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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问正半蹲着发愁的重案组年轻探员王运来。
“‘受害者’。”小来嘀咕了一句,满脸的不乐意。
“这不是开玩笑吗?为什么通知我们法医过来?”章桐这个时候感到生气是很自然的。
“我想是因为值班员没有弄明白报案者的意思,还有,就是这个。”说着,他伸手指了指泥塑头像的脸部,“眼睛没了。”
“可这是泥塑,不是人,无论她丢了什么,我都没必要来,即使要叫,也是微痕组的事,浪费时间,以后确认清楚了再来找我!”章桐没好气地拉着工具箱,转身就走。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一个女人愤怒的声音:“放开!这是我的东西,你们没资格碰!”
这声音,章桐太熟悉了,虽然只听到过一次,她惊愕地转身看过去,没错,就是司徒敏——刘东伟的前妻,此刻,这个怒气冲天的女人从一堆男人的手中夺过那个泥塑头像,然后狠狠地砸在地上,紧接着,就在众人的目光中,她扬起手对着身边跟着的工作人员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下去。
“啪!”被打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女孩,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的年纪。可是尽管很委屈,年轻女孩却没敢吱声,目光中充满了恐惧和自责。
这一巴掌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谁叫你报案的?多此一举!你等着被开除吧!”丢下这句话后,这个气焰嚣张的女人就踩着“恨天高”扬长而去。
看着眼前所发生的让人吃惊的一幕,章桐随口问一边发呆的小来警官:“这个泥塑是不是很贵重?有名字吗?”
旁边的窃盗组警员赶紧上前回答:“有,当然有,对外正式的名称叫‘爱人’,市场估价在五十万左右。”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个雕像的头颅,应该不值钱。”
“为什么这么说?”小来感到很奇怪。
“这道理很简单啊,就说卢浮宫的《蒙娜丽莎》吧,整幅画,很值钱,没人知道价格,但是我要是把画撕下一个角,那就和废纸没啥区别啦!”说起自己专业的东西来,窃盗组警员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难得有机会在市局重案组面前露一把脸的,他当然要珍惜这个机会。
“爱人的头颅……”章桐喃喃自语。看着一地的碎片,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只是偷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又不值钱。”小来彻底迷糊了,“现在还回来,估计是发觉自己偷错了,费尽心机偷了这么个不值钱的玩意儿,怕我们抓他,所以就丢回来了。”
“谁知道,或许也是为了寻求刺激吧。现在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是很多的。”警员一边埋头做着笔录,一边随口应付着,“不管怎么说,谢天谢地,总算结案了。”
章桐的心中却感到了一丝警觉。
司徒敏回到办公室,狠狠地关上门,就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一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看着房间正中央那个已经被毁了的雕塑,她气得脸色发白。
“这到底是谁干的!”
丁美娟并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她坐在沙发上,神情淡漠:“事情都这样了,除了弥补,你还能做什么。”
“可是时间不多了,这个爱人又是重推作品,我怕到时候完成不了。你也知道的,人像的面部塑造是最马虎不得的!”司徒敏愁眉苦脸,“妈妈,你说,到底是谁干的?”
“是谁干的,或者为什么,对你来说,答案有那么重要吗?”丁美娟瞥了女儿一眼,显得很不以为然。她站起身,来到墙边,摘下两条皮围裙,把其中一条丢给了司徒敏,“别愣着,我来帮你。我们时间不多了。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9.我别无选择
刘东伟钻出计程车,回身付过车费并微笑着摆摆手示意计程车司机不用找零。
在来这里的一路上,刘东伟考虑了很多,此刻,他抬头看着眼前这栋已经有些老旧的居民楼,心里不由得五味杂陈。
李丹的父母就住在三楼,公寓并不大,两居室,房屋很久都没有整修过了,一到下雨天,半面墙都会长满了霉菌斑。这样的公寓在高楼林立的竹南是属于最低档的公寓楼之一了,有钱的住户早就搬离了这里,剩下的都是一些像李丹父母这样的老年人。夏天,房间里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而到冬天,没有暖气供应的公寓里更是滴水成冰。
走在阴暗的楼道里,刘东伟好几次都想打消念头赶紧转身离开,但是自从在警局的朋友那儿得到了李丹的死讯后,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过来看一看。
警局的朋友不无遗憾地告诉自己说,这三年来,虽然说李丹的父母亲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女儿的寻找,但是因为年纪和身体的缘故,再加上生活拮据,两个老人除了一直在这里住着不搬迁,等女儿回来外,别的,他们实在是已经无力承担了。
