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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行合一。”
“就这个啊,好简单,知道的与做的合一就是了,真”笨字差一点说出口。
“是啊,我很笨,这个问题想了一年有余,还没有想好。”
几小眼中却泛起光来,司马光与王安石站起来,说道:“请郑大夫赐教。”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四句话,除严荣有些迷茫起来,其他三个少年全部凝神沉思,过了许久,王安石道:“妙言。”
多好的话,看看孟荀做了什么事,一个性善,一个性恶,置易经相对而相生于何地!所以说无善无恶乃心之体,有善有恶乃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不对,道:“郑大夫,非中庸也。”
“正是。”郑朗叹息一声,清初有一些明朝遗老怦击王阳明,说正是他的心学祸害了明朝,这句话说得有些过。但思想的确有很大的片面性,良知覆盖认知,轻忽认知之心逻辑分析功能。以心性为本,偏心狭隘的唯心主义,使他的心学带着浓浓的主观有失偏颇的缺陷。道德情感交待不明,对道德的内在动力认识不清。
而知行合一正是寄托在他这四句真言上,因此也带有许多缺陷。
用意是好的,等知道了才去做,何谓知道?一辈子也休想提知道二字。不知道就去做,更是盲目行事,不足取。那怎么办呢?知道了不切实际,不知道不能做,于是说,此须识我立言宗旨。今人学问,只因知、行分作两件,故有一念动,虽是不善,然却未曾行,便不去禁止。我今说个知行合一,正要人晓得一念发动处,便即是行了;动处有不善,就将这不善的念克倒了,须要彻根彻底不使那一念不善潜伏在胸中:此是我上上言宗旨。
所谓的行,一个念头发动便是行,那怕有不善的念头,立即中止,因为你已经做了!这样将行的难度降低。
轻轻地将这几句释完,又道:“若如此,良知之心能动能静,看似好事,时久必然会出现知而不动,好心不办事,或者一味纠缠于善恶之间,还不如学而致用更加客观。”
吕公著忽然说道:“我懂了,大夫之言,乃是世上根本难有一个绝对的标准。比如善恶,比如知行,比如阴阳,然”
“然而我们却打算制订一个标准,是不是?”郑朗问。
“是。”
“其实知行合一,抛去主观思想太过分明外,还是有许多可取意义,正如标准,何谓标准?只能说尽力使它接近真理。所以我想到了这句话,以及它的意义,为去芜存精,思考很久。”
知行合一与郑朗思想很相近,郑朗修儒学,也是将它从夸夸其谈,变向实用性,包括他释的仁义、礼、忠恕与中庸。不过想要采纳知行合一,必须对王阳阴的知行合一,做更大的手术。
叹了一口气道:“好难。”
“是难,”魏小娘子忽然道,难怪一想一两年,原来如此啊。知行合一,她听“懂”了。可越听到后面越是茫然,绕来绕去的,不知道几个人在说什么。
自己听都听不懂,肯定很难。
郑朗与四个少年一起扭头看她,然后爆笑。连沉稳的吕三叔,也让这个小姑娘逗笑起来。
没有理这个好奇的大波妹,郑朗说道:“我考虑过许多理论,经有因革,不必引用讲解。继绝学,倡道统。经所以载道。经所传者,义也。六经皆我注脚。宇宙在我。知行合一。六经者,道之所寓。理即气之条理,言知只在物。性因心而名。唯有知行合一,为最佳。比如此次我们到江南来,就是将学的放在行当中,通过行再完善自己的学。”
其实这种知行合一,已经偏离了王阳明的知行合一。
四个少年更好奇,偏偏他们记忆好,听得仔细,一起问道:“郑大夫,刚才你说了那么多,能不能详解一下?”
王安石回味一下,没有写在纸上,更没有标点符号,但可以通过郑朗说话时的停顿辨别,道:“郑大夫,刚才你可是讲了十种儒学理论?”
“莫急,再过一年吧,我们专门讨论,然后总结,再著书如何?”
