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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以你的身份,就是生意做得再大,也没人能说出什么。”毕竟清薇是女子,她名下的产业都不属于赵家,而是她自己的私产,就算成婚了也是嫁妆的一部分,就是御史台也不能因此多说什么。不过这种事,总要看形势的。赵训道,“如今我赵家正在风口浪尖上,你做的又是这样的生意。只怕会引来不少攻讦。唉,也不知是你给瑾之带来妨碍,还是他反成了你的掣肘。”
说到最后,不免叹息。清薇的能耐,赵训比绝大多数人都清楚。毕竟两人相交的过程中,有合作也有较量,对彼此都是十分佩服的。赵瑾之能娶到这么一个媳妇,赵训乐见其成。但如今的形势,清薇这样张扬的做法,却让赵训不免担忧。
明哲保身这四个字,赵训可谓是玩得炉火纯青,所以他才能有这样安然的晚年。
因为知道清薇的能干,所以更怕她年轻气盛,惹出麻烦来。
他不是反对清薇做生意,只是清薇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买卖,而是跟朝廷牵扯到了一起,这里头的文章就很大了。不单是清薇和赵瑾之会受到影响,就连赵定方也肯定会被波及。
说完之后,见清薇沉默,他又道,“我也只是给你们年轻人提个醒。我知道你行事总有自己的主意,但万事多思多想,总不会错。”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清薇低头想了片刻,才道,“只是要我放弃手里的生意,恐怕也绝无可能。”
赵训闻言,却抬手一拍桌子,“糊涂!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那等迂腐长辈,说这番话是要你放下手里的生意,专心一意待在家里辅佐瑾之么?”清薇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已经十分生气了,“你聪明机变,对时局的把握有时连我也甘拜下风,且又心思敏锐,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但你也不能否认,从前你是一个人,行事往往无所顾忌,险中求变!然而你如今却不是一个人了,我只是要你往后多想想瑾之,想想赵家。”
这番话听得清薇面色微变,但平心而论,赵训这番话说得十分老道,其中指出来的她的问题,更是一针见血。
清薇是有些“独”的。
这一点体现在很多方面,也不怪赵训不能放心。
毕竟她扪心自问,也觉得现在只是将赵瑾之纳入了“自己人”的范围之内,至于赵家,因为并没有过多接触,也说不上了解,除了赵训之外,其他人清薇心里都还是有所防备的。既然防备,自然不会将自己看做赵家的一份子。如此在行事思谋之时,自然也不会将赵家的利益摆在前面。
这也是从前她拒绝赵瑾之的理由之一,要她为赵瑾之放弃自己的人生,清薇不会答应;但要赵瑾之为她放弃家族,也不可能。再加上还有虞景这个最大的阻碍在,两人在一起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哪知道阴差阳错,虞景这个最大的阻碍没有了,于是清薇和赵瑾之都愿意做出妥协,为这个结果共同努力。
但是在花团锦簇的未来之下,问题却始终还是存在的。
连清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赵训看到了。大概也是因为同清薇关系亲近,颇有忘年交的意思,所以他才会直接对清薇提出来,将她点醒。若非如此,等到成婚之后再来处理这个问题,说不得反而会给两人带来巨大的影响。
想到这里,清薇也不得不佩服赵训的老辣。
她惭愧的低下头道,“您说得对,是我的心浮躁了。”
也许是因为新生活的诱惑太大,也许是因为出宫之后这一路都走得十分顺遂,也许是因为已经对赵瑾之动情,又也许是因为身在局中,于是也没办法将每件事情看得那么透彻,计算得那么清楚。总之,她已经不像最初那样,能够冷静的分析出任何一点利弊,然后再去做决定了。所以连自身的问题都看不到。
此外,还有她爱行险的举动,清薇也承认,自己从前在宫里万事都只能靠自身,这一路对她来说,只有两个字,“拼”和“搏”。但是现在,这种心态已经不适用了,她也该及早做出改变才是。
见清薇认错,赵训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抬手拍了拍清薇的肩膀,“你这孩子,心思太重,这不是坏事,但有时候,让自己放松些,亦无不可。要记得,你身边有瑾之,有赵家,有我这个老家伙在,不需要你一个人撑着。事缓则圆,凡事多多商量,总能找到稳妥的办法。”
