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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宝宝醒来的时候,是跪在一个蒲垫上,周围一片素白,前方一张供桌上有一方灵牌,上书:“吾儿东方复之灵位。”
唐竹、卫紫衣乘坐的车子就在不远处。
供桌边上坐着东方泰,两边分别站着东方春雨和东方秋燕,三人都是一身素缟。
秦宝宝发现自己居然也是披麻戴孝,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脱去这身衣服。
东方复想必就是那个王福的真名,他算什么东西,秦宝宝岂能替他戴孝?
孰料挣扎了半天,仍无济于事,秦宝宝大喊道:“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东方泰一指灵牌,喝道:“臭丫头,你知道他是谁么?”
秦宝宝不甘示弱,瞪眼道:“我知道,他就是那个该死的王福!”
他突然有些疑惑,王福不是姓独孤么?怎么会姓东方,难道东方泰不是独孤元龙?那独孤元龙又是谁?
他无心细想这些,只是不愿穿这身衣服,跪在这儿受辱,大喊道:“王福算什么东西?
只知道鬼鬼祟祟,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搞得江湖血雨腥风害死了多少人。他那是死有余辜!你放开我,脱了我这身臭衣服!”
东方泰狞笑道:“你以为一喊,卫紫衣唐竹他们听了,就会原谅你?”
秦宝宝登时不言语了,他想到了秋莫离的那张脸,想到了大哥最后盯着自己的眼神,他实在无话可说。
东方泰又道:“你是不是想见见他们?告诉他们你是无心的,是被骗的?”
秦宝宝确实想,可是他们能信么?有这帮阴险恶毒的家伙在,自己能解释清楚么?
他想到自己穴道受制,东方秋燕当着大哥和师兄面说的那些话,自己当时真是有口难辩。
想到这儿,他失魂般地摇摇头。
东方泰“嘿嘿”发出一阵得意的冷笑。
秦宝宝神情木然,呆呆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东方泰道:“为什么,就因为你杀了我的复儿,我花了二十多年的心血,培养出来的一个天之骄子,人中精英,却毁在你这个臭丫头手上”
秦宝宝暗忖:“若真是人中精英,天之骄子能毁在我手上?”忽地想起若没有那个神秘的老丐,王福会死在太湖七星岛么?
王福为什么那么怕那个老丐?老丐又是谁?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现在只想了解事情的真相,即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东方泰道:“我儿智力超群,武功盖世,现今江湖谁堪与敌?我派他出山牛刀小试,却不料一去不返,后一打听,才知竟毁于你手!”
秦宝宝知道这都是秋莫离放的“坏水”
东方泰又道:“我原以为你是个什么样的高明人物,谁知一试之下,却是如此蠢笨的愚物,我儿决不会毁于你手。现在,你给我说说七星岛上那个老丐究竟长的是怎么样,他是谁?”
秦宝宝心说:“你别做梦了!”当下大喝:“你夜郎自大,恬不知耻。你儿子那些鬼伎俩在我秦宝宝眼里,只不过是小孩子玩家家,偏你活宝似的把他捧上天,我看你们全都是些长着猪脑的笨蛋!”
东方泰“嘿嘿”冷笑道:“就凭你这样的蠢货居然能名扬天下,可见江湖人混蛋到了何等地步?什么机智超群无人能比,什么江湖活宝可令天下人望风披靡嘿嘿,老夫只不过略施小计,就让你乖乖地献宝似的将你的情人、干爹、朋友送上门来,你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谈智谋?”
秦宝宝登时哑口无言,他虽然心有不服,可毕竟自己这次输了,而且输得这么惨。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东方泰又道:“我原以为你再不济,也该发现个把破绽,不曾想你竟如此不堪较量。倒让老夫白费了不少心思。”
说着,他冲站在一边的东方春雨、东方秋燕道:“你们两个说给他听听,也好让他知道自己蠢笨到何等程度!”
东方“兄妹”俩笑嘻嘻地来到秦宝宝面前。
东方秋燕道“宝宝,我的真名叫东方飞雪,你这个未婚夫,是我的师兄,名叫东方太极。我俩是不是真的不谙世事,什么都要靠你指教?”