“好,”四个学生齐声答道。
必须有一个实践认识过程,这也是郑朗在临来江南的路上反复说过。
魏大娘子已经将魏小娘子拉到船头上。
“五姐,为什么拉我?”
“不要打扰他们,他们在谈一门辅国助民治万世的大学问。”
“就他们啊”魏十妹扭头看了看船舱里几个十几岁的少年,嘴巴张得大大的。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也是郑朗曾经引用过的一句话,如今在宋朝广为流传,为少妇再度引用过来。
“难道他真是天上的文奎星下凡?”小姑娘纳闷地又看了一眼郑朗。
“我也不知。”
船很快到了太平口,码头就在太平口,上了岸,不远就是当涂县城,也是太平州的州城。比起芜湖青戈江码头,太平口码头热闹多了,停泊着许多船,东下西上的皆有,有货船,也有客船,还有一些渔船。
郑朗道:“魏大娘子,魏小娘子,你们就在此换船吧,我这艘船是从郑州雇来的,今天让他们回去。”
“谢过郑知州。”
“勿谢。”
魏十娘忽然走到郑朗面前问:“郑知州,你是不是天下的星星?”
郑朗哭笑不得,看着大波妹,真的好大,使郑朗忽然想起某位童颜**的“老师”道:“我不是天上的星星,仅是地上一粒砂石。”
小姑娘皱着鼻子说道:“哼,我才不信呢。”
被她姐姐拉走了。
一行人又被她逗乐起来。
回到家中,家中坐着一位等他回来的客人,王知州。
相互寒喧过后,王知州道:“郑大夫,张家六子我处罚了一下,交出所有侵占的湖泽,另外补税赋五百缗钱,同时杖一百,你看如何?”
这案子讲不清,若严格要求,仅太平州最少就有五十户人家犯了案。这样的处罚,算是很重。
但不是他判决就判决的,一会儿交接时,除了清点账目,查看核对州库物资,还有对一些案件质疑,以及其他一些程序核实,才能完成交接。不查清楚,万一有个什么,新知州就必须为上任知州揩屁股。
郑朗若咬住自己对张家六虎判罚不公,自己交接不了,甚至有可能会受牵连。
“你说呢?”
“我认为此罚为公,以后郑大夫接任,也要以无为而治民,若凡案重判会有骚动,必然不美。”
“于是在知州任内,放任张家六兄弟成为六只恶虎?”
王知州脸色微变,郑朗说得很不善的,但不敢辨,道:“非是太平州一州,每一州皆有这样的人。张家算是好的,仅是有钱有势的乡绅。有的人家是权贵豪门,地方官吏时常苦不堪言。唯有敷衍二字。不相信,郑大夫以后会拭目以待,若一味力求公平,地方必然骚乱不休。”
“你是好心,但你不懂的。我不会去做那种混资历的官员,更不会做目光短浅之徒。前几个月我写过一篇策论,说做人如登山,不能盯着远处,必须盯好足下。然不能始终盯着足下,有时也要停下来,看一看远处。不仅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路,还要有一颗远大的心。眼光能看多远,就能走多远。”郑朗半是劝戒半是讥讽地说道。
“受教,”可是王知州不以为然,心里想到,我若有你的才华,也会有远大的心,但我不是你,不混日子怎么办?
“王知州心情我了解,想早点交接,这样吧,判他补赋税三千缗钱,滩涂可以耕种,名份必须是朝廷的,而非他的私人财产。”
“不行哪,张家请了太平州一个最惫懒的讼鬼,叫猴三,一旦判罚过重,经这个讼鬼一纠缠,案子没有数月时间休想了结。”
讼鬼,又是一个宋朝不好的群体!
郑朗心中对这个混资历的王知州更加不满了,都是什么啊,湖上斗殴,临江寺死人,张家六霸,恶讼鬼,有些愤怒地说:“你让他家补赋税五千缗,或者从头一直清算下去,该补多少赋税就补多少赋税。否则我立即回京,对陛下禀报,太平州的新知州我无法胜任了。上任知州混时光,使太平州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我治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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