“我明白了。”清薇朝他点头。
赵训知道她骨子里其实自有一番傲气,肯承认错误已是难得,要她检讨自身,怕是不成的,所以有这个结果,心里已经十分满意了。至于剩下的事,还是让年轻人们自己来处理吧,毕竟有些话,对着他这个老头子不好说。
所以他也早有准备,已经叫人把赵瑾之请来了。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所以赵训便站起身道,“不必着急,时间还有的是,你慢慢想,想明白了才好。若有什么事,只管同我们说。”然后才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清薇才放松下来,靠坐在榻上,盯着墙壁上的琉璃灯发呆。
其实要说赵训所说的这些问题,她完全没有想到么?也不见得。但清薇已经习惯了单打独斗,必须要用这样的方式,她才觉得有安全感。这是她在宫里多年养成的习性。
因为她没有家族可以依靠,没有长辈可以分忧,所以她只依靠自己,也只为自己打算。
但是现在,有人告诉她,你马上就有家了,有长辈,有可以依靠的人,可以商量的对象,所以不需要自己那么辛苦。
清薇觉得自己早该过了那种彷徨不安的年纪,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够从容以对了,但赵训却让她想到了陈妃,想到了自己刚进宫时的情形。
其实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如果可以轻松一些活着,谁会让自己那么累呢?在陈妃身边的时候,清薇聪明懂事,但远没有如今这样的心机城府,因为那时候,陈妃就像是一片天,庇护着她身边的所有人,包括清薇。
后来天塌了,所以清薇就只能成长成那个撑开一片天的人。
但有人对她说,“不用,还有我们呢。”
即使自诩喜怒不形于色,清薇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娘娘,她在心里说,你说得对,一定要出宫,出宫之后,过的才是人的日子。
房门忽然被推开,赵瑾之大步走了进来。视线一扫,看到清薇坐在窗前,便走过来问,“我敲门你怎的不应?”吓得他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连礼节都顾不得,直接破门而入了。
清薇眨了眨眼,见是他,才坐起来道,“我没有听见。你怎么来了?”
赵瑾之却抬手把人按住,捧着她的脸认真看了一回,十分肯定的道,“眼睛都红了,你方才哭过?”
“没有。”被他瞧见了,清薇有些不自在,想把脸转开,但赵瑾之手掌贴在她脸颊上不放,她也没奈何,只能垂下眼不去看他,问,“祖父叫你来的?”
“是。”赵瑾之点头,旋即意识到不对,“你方才说什么?”
“没有什么。”清薇矢口否认。
赵瑾之也不理会她,自顾自的道,“你方才是叫了祖父,对吧?”
虽然赵训就是祖父一辈的人,但之前他跟清薇的往来,都是平辈相交,清薇尊重他,称呼一声老爷子,但是彼此的关系是对等的。现在叫祖父,就不一样了。这个称呼,自然是随了赵瑾之的。让他怎么不喜?
清薇被他这般追问,有些羞恼,反问他,“难不成我叫不得?”
“自然是叫得的。”赵瑾之又仔细的看了一下她的脸色,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放松下来,道,“祖父让人来叫我,也不说什么事。方才上楼的时候遇到他老人家,只告诉我过来看看你,绝口不提是为什么。吓得我以为出了什么事。”
又问清薇,“你方才眼睛红着,莫不是祖父欺负你了?若真如此,你告诉我,我替你去讨说法。”
清薇好笑,“胡说什么?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会被人欺负的不成?”
这话只是随口一问,哪知赵瑾之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才感叹道,“并不是我希望你被人欺负,其实我知道根本没人能欺负得了你,只是你再厉害,在我心里也总想护着你罢了。”
清薇听他这番话,与赵训所说的那些大道理倒是同出一源,是一样的意思,心中不由感动,片刻后才低声道,“油嘴滑舌。”
“是不是油嘴滑舌,清薇难道不知道?”赵瑾之就坐在她身边,眼尖的发现她耳根微红,见她面露羞色,不由调笑道。一边说,一边把人揽进怀里。
他那句话也算是肺腑之言了,明知道清薇的能耐,但见到她时,就总想抱着她,护着她,宠着她,哪怕她根本不需要,但这是他能为她做的事,自然也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