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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这是一种极端过度自律的表现,看起来文质彬彬,亲和有礼,但在这种极度压抑背后,永远有着深层次需要被释放的东西存在。
那些有待释放的东西,强大而且可怕。
卫傥似感觉到她的忧虑,腾出一只开车的手,轻抚她的肩膀,“相信自己的直觉。”
惟希点点头。她还在等美国方面的消息。
法证之父艾德蒙罗卡说过: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她相信黄文娟和自己的直觉,现在需要的是线索所指,曹理明远在美国的前女友身上能发现证据。
“惟宗在农庄没有给你添麻烦吧?”惟希将曹理明的事暂放一边,问起在缓归园工作的弟弟惟宗。
王女士前天气势汹汹通过电话质问她到底把她的宝贝儿子徐惟宗弄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两星期不回家,也不给她打个电话?
惟希其时早把徐惟宗这茬抛在脑后,根本没想起来过。王女士在电话那端的咆哮,使她恍然想起:啊,是,好像忘记“关心”在农庄出苦力的徐惟宗了。
听惟希问及,卫傥失笑,“没有。”
惟希狐疑地看他刀削斧凿似的侧脸,“真的?”
这实在不像她印象中的徐惟宗的作风,他从小到大,尽管并不是出自本意,但走到哪里就惹祸到哪里,从无例外。然后王女士就会一次又一次指责事件当中的另一方,维护徐惟宗。如此循环往复。
“看你对‘麻烦’两字的定义是什么了。”卫傥觉得她带着一点点怀疑和不确定,仿佛有什么事情不在她的掌握的样子格外可爱,终于忍不住揉一揉她头顶。“假如男孩子之间互相看不顺眼,彼此怼对方几句就算麻烦的话,那我简直生活在麻烦的漩涡当中。”
惟希听得微微笑,“看来是真的。”
卫傥点点头。徐惟宗确实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脾气不算好,初来乍到不熟悉环境,嘴巴又不甜,刚开始几天颇受了些排挤。不过他大概是不想辜负惟希给他的这次机会罢,虽然忍不住要与人起争执,但到底没和人动手。
卫傥在农庄经理给他看的监控录像里发现徐惟宗因为收割水稻的速度比较慢,被乔司令说了几句,他不服气回嘴。乔司令伸手推了徐惟宗一把,场面几乎失控,但他最终只是将手套脱下来往地上一掷,气呼呼地独自走开,避免了一场正面冲突。
“令弟最近工余在向农庄里的老师傅学习开小型联合水稻收割机。”卫傥告诉惟希,“本来经理安排他和朝芳先熟悉农庄作业环境,并且在有机果蔬大棚里负责蔬菜水果的采摘、清洗和包装,不过他说他是男生,轻松的工作留给女士负责,他愿意去做脏活累活。”
农场里的师傅自然不同他客气,喂猪食、捉活鸡、收割水稻,什么活累让他干什么活。他竟也不抱怨。
相比之下,夏朝芳就娇气多了。
她已经被安排在工作最轻松的果蔬清洗包装岗位,只需要负责将采摘下来的有机蔬菜水果送入小型蔬果清洗机内,机器会完成以前需要大量人力才能实现的分拣、清洗等工作,她做最后人工分装而已。
即便如此,她第一天结束,累得连晚饭都没去吃,直接回到员工宿舍,倒在床上就哭。领班大姐和食堂阿姨轮番过去开导,劝她多少吃一点饭,她都不予理睬。
领班大姐不得不联系他。
“让她哭。”卫傥第一次狠心,不去理睬听筒那头隐隐传来的哭泣声。
后来领班大姐私下告诉他,是徐惟宗从食堂带了小米粥和蟹黄包回来,没好气地臭着脸说,“吃!你不吃别怪我不客气!”
领班大姐笑起来,“我们好声好气,小姑娘死活不理,小伙子粗声粗气的,她偏偏就吓得听话了,你说奇怪伐?!”
“令弟与朝芳,颇有共同语言。”卫傥笑着对表情略复杂的惟希补充了一句。
“??”惟希觉得这世界实在变化太快,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他们大概觉得是同批入职的同事,和其他人比起来,他们彼此更熟悉一点罢。”卫傥耸肩,“工余上文化课,令弟有不明白之处,都会去问朝芳。”
夏朝芳没有教小学里混世魔王的本事,但教徐惟宗却不成问题,两个人你教我学,间或停下来,一个吐槽自己亲姐是无情狠辣暴力女,另一个则控诉说好了要照顾她一辈子的哥哥忽然就变成冷血无情的大魔头……
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难兄难妹吧。
惟希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为人乖戾性格又臭又硬、混账起来怼天怼地怼亲妈的徐惟宗,和一看就娇滴滴手无缚鸡之力、受了委屈随时奉上两行眼泪的夏朝芳,凑在一的场景……
“他没发脾气欺负人……罢?”
卫傥哈哈笑,“一物降一物。”
“我是否该欣慰?”惟希问,随后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听他交到朋友,我放心不少。”
卫傥捏一捏女朋友毫无缀饰的白净耳垂,“第一次约会,请多想想与我有关的事。”
惟希的脸皮慢慢涨红,连耳垂都变得滚烫。
作为三年感情一片空白的单身女性,做这样的动作真的好吗?她完全无法抗拒眼前的男色啊……
卫傥收回手,决定给女朋友一点适应的时间,让惟希接受自己成为她男朋友的事实,一点点习惯他在她生活中的存在。
“走,带你去吃都市传说美食。”他看见惟希的眼睛闪亮,他的心情也随之愉悦不已。
卫傥驱车带惟希到创智园区一间大学附近。街道两边用白线划分的停车位已经泊满各色车辆,收费员跑前跑后指挥倒车,远处的小马路传来热闹的人声,充满了烟火气。
卫傥拉起惟希的手,穿过斑马线,转进繁忙喧嚣的小路。
小马路两旁遍植悬铃木的人行道上摆满了夜排档,除了附近高校的学生光顾,还有不少闻香而来的食客,在这条不过数米宽的小马路上寻找记忆中的味道。
卫傥与惟希十指交握,走过香气四溢的葱油饼摊,小摊旁排着长长的队伍,其中不乏衣着光鲜的都市男女,站在人行道上有说有笑,只为等一张咬一口又脆又酥,满嘴葱油香的葱油饼。
对面人行道上一个卖米饭饼夹油条的小摊前一样人头济济,怀念这一份带着淡淡酒酿甜香的味道的米饭饼的客人玩着手机耐心地等待一次只得十数个一炉的美味。
终于卫傥在惟希的馋虫发出抗议前,领她停在一个阿婆的柴爿馄饨摊前。
小小馄饨摊支在一辆黄鱼车上,一头一只式煤炉,灶膛里哔哔啵啵烧着木爿,架一口大锅烧着滚热的水,另一头老阿婆一边包馄饨一边招呼客人随便坐。
其实也不过是一张可以折叠的方桌,两张条凳。
有客人先来一步,已经占了座位,惟希和卫傥就坐在人行道上的悬铃木下头隔壁摊的塑料椅子上,就着烟火蒸腾的热烈,惟希与卫傥依偎在红尘里。
等阿婆送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滚热的馄饨汤里紫菜虾米蛋皮丝和一撮碧绿生青的香菜的味道飘出来,冲散了夜晚的凉意,温暖两颗寂寞已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