敲开了房间门,出现在刘东伟面前的是李丹父亲苍老而又憔悴的面孔。
“你找谁?”老人歪着头嗫嚅道,因为有些中风偏瘫,老人的右手在不停地微微颤抖,嘴角有点歪斜,右半边身体也有些不太利索。
“伯父,我是阿伟,李丹的中学同学,你还记得吗?那个经常来你家借书看的阿伟?”刘东伟强忍着鼻子阵阵的酸意,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
“阿伟?”老人的记忆似乎清醒了,或许是他身后那些早就已经被灰尘厚厚覆盖且堆积如山的书籍的缘故,李丹父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快进来坐!丹丹还没回来。难得你还特地跑来看我。”
刘东伟突然明白了什么,心里感到一阵酸酸的,显然李丹父亲还不知道自己女儿已经不在了。
此刻,另一个房间里走出了李丹的母亲,因为事先已经通过电话,所以李丹母亲对刘东伟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用眼神示意刘东伟不要说出李丹的死讯。
李丹母亲随后支开了自己丈夫,然后在刘东伟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神情落寞而又悲伤。
“阿伟,谢谢你来看望我们,大老远地还要跑一趟,难为你了。”
“伯母,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就是前几天,现在还在办手续,本来可以领回来了,可是,对方法医说什么发现了新的证据,就只能继续留在那里,继续等通知。我真的很想接丹丹回家,都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我本来就知道凶多吉少了。”李丹母亲长叹了一声,抬起右手轻轻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她爸爸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都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就说是丹丹被派到国外进修学习,现在在那里工作很忙,回不来。她爸爸年纪大了,坐不了飞机,自然也就打消了去看女儿的念头了。”
“伯母,您节哀。”刘东伟小声劝说道,“身体要紧!”
李丹母亲的脸上露出了苦涩而又无奈的微笑:“其实,能知道丹丹的下落,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只是希望她走的时候不是太痛苦。”
“对了,伯母,我听说李丹是在天长东大的校园里被害的,是吗?那她失踪的时候是不是就在天长东大进修?”刘东伟刻意把话题引开了。
李丹母亲点点头:“没错,我亲自送她走的,记得走的那天,天气很不错,小区门口的山茶花开了,我本来想给她拍照的,毕竟要去那么久,我舍不得她,可是时间来不及了,要赶车,她就打计程车走了……我真后悔。”
老人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刘东伟知道,她是在不断地压抑着自己的丧女之痛。
“丹丹是个好孩子,还没有交男朋友,一心只知道读书读书,人都快读傻了。”虽然是埋怨的口气,但是母亲的爱却显露无遗。
“伯母,你也别太难过了,保重身体,以后,家里的事情你们不要担心。我通知了竹南这边的中学同学,我们大家约好了,不管是谁,只要是留在竹南的,都会每周抽空来看望你们的。这是他们的联系电话,要不,我帮你直接存进电话簿去。”说着,他从兜里摸出了一张写满了电话号码和人名的纸。
老人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你们都是好孩子,尤其是你,阿伟,你的心很细,可惜,丹丹没有这么好的命,不然的话,我真的很希望你们能走到一起啊。”
刘东伟一边输入电话号码,一边苦笑着说:“伯母,我明白你的苦心,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司徒老师对我有恩,那时候,我那个混蛋父亲经常喝醉了酒就打我,还不给我饭吃。记得冬天那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偷了司徒老师办公桌里的钱买馒头吃。后来被司徒老师抓住了,他没有送我去警局,也没有到我父亲那里去告状,他所做的就是请我吃了顿面条。然后告诉我说,只要我以后不再偷东西,我的一日三餐都归他管了。阿姨,在这个世界上,谁的话我都可以不听,但是司徒老师的话,我却没有资格回绝。”
“阿伟,你别怪伯母多嘴,可是你后来为什么又要选择离婚呢?”老人好奇地问。
听了这话,刘东伟沉默了,许久,他才小声说道:“那个女人,她的眼中只有她自己。而离婚,也是她最先提出来的。”
“你是说小敏啊,她以前确实和丹丹关系很不错,中学的时候,还经常在一起玩,小学也是同班同学,都是司徒老师教的。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毕业了,却反而不来往了。而且丹丹似乎还不愿意提起小敏,一提起就生气,我也觉得奇怪。因为丹丹很少生气的。可惜的是,我就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老人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为刘东伟倒了一杯茶水,转身递给了他。
“你喝口茶水吧,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