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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日子他们的盘算与焦灼。
隆德帝下了一盘瓮中捉鳖、声东击西的棋,而配合他的人正是两个女婿。封锁京城大动作,顺理成章要有边疆的安宁来做后盾,而江沅却瞬间就参透了皇父密令中更深的意思:这不是个行动的命令而只是为了他们平安的障眼口令,只有应着和谈才能保证他二人越过西北军到达胡营。
首辅庄之铭与三皇子勾结,证据确凿,利益集团中一干文官连根拔起也并非难事,可他们手中最大的牌却是把握西北军的二皇子奕栐。握有兵权之人,单凭纸上的证据根本撼他不动。京城只要开了杀戒,西北军立刻就可以“清君侧”之名挥师进京讨伐太子,一场血腥的厮杀,天下大乱。
而此时,要的就是二皇子在情况不明之下乱方寸,只要他动。
怎么动?
江沅与苏日勒第一次密谈非但不是让他退兵,更是要他用十万铁骑重压边境,时刻准备开战!只有这样,西北军的首要军务就是镇守边疆。
京城封锁,不审不放,情况不明逼得二皇子如热锅上的蚂蚁,此刻即便想反,面对胡人压境、国门将破,将士们绝不会听从他转头内战;而想要探听消息,他必须得动,只要他动,就是擅离职守、临阵脱逃的大罪。
这是一场耐心的较量,在三皇子被软禁、庄之铭被搁置的情况下,二皇子终于按捺不住一头撞进了皇父张开的网里,而擒获他的正是挥师东进的西南军。
隆德帝自己导演了一场镇压政变的戏,把觊觎皇位与人勾结、一文一武两个儿子拿下锁闭宗人府,而后,才猫弄耗子般开始慢慢收拾庄之铭。
棋招之险,每一步都不能有差错,赌的是两个女婿的智慧与魄力,押的是江山社稷。没有人能保证苏日勒不会趁虚而入,所以才会把病弱的江沅直接派在边境,一旦有误,要靠西南王力挽狂澜。当然,对付苏日勒,最主要的王牌就是他的小狗儿亦沁。没想到后来还多了一个肚子里的娃娃,天平立刻全面倾倒。
不管这其中有多少的侥幸,这一仗,隆德帝大胜,惊心动魄,干净利落。
这样的结果,林侦心惊之余,也暗自庆幸自己当初的抉择没有错。
既然是皆大欢喜,林侦在和姐姐姐夫们吃过庆功宴后,再也按不下归心似箭立刻就要走。江沅总算不再是一副闲散模样,应着林侦连夜启程回中原。
本以为要一路快马奔京城,谁知只是几十里的路程他们再次停留,这一回停留的是西北军的帅营。原来江沅身上已然接下了隆德帝秘密送来的谕令,册封七皇子奕桢为镇远王,接管西北军,由副帅张奉与大将军秦毅从旁辅佐。
京城的战争才刚刚开始,隆德帝此番用意是在胡人没有完全后退之前,把两军之间的对峙始终保持在点不燃的哑火下,主帅的最佳人选自然就是七皇子。
见识了苏日勒对姐姐亦沁的宠爱,林侦知道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进犯中原,可毕竟关乎国之安危,林侦不得推辞只好留下。此时大将军秦毅还没有来到,虽然隆德帝亲点张奉必定是可用之人,可面对完全陌生的西北军,林侦说不打怵是假的。
原本以为有姐夫江沅在身边,好歹有指点和帮衬,可林侦怎么也没想到,正节骨眼儿上这位姐夫开始起了儿女私情,想念自己的娇妻简直矫情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非要拖着病弱的身体赶路回京。
林侦正是苦拦不下,忽接喜报说三公主亦洛诞下麟儿,母子平安,皇上当下赐名江晏,取社稷安宁之意,世袭景铄王爵位,正经地坐实了小西南王的名头。
这真是件大喜事,林侦满以为这下江沅可以安心留下来帮他,谁知那人一听有了儿子,两眼放光,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很利落地把林侦扔在了边疆,独自回京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还他妈能往哪儿去??
困在西北帅营,林侦像被隔绝一般,没有人向他透露一丝一毫芽芽的消息,三姐的喜报中还有一封给姐夫江沅的信,刚刚生产的人并没有力气写什么字,只是在白纸上扣下一个小小的、软软的手印。这真是胜过千言万语,直看得江沅眼泛泪花,归心难耐。
虚弱中,姐姐依然如此周到地体贴自己的夫君,却忘了跟亲弟弟提一句他的芽芽怎么样了。
信一封接一封地寄出去,林侦心急火燎却没有等来半个字回音。夜半惊梦,觉得芽芽一定出事了,一身汗落下,人凉透又觉得不能。姐姐亦洛深知芽芽在他心里的分量,真有事绝对不会瞒着他,那究竟是怎么了?
生病了?受委屈了?去看奕枫了?还是……
越纠缠,越无解,人在焦灼之中,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可在其位,必谋其政,虽说只是因为这皇子身份和对面坐镇敌营的亲姐夫他才坐上西北王的位子,林侦却丝毫不敢怠慢,白天一整天都在军营中,与副帅张奉视察军中情况、商讨御敌之策。
作为外行,在老将张奉面前,林侦始终是虚心听取,不过他刚刚从敌营中来,苏日勒并不曾刻意防备过他,这第一手的情报资料足够他对军中部署有很多实际的建议。
现代的军事知识和实践在这里几乎没用,在张奉的指导和参谋下,边学边干,很多时候都要下到兵士们中间去亲自体验,伤病、粮草,诸事亲历亲为,一天忙得头昏脑胀,筋疲力竭。
转眼到了大年夜,晴了几日的天飘起了鹅毛雪瓣,两军阵前已安宁多时,到了这一天,营中点起几十处的篝火,好酒好肉,戍边将士们欢聚一道过年。
林侦应了一圈下来,大碗酒灌得脸颊有些发烫。吃不下什么,左右不见张奉,便一个人转回帅营。
雪瓣越大了,簌簌地落在身上,眼前一片雾蒙蒙。独自一人咯吱咯吱听着脚下的雪,仰起头,清新的空气,一片凉嘶嘶落在脸上……
芽芽,不想哥哥么?怎么连个信都不回?
想起临别她哭得泪人儿一样,小手一直握着他的衣襟,林侦的心疼得丝丝缕缕,一直承诺要带她走,却是左一个放不下,右一个走不得,家国大义,拖来拖去,直到拖得又把她送进了皇宫,那个差点就打死她的地方。
不管是小宫女还是柏家小姐,她都见不得光,肯定还是要以伺候人来暂避。想他,伤心,难过,自己一个人如何排解?姐姐刚生产会不会顾不上她?芽芽还小,不大会迎合人,这一年多又多在江沅的保护下,现代来的小骨气根本就……
现代??林侦猛地一怔!遭了!!当初不知敌营情况,只觉凶多吉少,临别他把玉佩给她以防万一,难道,难道……
京城血雨腥风,皇宫里一定也是阴云密布,芽芽是不是承受不得,已经走了??在这个时空,沐芽这个女孩儿真实存在,如果芽芽真的走了,留下的那个沐芽一定还在,是不是为此姐姐姐夫才没有觉出任何异样??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像火星子蹦到了枯草上迅速烧了起来,烧得林侦脑子里一片煞白,突然觉得这猜测就是那个久惑不解的迷底!
夜深人静,恐惧肆无忌惮地被放大,大步往回走,腿都有些软,什么边疆安宁,什么天下为公,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他要亲眼看看他的芽芽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