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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观潮的最后一天,岸上还有许多百姓,以及一些摊贩。
分开百姓,没有回去,而是到了南厢艮山门外,吴山脚下候潮门内侧的瓶扬河畔,就是杭州的市舶司所在,南边的海船码头也在此。
不在潮头冲击波上,但船主们一个个仔细地检查着缆绳,大潮一来,这里也多少受到潮水的冲击,甚至能使水面陡涨起两三尺高。
要出发的船只也早就离开,要进港的船只也早进了港。
不得不跟潮水走,月头与月中是大潮,船离港要在潮水平静之时就要离港,一旦下潮下到潮底时,潮水很急,船出江口速度虽快,可不易控制。进港也是如此,快要平潮之时进港。中潮时在潮中走,小潮时在潮头进港,潮尾离港。不但杭州港,附近的数州,包括秀越明皆是如此。
宋朝海上贸易这时还不是最发达的时候,港口有船,但不是万船并立,只有几十艘。
有的装满了货物,没有卸下来,或者没有离开。
有的是空船,象一个个庞然大物屹立在江面上。
富弼也跟了过来。
郑朗先站在江边看着这些船只。
多是五百吨上下的船舶,这是正常的大船,在大运河里运粮的粮船也渐渐向五百吨靠拢,也就是所谓的万石大船。但还有更大的,长江里有少数船舶达到上千吨,海上也有。
宋史记载中最大的船舶是宋徽宗出使高丽的客船,长约四十丈,深九丈,阔七丈五。浮于波上,巍如山岳。郑朗怀疑史书记载有误,按照这个尺寸,排水量会达到四万吨,载重量会达到两万多吨。
郑和宝船最大的船更大,长四十四丈,阔十八丈。于是有人根据这一尺寸,将深度一扣再扣,也成了小型的航空母舰。
但是木质船结构最大承受能力是在排水三千几百吨,载重两千几百吨。
不知道古人,或者他的后人如何突破这个难题的。
没看到,不置与否。
但上千吨的船,他陆续见过不少,并且船越大,出事率越低,所以它的生命终点不在江河湖海底下,而是在船坞因老化被拆卸。因此后人很难从沉船大小看到大型船只的规模,比如打捞的南海一号,船长宽9。8米,船身(不算桅杆)高约4米,载重可达六百吨,排水量可达八百吨。但在他眼下所看到海船当中只能算是中大型船只。
后面的工匠有没有技术造出那种巨无霸,并且能使它超越木海船的极限,挡住海浪的颠簸,郑朗不是很怀疑,记载的数据会夸大,但后世有人发掘出来长达十一米多的舵杆,两米多的绞关木,足以证明实船的庞大,万吨大约不可能,五千吨却不用质疑。
不用那么大的船,他关注的只是千吨船,只要千吨船的质量过关,下面他的一系列安排就能得以实现。
并且是最好的年代。
商业气氛发达,前代不可能,后代也不可以。
造船技术发达,往前去几十年,没有那么发达,往后去几十年,自己不管做什么,都会陷于党争之中,自己站在保守党一方,新党会将自己一切推翻,那怕自己能为国家一年盈利一千万贯。照样推!若站在新党一方,同理。
相对而言,朝堂比较清明,赵祯也不是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换成朱元璋会想了,这个人怎么本事比我大,一想自己性命难保。
还有对方的环境
不数,一数能数出十几条好处。
终是匪夷所思,只要让大家看到好处,马上李元昊要来恶搞了,一恶搞国家更需要钱,只要需要钱,反对的人不多。所以现在不能说,让一切成功了再禀明。
站在外面看了看,上了一艘船,也是港口里最大的船。目测了一下,长约近十三丈,宽近四丈,深多少看不出来,还有一半的货未卸下来。
但通过船帆,就可以证明西方人推测的木船极限很有可能不对。
西方先用单帆船,后用两帆船,也就是加勒比海盗里的船只,最后才是三帆船。
可此时宋朝的船三帆船成为主流,甚至少数船还有四帆五帆。主帆会高达十丈,不仅有这么高,还有转轴让它自由起倒,可以保持正风用帆,偏风起篷,逆风时可以从两舷和艉部放下长橹摇摆前进。仅一项转轴技术,足以领先了西方人八百年。
船主是一个倭人,但对倭国郑朗也谈不上什么仇恨,他是宋人,只站在宋朝角度考虑问题,北方的邻居们是几百年后的大害,东边与南边的邻居同样也不是一个好邻居。
通过通译的翻译,才知道这个倭人是倭国的一个贵族子弟,前后出海宋朝共达五次。
但说到这里时,言语有些闪烁不定,倭国也需要宋朝的铜钱,可宋朝市舶司查得紧,于是泊于明州不远的海面上,自有豪强驾小船出海,带钱购其货,往往得钱者,以一当十售之。然后空船进明州港或者杭州港购货回去,钱回国后更贵,谋利也更重。
对此郑朗并不追究。
与si盐一样,他们没有钱,强行阻止,是堵水之法,堵不了的。
先是跟宋人的船只来宋朝做生意,出海三次后,这个倭人才在泉州定制了这艘船。
