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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杨察说道:“长得好。”
他就是庐州人,离这里不是很远,看过庄稼。
郑朗没有作声,也许在宋人眼中很好,在他眼中就没有一个庄稼让他认为好的。
油菜亩产四石是不敢想,但两石总可以吧。然而这样的精耕细作,种子进化,也不过一百几十斤,产油大约能达到七八十斤,大圩里只能产油六十几斤。百姓开心万分。
小麦六七石也不敢想,四石总可以吧。也不过三石略多一点,大田里两石到两石半。百姓也开心。
但与原来相比,肯定是高产田,高产得不能再高产。
郑朗道:“还远,最少十年进化,有可能要二十年时间进化,那时候产量才会惊人。这是做一个试点,若是好了,可以在全国推广。一旦全国用都用上优良的种籽,粮食危机会化解许多。”
只能说化解许多,粮食越多,百姓数量越多,没法治!
又说道:“当初我在设想时,就想到我要离任,万一有官员不好怎么办?投的钱不多,毕竟也是钱。所以宁肯补贴百姓,不用高价收购种子,与粮价相齐收购,就是不让利存在。否则百姓自己会以次充好,混淆种籽的质量。然后又以平价给百姓,道理一样,也是不让中间产生利益。否则官吏会强摊于百姓。”
杨察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比如开圩,本来用意是好的,可四周的百姓哄成一团。
皆是因为官吏执行时发生偏差导致。
心悦诚服地说道:“郑知道,下一任官吏萧规曹随就行了。”
“不是,我有一些事也留给了下任知州,一是城墙。没有城墙,这么大的城市终没有一个保障。”
休说是太平年代,天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方腊呢,太平州变成这种光景,为什么要攻打杭州去,不如攻打太平州,有城墙多少可以挡一挡。咱不信史书,什么叫好,什么叫坏?
甚至还有人为侬智高与李元昊喝彩。
不管喝得对与不对,俺现在是宋人,就得替宋人着想。
“喏。”
“还有学堂,今年太平州省试居然全军皆墨,这是我这几年来疏忽文治的结果。但当时迫于无奈,全州建设,百姓忙碌,以后事情逐步定落下来,可以鼓励一下州学,甚至si学。”
“喏。”
“还有外来人口。芜湖城中多是大户人家圈走地皮,盖了许多房屋,为留住劳力,免费给他们居住。但这些房屋终不是这些劳力自己的,有一些百姓想自己盖房子,却没有地。眼前危机不大,长久下去,这个问题若不解决,也会麻烦。中间需要大家坐下来协商解决,不能用强制手段,也不能太过软弱。这些劳动百姓,才是未来城市的主流。”
“喏。”
“就这三条,但城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以后必然会有新的问题。”其实在交待后面的事务,但朝廷诏书未下,郑朗去向未定,同样也未必是杨察接任。
所以两人说得很含糊。
人口确实在膨胀之中,四周新的纠纷,导致一些人口继续向太平州流动,不象以前那样猛烈,但在三月底户数增加到了五万一千户,继续在增涨。若象这样发展,杨察接手三年,六万户不是一个梦想。
这是郑朗有意留下的一个缺。
有外部原因,也有内部原因。
有的是因为劳力问题,劳力这几年太紧张了。但有的是刻意留下来,给新知州讨一个好。否则他做得太满,新知州未必是来摘桃子的,摘得不好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到处转了转,再次上船,返回芜湖城。
就着蔗糖作坊,将各个大户聚在一起开了一个小会。
大家陆续坐下。
等坐好后,郑朗说道:“这几年辰光终于变好起来。”
诸人感谢地一笑。
“很多人奇怪我是怎么做到的,我说过很简单,中庸理事,学问创财。何为中庸,我写了一本书,那个似乎有些难懂。”
诸人再次一笑,估计是有学问人看的,与自己肯定无关。
“但说一个简单的比喻,就象一个大家庭一样,有六七个儿子,大儿子最好,二儿子其次,三儿子日子也能过,四儿子只是温饱,五儿子六儿子饭都吃不上。做父母的怎么办?只好将大儿子二儿子多挖一点,分给五儿子六儿子七儿子,可挖不能用强迫手段去挖。毕竟也是大儿子二儿子辛苦所得,智慧所得。”
一起拍掌喝彩。这个比喻比得妙。
“因此要劝,还要用一些手段,比如我圈圩之前不明说,只对你们说老实交待哪,多少地多少劳力。结果你们肯定不愿意说出来的。这个地也就挖走了。我再用劳力分地,诸君有钱,却没有足够的劳力,又挖走了一部分。”
诸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大笑。
