难自己,殿门一开,申全端着茶盘从里面出来了。
秉笔仿佛见到了救星,近上前去,一把扯住申全,“快!快去禀告陛下!”
申全也是一惊:“秉笔姑姑?你……”
秉笔来不及同他客套,边推他回殿边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快去禀报陛下!太皇太后突然到坤泰宫难为太后去了!”
申全怔住,情知此事非同小可,不敢耽误,忙脚不沾地地返回殿中。
“真是好绣工……”太皇太后随手捻起桌旁的一只素色荷包,上面嵌着一簇剔透素雅的木樨。
“景氏!你可知罪!”她猛然将荷包扣在桌上,厉声喝道。
景砚闻言,虽是跪着,脊背却挺得更直,仿佛冰雪中的一枝寒梅,风骨凛然。
“母后说有罪,便是有罪。”她不卑不亢。
太皇太后像是被她噎住了,猛吸一口气,怒极反笑:“哀家还冤枉你了?”
景砚肃然道:“孩儿不敢!母后是大周的太皇太后,是孩儿的婆母,亦是孩儿的姨母,长者为尊,孩儿不敢忘。”
“呵!”太皇太后冷笑一声,“好一个‘长者为尊’!到头来,你还是在怨哀家冤枉了你!”
景砚默然不语。
太皇太后更气,怒指她:“你还记得哀家是你的婆母吗!你当我的哲儿是什么!”
景砚听到对方提到宇文哲,动容,哽咽道:“母后的哲儿,自然是孩儿的夫君……”
“哈!夫君!”太皇太后咬牙,道,“哀家的哲儿,是女子!女子!”
景砚眼眶泛红,“是!她是女子,却是孩儿深爱之人!”
“胡说!”太皇太后急喘着打断她,“深爱之人?你如今同哀家说什么深爱之人了?当年,你是怎么回答哀家的!”
景砚一滞。
太皇太后自顾自喝道:“你跟哀家装糊涂!当年……当年你也是这么跪在哀家的面前。哀家问你可知罪,你也是对哀家说‘太后说有罪,便是有罪’!哀家那时问你同哲儿是什么关系,你就跟哀家沉默!跟哀家装糊涂!你真当哀家糊涂了吗!哀家当年不糊涂,如今也没老得糊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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