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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的时候,总会妥协,会迎合她的需要做出应有的改变。山峦叠翠,他看到她安宁柔和的侧脸,觉得其实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们在母亲的墓前焚香化纸,烧房子的时候,乔颜还是没能忍住眼底的泪水,大概想到送别的那一天,她彷徨如掉落的雏鸟。那时候,未来的一切对她,想必都是迷茫又未知的。
段明过在丈母娘的坟前深深鞠了一躬,倒没有和电视里的男主人翁一样,举手向天,信誓旦旦地说我会爱你女儿一生一世。
这大概源于内心深处的自卑,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是什么男主角,也从来不相信什么一生一世,天长地久。他的生命里没有这样的先例,两个人,只要相互搀扶走下去,就已经很好了。
他们没有在山上逗留多久,往山下走的时候,乔颜提起段明过最不想听的那个名字:“我妈妈的身后事都是你二哥帮忙办的,就在你走那天。我原本是想过去的,可是……”
很多事情,就在得与失之间,遇见与错过里。
段明过不由冷嗤:“怪不得他接我电话的时候那么得意,原来是以为就快泡到你了。谁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白白送了这么贵的墓地,他这种锱铢必较的人,想必一定很后悔。”
乔颜面露不屑:“什么陈年的老醋你也吃。其实他也不算是个坏人,只是在对待感情的理念上跟我不一样……我欠他很多人情,以后是要一件件还的。”
夜里他们在临山的竹海里住下,江流萤拎着行李如约赶到,兴高采烈地住到小两口隔壁的房间。
现在已经不是山里旅游的旺季,酒店的客房却间间有人,唯独江流萤隔壁不像有人,吃饭的时候,她终于知道原因,孔松新剔了风`骚的板寸姗姗而来。
乔颜亦是惊讶,看到一边忍不住笑的段明过才知道原委。他为了报江流萤在他朋友圈状态下大放厥词的一箭之仇,特地喊来了这位尴尬制造器。
晚饭果然吃得沉闷而无趣,平时最为活跃的江流萤一旦哑火,没嘴茶壶乔颜便吐不出一个字来。段明过跟孔松则多用眼神交流,不必说话也能奸笑连连。
饭毕问起晚上的安排,段明过说已经知会酒店,包了当地有名的温泉休闲。孔松等江流萤和乔颜走远,这才跟段明过挤眉弄眼道:“温泉啊,怎么泡?”
段明过呵呵笑:“能怎么泡,当然裸着泡!”
孔松一个趔趄,差点就屈服在地球引力下,用力拍了下段明过后背,说:“还是你小子最他妈上路子啊,这回要是成了,你喜欢什么随便挑!”
第49章chapter49
孔松没想到的是,此处温泉裸泡是裸泡,只可惜男女分区,他跟段明过占一边池子,乔颜跟江流萤占一边——这跟泡澡堂子有什么本质区别?
孔松于是打不起半点精神,掀开帘子去换衣服的时候,眼巴巴看着一边女汤的门脸,叹息复叹息:段明过这个人向来没安好心,怎么可能突然为他做嫁衣裳?
两个男人各守一边,在云蒸霞蔚雾气缥缈的热水池里躺着。孔松搓了一会儿脚跟,觉得无聊,再搓一会儿脚跟,还觉得无聊,最后索性一个猛子扎进温泉,游泳起来。
段明过这一段日子辛劳无比,白天开会忙工作,晚上还要回家干活陪老婆,好不容易找到个休闲的地方想放松筋骨,就被翻腾的热水打得一脸狼狈。
他几步跨过去,将孔松一踹,本就技巧不佳的男人一下失去平衡,惊慌失措中沉进池底,一连扑腾许久才咳嗽着冒出头来,怒吼:“你谋杀啊!”
段明过笑得明媚,一手随意搭在池边边缘圆润的石块上,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说:“冬天还没到呢,你就提前发春啊,整张脸都写着欲`求不满!”
孔松狗刨几下定住重心,白那说风凉话的男人一眼,从池里嚯的起身,大咧咧走向池边重新坐着:“怎么着,不行?”
