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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雅坐下来的时候才感觉到脚脖子和脚底都疼,扭了脚脖子,脚底打了泡,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同样在惊魂中稍定,刚动动脚疼得咧嘴,这才发现手腕上还吊着铐子,趋着坐到了帅朗身边推推示意着:“嗨,肥羊,给我解开铐子,光顾你跑了……也不管我。”
“说话客气点啊,今天救了你好几命。”帅朗喘过气来了,坐起来了,找着趁手的东西,还是那个变形的鞋扣子,捉着桑雅的手找着锁孔,桑雅听着帅朗这么居功摆活不屑了:“算了吧啊,工具还是揪我鞋上的,不说我还不生气呢,扭了脚算谁的?”
“是啊,工具你的,你怎么不打开?你就打开也走不了。”帅朗拔着锁孔,随意了句。
“拽什么呀?不是我帮忙你能放倒俩?”桑雅抢功了。
“是三个,怎么算得账,得进幼儿园进修进修。”帅朗斥道。
“扣麻袋那个算我的好不好……不过多亏了你牺牲色相把憨强迷住了啊,哈哈……”桑雅放声笑着。
“不要诋毁我的名节啊,一想我就来气,差点失了身。”帅朗气咻咻地道着。
正要取笑一句,哧拉拉,铐子开了,桑雅惊讶了句:“哇,这么快?”
“那当然,心情放松了,不紧张了,所以就手快了。”帅朗当啷啷把玩着手铐,又躺到了水泥渠边上,桑雅却是抚着被铐疼的手,探着水渠里的水,干脆脱了鞋把脚伸进水里泡着,虽然荒郊野地、虽然凉水濯足、虽然不知道前路如何,不过此时的心情却是大好……看着懒懒躺着帅朗,毫不忌讳地伸手拍拍帅朗的脸蛋出口赞着:“没发现你小子真帅啊……”
“说清楚,人帅,还是办得事帅?”帅朗嘴里咬着草棵,得意地问着。
“都帅……”桑雅不吝言辞了,像憨强调戏帅朗一般在脸蛋地拧了把,笑着问着:“现在该告诉我叫什么了吧?”
“说出来怕你觉得我是吹牛,这么帅当然姓帅啦,这么俊朗当然名朗了,合在一起叫帅朗,又帅又俊朗,不错吧?”帅朗道。
“呵呵……是不错。”桑雅笑着,笑得有点花枝乱颤,说起来还真有点不太相信,不过也没有追究,濯了会儿脚,拽着帅朗披的那件男衣服擦着脚,帅朗却是一骨碌坐起了,凑在她身边看着美人拭脚的动作,小声问着:“桑雅,你骗了人梁哥多少钱?”
“八十多万吧?”桑雅道,像挣的一样一点也不打结。
“啊……这么多?快够得着判你个无期死缓了啊。”帅朗吓了一跳,可不知道这女人嘴里说出来如此轻松。还有更轻松的,桑雅一笑无所谓地道着:“把我和梁根邦都抓起来,都够枪毙,不过前题呢,是得有证据,而且得我们都认罪,你觉得可能吗?我骗了他,他根本就不考虑报警。”
“我怎么听关咱们那仨说,你们好像还有生意来往……你们这黑吃黑,一点道义都不讲?”帅朗问,有点不太理解,在即将脱逃的时候听到了憨强、老铲仨人的话,其中知道了个大概。不料这话问得浅薄了,桑雅把衣服往帅朗身上一扔斥着:“你有病是不是?我是骗子,他也是骗子,你见过骗子和骗子讲道义的吗?……对了,你干什么的,还没告诉我呢?”
“失业青年……”帅朗道。
不料这句实话实说,不相信的桑雅切声拉着很长,挑着刺问帅朗:“你以我瞎了,这件衬衫多少钱,得几千吧?小牛皮的皮带多少钱?骆驼皮鞋多少钱,还有你戴的劳力士特型手表多少钱?坐萨莉餐厅吃一顿饭多少钱……要失业青年过这生活,中州人都巴不得失业呢……”
“对,大爷的……这回赔大了,手机、钱包、手表都给老子捋了……”帅朗一下子想起来了,心疼了。骂骂咧咧着,一听这话桑雅笑了笑不屑道:“那才几个钱,姐送你一套……不过你得说实话,到底干什么的?”