秦宝宝看着这两个曾经被自己差使得团团转的“稚儿”现在竟是这般一副狡猾的嘴脸,心下骇然。
他们原先那种天真无邪,呆头呆脑,诚实憨厚的气质竟然是装出采骗自己的,其心机之毒,城府之深,想想都让人害怕。
秦宝宝暗恨自己瞎了眼,这么长时间竟没能瞧出有什么破绽。
东方飞雪道:“你既然自认为聪明绝顶,明察秋毫,那你有没有想到摩云岭劫杀你的人是我师父安排的?”
这一点秦宝宝当然知道。他一发现自己受骗,就知道摩云岭遇难,是这个圈套的第一步。
东方飞雪又道:“你躺在床上不能动,为什么会知道咱们‘家’的情况?咱们‘家’那么大,有什么话为什么非要在你屋前说?”
这是一个大破绽,秦宝宝真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想到这点?
东方太极接过话,又道:“你病愈康复的那天,咱‘家’没人,你又是怎么找到墓地去的?”
秦宝宝想起了那条小哈巴狗,是那条狗带自己去的墓地。
东方太极再道:“这条狗既然那么通人性,这‘家’的女主人出殡,它为什么不跟去,而专门呆在家里?”
问题很简单,这条狗是等秦宝宝出来,带他去看那感人的一幕。
“东方太极冷笑道:“连这条狗的破绽都看不出,你不觉得自己猪狗不如么?”
秦宝宝开始觉得自己确实笨得很,或许以前聪明,是从悬崖上摔下来后,摔笨的。他心烦意乱,不想再听这些令他心痛的事。
东方飞雪又道:“你有没有想到那座让你哭了不知多少天,跪拜了不知多少次的坟墓是咱们大师兄的衣冠冢?”
秦宝宝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大喊道:“你们你们简直就不是人!”
东方太极微微一笑,从衣袖里拿出七八个银镯子,说道:“这就是龙凤镯,街面上十两银子一对。怎么样?这镯子戴在手腕上,滋味如何?”
十两银子一对,五两银子一只。秦宝宝就为这五两银子就买到的东西,提心吊胆,伤透脑筋,真是冤透了。
东方飞雪笑道:“这镯子的功效是不是比孙悟空头上的金箍还高一筹?无须念动紧箍咒,就让你费尽心机。”
东方太极又道:“其实你真是白操心——像你这样的低级蠢货,我东方太极又岂能看得上眼?”
秦宝宝脑子里乱糟糟的,双眼开始模糊,已看不清眼前两张狰狞丑恶的面孔,蓦然大吼一声:“你们住口,我不想听!”
不想听也得听,他的“哑穴”随即被制。东方飞雪又道:“我们略施小计就让你巴巴地感恩戴德,居然还在我们俩面前卖弄小聪明,想套出咱‘家’的底细。”
东方太极接道:“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帮着咱们把唐竹那个老家伙‘请’了出来。”
东方飞雪道:“我们上唐门有两个目的,第一是不解泰山派我师父的师弟柳平川是否真的死了;第二是‘请’唐老爷子出来,陪咱们走一遭。”
他们为什么这么怕柳平川?
柳平川是除他们之外唯一懂得五岳剑谱上武功的人。换句话说,此人是他们武功合作上的唯一对手。
看来泰山派血案的凶手一定是东方泰。
泰宝宝为了不听那些让人听了要呕出血来的话,只有去想这些目前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东西。
东方太极似乎看透他的心思,伸手扳正他的脸;脸对脸地说道:“把唐竹‘请’出来也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想看看是否也如你一般的蠢笨;第二,是想知道唐门有没有找到‘蚀骨腐尸泥’的解药。”
东方飞雪也凑过脸来,笑道:“真没想到堂堂蜀中百年世家的一大掌门,竟是一副猪脑子,被咱们当孩子耍着玩。一瓶解药当个宝贝,最终不还是乖乖拱手拿出来,甚至还搭上一辈子赖以成名的全副家当。”
东方太极道:“一想起汉江上那老家伙落汤鸡似的惨样,和那张没了魂似的苦脸,我就感到恶心。这样一个草包,居然能在江湖上立足几十年。”
东方飞雪又道;“你看他在唐门时的那副神气劲,什么蜀中群龙之首,什么暗器毒药天下无双,我看只能是招摇撞骗,厚颜无耻罢了!”