提起泉州船,倭竖起了大拇指。
宋朝造船的地方很多,北方的凤翔、密州,南方的温、治、明、婺、苏、润、洪、吉、虔、抚、潭、鼎等州皆有官坞与si坞,但制造航海船只,还是雷州、泉州与福州最好。
泉州为翘楚,这是从唐朝积累下来的技术。而且官吏不认真,si人却要讲究信誉,si坞所制之船质量远胜过官坞船舶。
又看了看船的内部。
船壳板很厚,用桐油与铁钉镶死。这是泉州船,雷州船空板穿藤约束,于藤缝中塞海上所生干茜草,遇水则涨,舟为之不漏,不使用任何铁钉与桐油,同样能远涉重洋,也就是阿拉伯造船法。
有十三个隔水艘,一个漏水,甚至数艘漏水,船舶依不沉。
底也是尖底,这种尖底最不惧风涛,巨浪到来,摇橹掌舵,在数丈高的大浪里行驶若平地。
倭人又竖起大拇指。
是他对自己这艘泉州船的信任,若倒了霉,遇到一些罕见的大台风,什么船照样将它打沉。还有一个缺陷,容易搁浅,船底尖,船缘部分上了滩,船主依然不知,继续驭帆前进,风浪涌促,等到发现时,整个船已上浅滩了。而且帆一时半会放不下来,风浪继续在催打,只要一发现,船只十有八九会全部搁于滩礁之上。滩还要好一点,扔货物吧,这个大海之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好扔货物,再用大篙子缓缓挪移。最怕的是搁礁,就那么一点礁石,将船只托了起来,浪还在打,一打一摇,摇得不好,船只立即掀翻过来,船沉人亡。
世上没有两难的事,相比于搁滩的危险,风浪的危险更大,这才是尖船底的由来。
但郑朗从他嘴里面还听到一个知识。
重船好过,空船难行。船载了重后,抗浪性抗风性更强。倭人对大海也会产生畏惧的,船舷两边加横木,一防侧面的碰撞,二是安全水位线,过这个线后,再多的利润,他们也不会强行装载货物超载。但空船一起,仅靠船尾部的压石平稳船只,船体多在水上面,产生阻风,船不重又更容易让浪头抛起来,反而越加出事。
最后就是指南针。
这艘船上则没有,无他,出了海不远,就有一系列的岛屿可供指明方向,大约指南针才应用没有多久,宋船上装配了,他国船只还多未装配。
郑朗看了看船上的货物,多是日本刀,这是倭国出口的奢侈品,还有螺钿器物,日本纸扇,鹿茸,茯苓,香茹,杉板,罗板,少量金子,沙金与珍珠,但与宋朝一样,船上的货物不是一人的,他占了主体,还有几个倭人合伙一道前来。一为人多保障安全,二是节约船上的空间。
又谈了一下此时倭国的情况。
提前郑朗派人搜集了倭国的情报,加上他的记忆,此时询问,只是印证。可此时倭国很乱,正是平安时代的末期,中央控制能力下降,各地武士集团把持着所有的资源,包括经济与军事。很象唐朝后来的藩镇割居时的局面,即便这个倭人,同样也说不清楚。
问了大半天,郑朗在脑海里还有一张地图对照,富弼则听得云里雾里,根本没有听清楚什么。
郑朗谈了一个时辰,直到吃中饭时才离开。
上了岸后,富弼摇头:“夷人真乃丑陋。”
“为何?”
“居然喜欢兄弟姐妹结为夫妻”将富弼气坏了,包括那个船主的妻子也是他的妹妹,一会儿妹妹一会儿妻子,让富弼听得有好几次差点跳起来。这是一个正统的士大夫,如何受得这种陋习。
郑朗捏了一下鼻子,对此他不好表态,人家就这个人种,怎么的?
不但民间喜欢兄妹婚,皇室也喜欢兄妹婚姻,甚至还有母子婚,父女婚,奇怪的是禁止表兄妹通婚。但他们怎么结婚,那是人家的自由,郑朗关心的是倭国的政治。
接着郑朗下令,州内所有三等以上的人家,全部来到杭州城中开会。
只有他们才有资本,也有这个力量,是褒义的说法,矛盾转移的也是他们,杭州境内出现许多弊端,有一半是他们造成的,得将他们视野转移出去。
命令一下,这些人家迅速向城内会合。
从郑朗来到杭州来,发生许多古怪的事,包括那个一成半的契股。
郑朗没有说清,不是一成半,是万分之一千五,细分成一万份的。
问又问不出答案,心中知道大约因为此事,在太平州郑朗也做过类似的举动,于是有了蔗糖作坊,有了各纺织作坊,还有了其他的作坊,不但太平州变得富裕起来,那些大户人家也得到实利。
不是在内陆,此地乃杭州,更重视商业的价值。
一起来到杭州城,近万户人家,这也说明杭州的富裕程度。
在北门外校军场开的会,其他地方容纳不了,整整开了一天,外面让士兵密闭起来。
到了晚上,全部散去,一脸的茫然。
有许多百姓询问,还是如以前一样,没有一个人敢回答。
第二天继续开,连续开了三天。
然后迅速散去。究竟发生了什么,百姓皆不知道。
随后一系列动作开始,并不大,从明州调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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