“我真是失业青年,我说实话怎么就没人相信呢?……那你说我干嘛的?”帅朗笑着逗了句。事实有时候很难让人相信,一问这话,桑雅经心了,拽过帅朗来,端着下巴凝视了一番,又想了想,想想第一次是追着自己跑,第二次是拉着自己跑,害也是他、救也是他,坏也是他、好也是他,最狐疑地也是他,但不可否认,此时最信任的恐怕也只剩下他了,端详了良久还是无法下个定义,有点不确定地说道:“我看人挺准,可就是有点揣不准你……说你像个好人吧,也没见干什么好事。说你是同道吧,又有点不像……”
已经习惯于看到墙倒众人推和落井下石的事了,桑雅恐怕对于在餐厅帅朗去而复返实在有那么点理解不了,即便就在此时看着帅朗一脸不以然也同样有点诧异,如果真是个普通人,恐怕要被这事吓得不轻,而帅朗却像没事一样,桑雅一端详,帅朗笑了笑道着:“嘿嘿,你要揣准了,就不是我了。”
“不管你干什么的吧?”桑雅像下定了决心似地,手随意地搭在帅朗肩上,宛如一对好友般邀着:“这样,跟姐混吧,脑袋瓜好使,出手又狠,人又机灵,不干我们这一行真可惜了……”
呃……帅朗可没料到自己又成了骗子眼中的最佳候选搭裆,嗝了声。桑雅有点不乐意了,诧异地问:“怎么?不愿意?还是你有更好的生意?哎你到底干什么的,怎么把我越看越糊涂了。”
“我就一失业青年,你咋不信呢……其实你第一次见我就是我的真面目,倒不是找不上工作,这段时间没事,借了身行头就想到西餐厅泡个妞什么的,谁知道碰上你了……其实不是不跟上你干啊,我这胆也没多大,骗八十我倒敢,你这骗八十多万逮着,这辈子可就交待了啊……”帅朗道着,这倒是说得真心话,但凡行为不端的货色就像帅朗以及帅朗身边的这些狐朋狗友,小错小过都不忌讳,但要真逢着干件什么大案,那多少还是心虚的。
“不勉强你……不过你想好啊,发财的机会可不是天天有,其实这行挺安全的,根本用不着抛头露面,就比如这个梁根邦,你知道他以前干什么的,修电视机和小家电的,无线电玩得好,联合了几家串骗,比如人在中州,窝点却安在广东,受害者呢,却在东北,作案的地方呢,又转到江苏了,这案子谁破得了?”桑雅不屑地说道,很得意,骗子本身就高明了,把骗子骗倒,恐怕就更高明了。
无线电、广东、东北、江苏……帅朗喃喃了几个要素,狐疑地问着:“这是电话诈骗的?”
“这个你也懂?”
“猜得呗……还不就是骗着人家往卡里存钱,他们坐收渔利,哎不对呀,你怎么把他骗了。”
“呵呵,干这活需要什么?量很大?”
“马仔?”
“不对。”
“那是……空卡。”
“聪明,没有转存记录的空卡他们需要的量大,又不能用自己身边人的姓名办卡,所以就到处收罗,而且只能用一次,需求量很大,我给了他几十张已经签约网上支付的卡他根本不知道,那,接下来很简单了,结果就是他骗来的钱全部被我转走了……呵呵,有意思吧?”
桑雅得意地说着,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对帅朗丝毫不设防,侃侃一说,原本有点诱惑帅朗入毂的本意,或者就这么高明手法引起帅朗点惊讶也罢,不料说完了,却是隐隐约约的光线中帅朗轻哼了哼,状似不屑了。这倒更奇怪了,凑上来,凑得很近,几乎凑到了帅朗脸上,端详了片刻诧异地问着:“喂,给点表示呀?我说服你了吗?”