秦宝宝耳朵里听着这些诋毁侮辱干爹的话,心里痛不欲生。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若没有自己,干爹根本就不会出唐门,他们也不敢在唐门那么放肆。
他心里大声痛呼:“这些你们干嘛要说给我听,干嘛不骂我?”
他现在觉得无论这些人骂他,打他、侮辱他、杀他,他都不在乎,唯不能忍受的就是辱骂他的这些亲人。
想着后面他们还不知要说些什么令人发指的话语来数落清风道长、秋师兄、卫大哥
可他们不正是因为自己,而落得任人宰割,毁了一生么?
渐渐地他听不见那两人的话,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
东方太极和东方飞雪见秦宝宝软而无力地倒下去,忙回头去看东方泰。
东方泰狞笑道:“弄醒他!”
取来香艾,在秦宝宝鼻间一熏,秦宝宝悠悠转醒。
再看秦宝宝此时已目光呆滞,失魂落魄,与先前判苦两人。他的精神真的到了渐临崩溃的地步。
东方泰得意地笑了笑,道:“宝宝,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秦宝宝木然地道:“你杀了我吧!”
东方泰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活捉这些人?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钢针,刺得秦宝宝精神一振,喝道:“快说,你要把他们怎么样?”
东方泰沉声道:“你的火气还不小嘛。”
秦宝宝把头一低,就像个刚犯了错误的孩子,低头认罪。
他太想知道这些了,东方泰干这些事除了要为儿子报仇,还为什么,他又打算怎样对待大哥他们?
东方泰见他变得老实起采,语气稍缓,说道:“你真的想知道?”
秦宝宝无声地点点头。
东方泰道:“我就是不告诉你,让你带着这些遗憾去死!你聪明一世,我却非要让你做个糊涂鬼!”
典型的猫戏老鼠,捉了放,放了捉,非把你折磨得精神崩溃,神情恍惚才好,东方泰好毒。
秦宝宝又恢复木讷呆滞的神情。
东方泰道:“在你死以前,你还有什么要求?”
秦宝宝道:“我想看他们一眼。”若连这点微不足道的请求都不能答应,东方泰就根本不能算是人。
东方泰倒也通情达理,冲外边一挥手。
两个汉子架着一个人来到秦宝宝面前。
秦宝宝一看清这个人,两行热泪泉涌而出。
这个人是秋莫离。
秋莫离知道这是东方泰有意折磨秦宝宝的诡计。因为灵位前的对话,秋莫离他们全听得清清楚楚。
他见秦宝宝哭了,忙尽量使自己的脸变得“和蔼可亲”些,嘴唇嚅动,说道:“宝宝,你看我不是很好么?我们还是好朋友”
可是他说的话谁也听不懂,他的那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无论是哭是笑,都是那么狰狞恐怖。
秦宝宝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秋莫离被拉下去的时候,秦宝宝的泪已流干了。他不想再见别的人,不敢再看那一张张更令他痛心的脸。
他现在只想摆脱这一切,摆脱心中的痛苦和忧愁,摆脱眼前这些凶残万恶之徒。
忽听外边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宝宝,你可要想开些,你不能”话音戛然而止。
是卫紫衣在喊,嗓音嘶哑,宛若鬼哭狼嚎。
秦宝宝心血翻涌,嗓子眼一热,一股鲜血脱口喷出,扑倒在地。
秦宝宝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陈设精美的闺房里。
他坐在梳妆台前,对面的一张大铜镜映现出他的身影。
高挽的发髻插着一支凤头钗,脸上略施薄粉,显出娇美容颜,身上穿一袭大红喜服,活脱脱一个待嫁的新娘子。
秦宝宝惊得一蹦而起。
他居然能蹦起来,身上禁制已除。
这是在什么地方?我怎么还没死?我怎么这身打扮?这难道是在梦中?
这不是梦,他蹦起来时,看见梳妆台边站着一个人——东方飞雪。
秦宝宝“啊”的一声惊叫,仿佛见了鬼一般地转身就逃。
他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怕”什么叫“怕得要死”
他现在宁愿去死,也不愿再见到这些人。
东方飞雪没有追,秦宝宝也没有再逃,因为东方泰已堵在门前。
秦宝宝知道在东方泰面前,自己当真是“插翅难逃。”
东方泰身穿一件古铜色员外衫,衣着光鲜,满面春风。
他冲秦宝宝笑道:“新娘子,今天好漂亮哟!”
