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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零散,靠窗大案上放着文墨,案角搁了副裱好的画,京巴冲着只简笔的小鸡吐了一地,底下有他的私章,东厂的印,还有他拿着白隐砚的手指肚,强摁出来的一只小狗爪子。
坐着缓了片刻,符柏楠套上靴出了屋门。
外间日头正好,符柏楠行到院中,远望见院中活水池,池畔坐龟,龟旁懒椅上窝了一团素白。那白色很正,银滚边的袍襟反射正阳,映得如同一团光。
符柏楠迅速向那走去。
他感到急躁,想去抓住那团光。
急躁?
他有何可急躁的。
对啊,时光长远,他为何急躁。
符柏楠缓缓停下脚步,放眼四顾,方才传来鸟鸣的树已见搭上了竹梯,小竹子正爬上去摘那鸟窝。
天晴水暖。
微眯起眼,符柏楠拢着袖子,慢慢踱到那团光旁边,一侧的老龟相当给面子,挪了两步。
他弯下腰去。
“在读甚么。”
那团光于是温颜扬起颈子,探出手掌,抚摸他的下颌。
“睡好了?”
符柏楠亲吻她的掌心,含糊应声。
她笑着伸个懒腰,把书面给他看,“《列国志》,这人写的有趣,读久了让人想出行。”话刚落,白隐砚轻拉过他颈项,“翳书,你是不是长胡子了?”
“嗯?”
“有些扎手。啊,是长了点。”她弯着眸笑抿嘴,“你不要剃,看它能不能变长。你若留了,你朝中那些‘儿子’大抵也能免了日日刮面的苦。”
话一落,两人都笑出声。
“行,那便留着。”符柏楠道。
白隐砚愣了一下,坐起身来拿过一边的草筐,玩笑道:“今日怎么这般好相与?”
符柏楠拢袖挨着她坐下,“我哪日不好相与。”
白隐砚摇首,“没,没,是白娘口误了,督公向来最好脾气的。”说着说着,她自己憋不住笑起来,符柏楠也笑起来。
拿了她手中一把草,符柏楠和她一起弯着腰喂龟。
白隐砚托腮道:“晚膳想吃甚么?”
符柏楠道:“随意女壮士,放开那个汉子。”
白隐砚道:“又说随意,总我来日日筹措花样,也是会腻烦的。”
符柏楠哼了一声:“下人做我也吃得,白饭我也吃得,谁让你天天做了。”
白隐砚叹道:“说你今日好相与的话才落地,翳书,你真的——。”
“对不起。”
“……”
静过一瞬,白隐砚挽住他笑起来,“是好相与些。”她将手中的青草全喂给大龟,“那你想好了么,晚膳用点甚么。”
符柏楠沉吟片刻,道:“随意。”
“……”
越过她又拿一把草,符柏楠的手被白隐砚握了一下,“冷么?”
符柏楠道:“不打紧。”
白隐砚道:“刚起来身上虚,还是穿一件,我去给你拿。”
符柏楠按住她,把手中草塞给白隐砚,起身道:“我自己去,你喂吧。”
白隐砚点点头,又道:“我想你起来会头晕,厨房里给你留了甜羹,你顺路去喝了吧。”
“好。”
符柏楠又拢起袖,不紧不慢的向前走了几步,他忽而想起府中有两个厨房,不知她用了哪个。
符柏楠边走边道:“阿砚,在前厨后厨?”
“……”
“阿砚?”
“……”
他回过头,赫然发现池前空无一人。
他在原地愣了愣,徒劳地又喊一声。
“阿砚?”
“……”
他渐渐感到身上湿冷起来,耳畔嘈杂的耳鸣递进,侧额窒痛,太阳穴胀鼓。双肘的剧痛传来,混乱之间他感到眼冒金星,视野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