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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说是要等,并未让她等很久,几乎是没过几分钟,就从岛中传来了枪响声与一道悲伤的大喊声‘师父,师父——’
云善渊心里一咯噔,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不是命中注定,而是陈近南自己不愿回头。可能正如他所言,一生坚持反清复明,不能回头,也不必回头。
“平生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云善渊苦笑一声,“可是古往今来,问鼎天下的是枭雄,而英雄有几个得以善终?”
片刻之后,施琅带着胤禛从岛中走向了岸边。云善渊见到施琅右手流血,胤禛衣服有些凌乱,好在他身上没有其他不妥。
“施大人安好,此次多谢施大人出手相助。”
“史大小姐客气了。”施琅又看向胤禛,“四阿哥,我们都先上船,稍作休息再说其他。”
云善渊看向胤禛,有些不知是否要向他见礼,胤禛朝她摇了摇头。
施琅先一步走在了前面,胤禛对云善渊低声说,“刚才陈近南以我为交换,让施琅放弃进攻,回到郑经身边。可后来冯锡范出手偷袭施琅,陈近南一时难顾全两边,让郑克爽一剑刺中了。郑克爽言明,就是因为不欲不让陈近南活着回台湾相助他的大哥郑克臧。
韦小宝随之赶来,和他身边的人一起制住了冯郑两人。但是,陈近南留下了遗言,不让韦小宝杀了郑克爽报仇,因为郑克爽是郑家的二公子。如今,他们几人都还留在岛上。”
云善渊不解,韦小宝留在岛上,可施琅怎么不带回冯锡范与郑克爽?“施大人怎么不把冯锡范与郑克爽一同回来?”
胤禛淡淡地说,“台湾已经被大军包围,比起从小与郑经当做接班人培养的郑克臧,郑克爽只有小聪明而已。郑经时日无多,让郑克爽取代了郑克臧,才对大清更有利。我猜这恐怕才是汗阿玛的深意。”
胤禛说完这句话,回头看向通吃岛,又看了看身侧的云善渊,“我觉得陈近南有一句话是对的。慧极必伤,等回了京城,你就把这几日发生的事都忘了。你是女孩子,终究不该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
女子怎么了?难道就必须三从四德一辈子?
云善渊却没有当面反驳胤禛,甚至在脸上都未流露出半分情绪。
胤禛看着云善渊犹如虚心接受的模样,他先摇头了。如果云善渊是活在深宅中的女子,那么他们都已经没命了。他怎能在生死关头一个标准,而过了难关就立即换了另一个标准,可不就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了。
胤禛隐约地意识到,他并不希望云善渊变成那种模样,她适合红墙之外的世界。
可是京城不比外面,离经叛道就是与皇权、规则相对抗,除非有朝一日他能……
胤禛没有继续往下想,示意云善渊快些上船去。
云善渊回头再看了一眼通吃岛,今天海边的夕阳特别红。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
施琅派人连夜送信回京,正如胤禛所料,之前京城对他与史湘云失踪一事讳莫如深,没有人对外提起此事。康熙在得到确切消息是天地会劫人后,就传话施琅让他注意郑家的动作。而此时康熙回信让施琅先安置了胤禛两人,派一部分人驻扎通吃岛,再稍等几日。
这一等就直接把康熙给等来了。
与其说康熙是来接自己儿子的,不如说他是来接韦小宝的。
康熙见到胤禛完好无损当然是高兴的,他也顺带见了见云善渊,只是稍稍说了一两句话。然后,康熙就派人在岸边反复喊起了话,“小桂子,小桂子,你在哪里?小玄子记挂着你啊……”
喊话声是让韦小宝自动现身,显然康熙并不愿意太过勉强韦小宝,是希望他能真心回到京城。
胤禛站在甲板上看着岸上的汗阿玛,很是不敢置信,那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汗阿玛,竟然会说他想某个人。韦小宝究竟有什么本事,而小玄子与小桂子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情义?
即便是对待太子二哥,汗阿玛都不会流露出此番真心,宛如此刻没有康熙,只有玄烨。
胤禛一直记得,汗阿玛,先是皇上,再是阿玛。
可是,对于韦小宝,某个时刻,康熙却能先做玄烨吗?
对此,胤禛隐约地感到惶恐。一份抛开了皇家身份的情义,它的存在对于汗阿玛是幸运,还是不幸?
可是,无人能解答胤禛的疑惑,他只能自己去感觉判断。
韦小宝在康熙的千呼万唤中,最终主动出现了。他与康熙一见面,就是激动地两相拥抱。
不多时,康熙带着韦小宝一家人上船,还让胤禛也与韦小宝见了一面。
胤禛陪坐吃了这顿饭,真实感觉到了完全画风不同与一般朝臣的韦小宝,完全不是学富五车,而是不学无术,这种人也能被汗阿玛放在心里,真是有些可笑。
康熙没去关心胤禛的想法,他与韦小宝久别重逢显然有很多话要单独谈,胤禛就被康熙挥退了。
比起一顿饭吃得心情复杂的胤禛,云善渊与韦小宝的七个老婆相处算得上非常融洽,这一桌还有韦小宝的两子一女。
气氛融洽的根本原因很可能在于屋里的人都比较放松,算不得有外人,毕竟云善渊外表只有七岁。
云善渊发现这七位美女容貌各有千秋,气韵自是不同,可除了苏荃之外,另外六人的性子实则都非常单纯。
即便有些跋扈如建宁公主,其实都没沾染上宫闱之逢人只说三分话的习性。而其余五人如阿珂、双儿等,虽是在江湖中行走了这些年,可依旧不改纯良之心。
说得直白一些,就是她们有着美丽的外表,性格单纯,却在心智上始终有些浅薄。
浅薄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古人都说强极则辱、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得以浅薄未尝不是福分。
只是一顿饭下来,云善渊却是与苏荃投缘了。
苏荃的年龄在众人中最大,见识颇广,言谈之中就可见她并不是一个拘泥于小情小爱的女人,听闻她从前是神龙岛岛主夫人,而且是冲着握有岛上实权去的女人。
即便如今苏荃已经洗尽铅华,会对着儿子笑得温柔怡人,但仍未改变骨子中的不同,是那种谁说女子不如儿郎的背离了如今世俗规矩的野心。
苏荃的这种野心放在隋唐并不突兀,放在宋朝已略显奇异,放在明朝便被指为出格,等到了清朝就是异类了。
就如同胤禛听到云善渊说想要成为一位剑客,觉得她彷如痴人说梦一般。因为那是女子不该有的野心,是与陈规对抗的企图。
同类相杀,同类也会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