如此如此之近,帅朗心慌意乱,根本没有考虑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呶着嘴“啧啧……”凑着,桑雅反应得快,手一扇“切……”了声把色迷迷想啵一个的帅朗脸蛋拔拉过一边,附带了一句很不乐意的话:“想得美,警告你啊,敢打姐们的坏主意,回头我找俩和憨强一样的背背哥轮你小子……”
“哇,太残忍了吧?找俩美女欺负我就行了,我绝对不反抗……这么吓唬人家,谁敢跟着你混。”帅朗得意洋洋,言语神态里俱是痞相。歇了口气歇过来了,此时感觉到了身上有点冷,还有点疼,摸索着披上了那件顺手摸来的衣服,掏着口袋里可用的东西,好在摸了半包烟,一个火机,点着抽了棵,狐疑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苍穹如盖、夜幕如遮,耳边充斥着蛐蛐的叽叽声和夜风撩动庄稼的微微声响,离公路有几十米远,能看到了车灯偶而经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抽着烟的帅朗有点难色,不经意手一动,却是烟被抢走了,一侧头,是桑雅,抢走了他嘴边的烟指挟着猛抽了一口,很惬意的呼出来,又递了回来,笑着塞到了帅朗嘴边。
“想什么呢你?傻样……”桑雅笑啐道,话里无尽的暧味,伴着个抚脸扭耳朵的动作,很亲昵,其实在这个时候恐怕就真发生点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男女之间,说不定俩人都不会介意,桑雅倒有点后悔不该这拒人千里之外,心里暗暗揣度着,似乎身边这位是个好色不好财的小子。
不料,仍然没有猜到帅朗的心思,那一句并没有引来帅朗的情话绵绵,而是抽着烟笑着问:“我在想,大姐不是想让我跟你混么?接下来怎么办?忘了提醒你一句了啊,咱们现在手机没有,抽了件衣服里头一毛钱也没有,更背的是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没准路上还有等着抓你的,先别给我描绘远景,你说,咋办?”
“啊这……”桑雅一怔,从逃出生天的喜悦里落到现实中了,看看周围,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荒郊野地了,连地理位置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更心虚的是还真不知道是不是有危险在等着,一揣度往帅朗身上靠了靠问着:“你说怎么办?你肯定有办法。”
“要不这样,路俩方向咱们分开走,他们就逮也逮不着一对……分手怎么样?”帅朗故意正色道,不料刺激得桑雅一个激灵使劲地挽着帅朗胳膊斥着:“不行,想扔下我,没门。”
“哈哈……这不就得了,你连自己都顾不了,还让我跟你混,谁跟谁混还不一定呢,穿好鞋,走,这儿离出事点太近,最好赶在天亮之前到城镇人多的地方,到那地方就有办法……”帅朗说着,挣脱着桑雅的勾挽,起身了,桑雅这倒听说了,套着鞋,撕了条裙边绑着,走路走得有点一瘸一拐,这歇过气来了,反而知道全身疼了,几十米的距离到路边哎哟哦了几回,一只手搭着帅朗的肩膀,几乎是拖着帅朗在走了……
这可不行,走了不长一段路,却越走越慢,干脆,帅朗拉着桑雅到了路边指指庄稼地安排着:“到这儿等着。”
“你去干什么?”桑雅吓了一跳,生怕这货扔下自己溜了似的拽着胳膊不放。
“你这个样子怎么行?我摸辆车拉着你走……”帅朗说着,桑雅这倒怏怏不乐放开手了,看看不远处有个小村落,有点惊讶地问:“你……你会偷车?那村里能有什么车?”
“都说了你不懂了……等着啊。”
帅朗的手脚麻利,走了几步却又是返回来了,脱了身上披的那件薄夹克披到桑雅身上,笑了笑转身小跑着往村落的方向走,却没有发现,背后的桑雅,被最后那个细微的动作石化了一般,披着那件顺来的夹克,直看着帅朗消失的方向。
是担心?是感动?如果是担心,肯定不会是担心他一去不返。如果是感动,似乎也不是发端于朋友关心的那种感动。
那么是什么?桑雅说不清,每每在人如潮的城市里会感到莫名的孤单、莫名的恐惧和危险,而身处危险之中的时候,这些感觉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看不出帅朗的身份一样,也同样描蓦不清这种异样的感觉。
过了很久,人回来了,是帅朗,在轻声唤着桑雅的名字,桑雅从地垅下走上来,笑了,确实有车,一辆破车、一辆破自行车,偷车的正贼忒忒催着她上路,笑着贬斥着这个小贼,不过却是坦然地坐到车后座,吱吱哑哑的自行车声,在洒满星光的夜路上迎着凉凉的夜风,起程了……
[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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