秦宝宝早吓得花容失色,纵身而起,一头撞向身边桌棱。
东方飞雪一把揪住,喝道“臭丫头,我好不容易将你打扮好,你居然这般糟踏。”顺手点了他的穴道。
秦宝宝近乎哀求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死?”
东方泰咬牙道;“想死,没那么容易!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使我三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我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扒你的皮!”
秦宝宝毛骨悚然,说道:“就算是我错,我一命抵一命还不行么?”
“你你是什么东西?”东方泰气得浑身颤抖,道:“你这条贱命,也配与我那复儿相比”
秦宝宝看着他这副丧心病狂的神态,吓得脸色煞白,上下牙齿“咯咯”碰得直响。
东方飞雪道:“师父,为这臭丫头生气划不来,你老别伤了身子。”
正在这时,就听远处传来一阵啸声,似有三个高手正朝这边而来。
东方泰镇静下来,冷冷地看秦宝宝一眼,道:“咱们出去。”转身走出。
东方飞雪一拉秦宝宝,道:“你给我放老实点。”
秦宝宝把嚷一瞪,道:“我就不老实,你想怎样?”
东方飞雪道:“你想激怒我,给你个‘痛快’?做梦!”
秦宝宝道:“现在我认错,服输,我是个蠢猪,是个笨蛋。我已到了只求一死的地步,你们还想怎样?”
东方飞雪道;“我们花了那么大的心血把你救活,还费了那颗千年难得的‘百草丹’,你一死,这份债我们找谁去讨还?”
秦宝宝道:“那是你们为了要骗我,花下的本钱,现在你们连本带利大赚特赚,干嘛还不让我死?”
这种讨价还价真是闻所未闻。
东方飞雪道:“你把卫紫衣、唐竹他们当个宝,咱们可不稀罕,他们都是些未开化的愚人,又怎能与咱们大师兄相比?!”说完,不再理睬秦宝宝,将他往肩上一扛,走出了屋子。
秦宝宝现在竟落得求生无望,求死不能。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些人也太过穷凶极恶。
屋子外边是座花园,出了花园,沿着走廊左拐右转,走了约莫盏茶功夫,来到了一间大厅。
大厅正中贴着大红“喜”字,厅内的桌椅全都用红绸套着,菜肴精美,酒具都是金银做成。
这是在办喜事,而且极尽奢华。
秦宝宝知道肯定又是冲自己来的。
厅内坐着十个人,两个女子,八个男人,其中,她只认识东方泰和东方太极二人,其余有的似曾相识,有的没见过面。
东方太极也穿一身大红的衣冠,样子像是新郎倌。
秦宝宝心神俱溃,这些人想要干什么事,没人能阻挡,他们是一群疯子。
他现在就像个木头人一般听任摆布,心中抱定一念:只要一有机会,自己就设法去死,寻求摆脱这些人。
东方飞雪将他放下,东方泰道:“今天让你认识一下我培养的这帮人中俊杰。”接着他将厅内的人一一向秦宝宝介绍。
这十个人全姓东方,名字是按他们所最擅长的剑法流派而取,依次为少林、武当、衡山、昆仑、峨嵋、崆峒、华山、泰山、太极、飞雪。
其中峨媚、华山、飞雪三人是女子。
秦宝宝神情木然地听着东方泰说话,他的那十个弟子一个个腆胸叠肚,傲气十足。
正说着,就听外边有人喝道:“太湖水帮儒释道,请东方泰出来回话。”
东方泰“呵呵”一笑,道:“咱们出去!”
来到厅外,就见围墙上立着三八,正是太湖水帮温儒生、笑弥勒、恶道人三老。
东方泰“哈哈”大笑道:“今天乃犬子大喜之日,三位适逢其会,何不厅内把酒叙谈?”
三老一看秦宝宝这身打扮,当然知道新娘子是她。
恶道人“嘿嘿”冷笑道:“你这酒咱们不敢喝。”
温儒生止住他,冲东方泰一抱拳,道:“如此说来恭喜恭喜!我看至于喜酒,就免了吧!
我三人此来是想请东方先生网开一面,放还秋少侠。”
东方泰微微一笑,道:“就凭三位一句话么?”
笑弥勒“哈哈”大笑道:“就让洒家来领教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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