“我在中庸那本书中也说过,大家都是大宋子民,是兄弟姐妹。老百姓要求不高,有一口饭吃,不会冻死,有一个能遮风蔽雨的家,家不要大,可是他们自己的,不会莫明其妙被强拆走,一无所有,就心满意足了。连这个要求都实现不了,一个没有事,两个三个几千个几万几百万个,最后会成什么。结果老大老二皆会在这场暴风雨下一无所有。自己过得好起来,可以做一些善事,比如敬菩萨去,其实也是在敬菩萨。但怕你们不理解,毕竟当初分家时,大家都是差不多。后来因为勤劳,因为节约,因为智慧,慢慢使自己日子过得好起来。”
“是啊,是啊。”说到这些大户人的心中。
“我也在兼顾你们的心理感受,尽量给你们补偿。这叫两头兼顾,所以剥削你们一部分财富,你们不会生气。甚至会通过其他手段将这个财富弥补回来。这就是学问,何谓学问,实用的就是技术。为什么江南的丝绢不值钱,正是工艺落后。这一点你们深有体会。不但丝绢,铁铜药革玉瓷茶等等,都是如此。但我是父母官,不是商人,只能带你们一个头,做一个示范。于是鼓励你们自己请高明的工匠回来。”
大家恍然大悟,这使他们想起一件事。
“四年快要过去,应当水落石出。今天说的事,是第一次说也是最后一次说。为什么我让你们请高明的工匠,有了高明工匠,你们作坊里所制的器物就会精美,卖得贵还能卖得多。你们卖得越多,太平州就越会繁荣。对你们有好处,对官府也有好处。”不说大道理,这些人论儒学也许没有几人精通,可一个个很精明,说实情。
郑朗顿了一顿,继续说道:“道理虽然简单,可你们以前没有想过,于是我用一些ji励的政策ji烈,有的人做得很好,有的人做得普通,有的人只是看到别人去做自己才想起来去做。做得好的,看到收益,不但自己有了收益,也为太平州带来了收益。今天到了奖励的时刻。”
这是他做的承诺,今天到了兑现的时候。
但只是这一次。
无他,公平耳。在他手中能做到很公平的奖励,但在其他官吏手中未必能做到,不一定所有官吏都是坏的,事实在言官的监督下,许多官员宁肯不作为,都不敢做得太过份。
这也是郑朗对君子党唯一不排斥的地方,那就是监督的力量,包括江东诸州,事情越闹越烈,将会有大批官员因此下台。
但未必对这方面懂。
至少不是他们所学的学问,他们学的孔孟之道也不会说这些。
此次奖励是一个开始,也是一个最终。
于是宣读名单,最多的就是纺织作坊,有些人眼睛光长远,从一开始就派人学习,作坊中有一些织女工艺相当高明,在锦锈苑之外,他们也打出了品牌,还有两个铁作坊,一个剪刀作坊,一个琉璃作坊,以及其他五六个作坊,先后闯出一些名气,在周边颇有一些声望。
但不是他们自己研究出的工艺,都是从外地请来的高明工匠,带着一群工匠,打出的名声。这些作坊符合当初郑朗制订的标准,先后减去一成到两成的税务。
郑朗说完后,许多人捶胸顿足。
知道请高明工匠的好处,然而宋朝高明工匠薪水太高了,一个个舍不得。
然而这一项政策,足以保障工匠的薪酬,还提高了作坊制器的竞争力。
现在后悔已晚。
郑朗挥了一下手,让诸人安静下来,继续道:“亡羊补牢,未失之晚。纳税只是商税,诸君又能交几何,即便减去一两份,也未必在诸君心头之上。我只是通过这个来告诉大家,学问与技术的重要,一个蔗糖作坊产生何等的利润,这就是格物致知的好处。”
格物致知说得空洞,但宋朝因为外在因素与内在因素的结果,对杂学不是很排斥,包括商业,有许多弊端,正是普及科学的好机会。
郑朗说完离开。
这一次聚会,基本是他最后一次聚会,也为他在太平州划上了一个句号。
该做的也做了,不该做的留给了下一任。
夏收到来。
连同税务呈了上去。
这是十分惊人的税务,粮食少了一些,仅二十万斛麦子,油类三万石,但后面的数字很惊人,二十二万匹精美的绢布,仅这项就值价近四十万贯。没有办法,钱不足,只好用绢来代替,还有二十四万多缗钱。还有十万缗钱与十万匹绢继续作两监的资本。
这些税务与收入两税占的比例很少,蔗糖作坊盈利九十多万缗钱。朝廷分了三十多万缗钱,锦锈监盈利达到了二十多万缗钱,商税接近八万缗钱。其他的才是两税。
结果呈上去,也将几位新宰相吓了一跳。
太不可思议了。
王昭明再次来到太平州。
郑朗客气地将他迎进家中,心中忐忑不安,知道这次王昭明前来,不是为了太平州的事,而是为了他的安排。
崔娴也紧张的包着女儿看着王昭明。一开始环儿还想回京城的,京城大,热闹,气候也适宜,不象南方到了夏天有那么热。但经过郑朗分析,才知道回京城不是好事,除了争吵,将会一事无成。相反呆在地方,多磨练几年,有了政绩,将来仕途才有根本。
但也未必,若能象韩琦那样,升迁起来也快的。可那样,郑朗不喜。
一起很紧张的看着王昭明。
来了几次,与郑朗一家很熟悉了,王昭明喝了一口茶,低声说道:“恭喜郑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