段明过一嗤:“谁管你,不过流萤跟我关系一向不错,她那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脑子不怎么好使,人一直挺轴的。你玩谁都可以,但别惹她。”
恰好凉风穿越竹林而来,孔松一个激灵,觉得事有蹊跷,往肩上搭块毛巾挪到他身边,问:“什么情况,她让你来点我的?”
段明过一掌将孔松拍远,说:“这还用她来点吗,你有什么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流萤刚刚摆脱一个烂人,我可不想她再陷进另一个。”
孔松着急:“你说话客观点,我烂?”
段明过笑眯眯的:“你这个人,做朋友还行,做恋人嘛……你自己算算你换了几个女朋友?流萤跟她们可不一样,她是一恋爱就走心的。”
孔松扁嘴:“就不许人迷途知返,浪子回头?我跟你说我这次也是认真的,你有什么话就憋着,要被我知道你在流萤面前说我坏话,铁定找机会阉了你!”
孔松记仇,离段明过远远的,再回到开始呆的宝座,心里念叨着,我这样的一个大好青年,凭什么这么瞧不起我。
以前潇洒是潇洒了一点,人不风流枉少年嘛,他段明过也是糊涂事一堆,只不过现在刚刚修身养性了几天,还敢教训起别人来了哟。
想着想着,眼皮子沉重,中途段明过来拍他的肩说什么,他手一挥嚷嚷:“我没你这个朋友。”醒来的时候居然夜色浓重,他一个人四仰八叉地倒在池边。
孔松更感段明过不靠谱,咕哝几句出去洗澡换浴袍,随手抓了几个温泉蛋灌口袋里,又入乡随俗,趿上酒店提供的木屐,哒哒哒地往外走。
夜里风紧,吹得竹叶一阵簌簌响,落叶飞花身边过,颇有几分情调。他觉得有意思,索性沿着石径走走看看,顺便吓走几对鸳鸯鹣鲽。
绕进一片竹林时,只见竹杆金黄,他深感风景大煞,嘀咕:“晦气,大晚上看见一片死竹子,都枯成这样了还不砍,怪不得没人过来逛。”
“才不是死竹子,这竹子就长这个样,叫金镶玉竹,是个名贵品种呢。”
身后忽然有个人说话,孔松吃了一惊,转身来看,只见一个同样穿浴袍的身影自纤纤竹林里娉婷而出。声音他是万分熟悉的,心当即一提,问:“流萤?”
江流萤拨过挡在脸前的枝桠,说:“是我。”走近的时候不自主扣紧了腰间的带子,又整理一圈领口、头发,舔了舔被风吹干的嘴唇。
孔松说:“夜里散步也能遇见,你不是跟踪我来着吧。”她笑容如花,眉尾飞扬进鬓角头发,极妩媚的:“怎么不说是你跟踪我呢?”
撞都撞见,两人索性结伴而行,江流萤酷爱关注科普名博,对竹子种类如数家珍。一路走一路给孔松介绍,金镶玉竹,玉镶金竹,龟甲,慈孝……
孔松因此刮目相看,笑道:“有才,有才,你以后要是不当编剧,也绝对不至于失业,还有一个好工作会一直等着你。”
江流萤谦虚,说:“也还好吧,就是平时比旁人多留心一点,雕虫小技,骗骗你这种门外汉而已。离博物那种程度的大家,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孔松说:“哦,我没让你给大家做科普啊,我是觉得你做导游也不错。”江流萤横过一眼,痛心疾首,孔松拍拍她肩,哈哈笑:“开个玩笑。”
只是下意识的小小动作,孔松没想到江流萤居然身子一僵,兔子似的跳到一边去了。一时之间,刻意营造的轻松气氛消失殆尽,那股如影随形的尴尬又涌现出来。
孔松心想,还是上次太过冒进,否则她这样大大咧咧的女人如何会躲他至此。正无计可施,余光又察觉她碎步挪回来,面带求和笑意。
江流萤也正深感方才反应巨大,企图挽回局面,只是一时头脑短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学他的样子往他肩头也拍两拍——
孔松惊骇看她,眨巴眨巴眼睛。
额,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风稍停下,不远之处隐约有靡靡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