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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营酒业,有酒曲之利,有酒之利,比出卖酒曲利润会更高。实际不然,两者全部经营,政府的效率会出现严重的人事与效率浪费,某些时候反而不及出售酒曲之利。
因为是朝廷钦定售酒所在,不会逃避税务,也不反出现纯粹的私酒,朝廷谋利反而比原先更大。这个问题在茶矾盐上也能体现,说是朝廷专营,大量的私茶私酒私盐,以及买扑制损害了朝廷的收益,否则仅茶矾香盐酒五项,可能为宋朝带来一亿五千万贯以上的收入。可实际的收入缩水了最少五分之一。
所以樊楼迅速飞黄腾达,朝廷一年分给樊楼五万斤酒曲,可以酿酒近两百万斤。
樊楼在经济史上进步的意义是分工生产,与宋朝大多数作坊原始的生产不同,樊楼经营有三个部分组成,第一个每层酒楼都有一个高级主管,主持本层业务,樊楼五栋四层,至少三十个以上的高级主管。第二是厨房,一共二十层食客,都要面面俱到,不仅要大厨的手艺,也要高度的分工明确。
实际某种意义樊楼的经营模式,已经接近后世的经营理论。
最后就是高度。
历史上以前的历代王朝极重视高度,私宅高度绝对不准许超过皇家建筑的高度。
然而樊楼五栋高楼高四层,层层皆有飞桥栏杆,明暗相联,屋顶高耸入去,其高度超过宋朝宫中举行大典的天安殿高度。这个意味着北宋王朝的平民化,以及对商业的重视。
始至今日,樊楼的改造才刚刚完成。
当然,樊楼越精致,消费也越高。
但对于郑朗来说,不算奢侈的消费,他如今的年薪就十分可怕,不要说家中的产业。以郑朗的花费,如今郑朗纵然几个娘娘一年花两三千贯用在拜菩萨身上,如果不振济贫困百姓,也能节余近两万贯钱。
带着两个小妾来到大街上,越往樊楼去,越是繁华。
几年未来京城,能明显看到京城新增加许多高楼大厦。
不留心京城的日新月异,就很难看出赵祯无为而治的好处,这还是在国家年年多灾多难下取得的。
所以郑朗说赵祯是君子,想他成为太阳,不是虚言,他比赵祯多了一千年的见识,但作为一国领导人,对百姓最重视的当数赵祯。其他的,多是瞎扯,忽悠老百姓的。
这反而让郑朗更迷茫。
眼看到了樊楼,忽然听到一片喝彩声。
四儿最喜欢看热闹,拉着郑朗的手挤过去。
不过郑朗紧张的护着杏儿,毕竟怀胎六月,怕伤着杏儿。
幸好崔娴不在此,否则会骂四儿了。
看到场中两条长枪在交接,枪舞得快,如同两团黑色的浪花,不时的绽放,迅速破碎,再次俏丽的开起。
郑朗脸上出现笑容。
两个大汉长枪舞完,拿着托盘走到百姓身前讨要赏钱。
有的给,有的没有给。
托盘来到郑朗面前,郑朗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子,两个大汉诧异的看着郑朗。
郑朗说道:“两位壮士,不记得我了?”
“你是好面熟。”岁数大的奇怪地说。
“你们救过我。”
岁数小的嘴巴张大,郑朗拉着他们的手说道:“外面说话。”
郑朗不是以前的郑朗,他今天依然穿着便服,但他已经是朝廷的三品官员。
两个大汉小心翼翼的将物事收拾好,跟着郑朗走出人群。
“两位壮士尊姓大名?”
“不敢,小的姓苏,名克青,他叫刘康,是小的侄子。”
“为什么你们当年那么早就退伍?”
称为退伍,只有禁军有资格。
但朝廷善待禁军,特别是京城的禁军,一个禁兵一年粮饷军饷,需花费朝廷五十缗钱。不可能真正落实下去,由于士兵地位低下,禁军军官懒得自己费劲,大量克扣军饷,侵吞士兵财产,乃至强占士兵妻女,性质恶劣的将士兵妻女奸淫后再卖到自己开设的妓院当官妓。结果引发大量逃兵,最可笑的一幕是在靖康之变时,开封拥有八十万禁军,实际能动用的只有三万,差额达到整整七十七万。
蛇有蛇路,鳖有鳖路,士兵也有士兵的办法,为了生活,于是本应金戈铁马的禁军军营,还有士兵的老婆孩子,有的干脆在城中或者军营里开妓院、茶院与茶肆,最低的便是务农。
这是郑朗少年时根据历史知识对宋军的认识。
来到宋朝时久,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最苦的是边军,这种丑陋现象多发生在边军身上。而且此时北宋军政并没有败坏到这种地步。
有,但那个朝代没有阴暗的一面,自己认识是历史学家无限的将宋朝丑陋化。
其实禁兵收入相比于其他行业,还是一种高收入,禁兵的给养、被服、武器、军饷全由国家供给,一个禁军的月薪相当于壮年农民的两倍,理论上军饷是按月发给不能拖延的,每逢年节又有嘉奖,大喜事又有赏赐。一旦出征,还有专门的行装钱、粮米钱与马料钱。军纪又不严,所在许多人混入禁军中,在朝廷没有严格规订退休年龄的情况下,一直混到六十多岁,白发苍苍了,实在不好意思呆在军营里,再混一个安家钱与归路钱。这两笔钱很丰厚,足够年老的安度余生,年轻的找老婆成家。
这种全面的优厚的经济待遇,如果严格能执行下去,即便在全世界都是空前绝后,甚至超过后来的美国大兵。
因此,在北宋之初,又是和平已久,禁军往往只进不出。
苏克青与刘康武艺高强,岁数又不是很大,即便到了今天,苏克青也不过四十刚出头的样子,刘康三十出头,为什么退伍?
苏克青眼中一暗,低声说道:“小的当年与侄子在西北也立过军功,当年我还是一个都头呢,不过与党项人发生争执,与指挥使产生矛盾,他排挤我们,一怒之下,我们退了伍。”
郑朗默想一会儿,十年前西北总体是平静的,但局部冲突仍然存在,不是指挥使的错误,当时朝廷也不想与李德明发生什么误会,这两人大约性格刚强,看不惯党项人的做法,或者其他,没有多问,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们那时候在西北何处?”
“先是在庆州,后来在延州,最后调到鄜州。”
“对当地的地形熟悉不熟悉?”
“在庆州与延州时,小的是探子,这两处地形比较熟悉,到了鄜州后,小的升迁为都头,很少外出了。所以”
“你们愿不愿意做我的谦客?”
“愿意啊。”两人大喜。
实际郑朗也不一定要他们做谦客,但难得巧遇,当年对自己有一些恩情,两人武艺看样子十分高明,所以收了下来。
看了看高大的樊楼,郑朗说道:“也许过几天我就要去西北。”
“官人,”杏儿紧张地拉着郑朗的手,她听过郑朗多次说过西北的事,以后要发生多场战争,呆在西北十分危险。
四儿也不解地问:“官人,为什么要去西北。”
“去看一看。”
“可,可”江杏儿说了两个可,不是郑朗要看就看的,即便看也要赵祯允许,难怪刚才说要过很久才能回杭州,又说:“为什么去西北。”
“熟悉。”郑朗说。
自己泄露了更多的“天机”杭州任后,想不去西北都难。
但去西北,还是为了另一件事,替牺牲的将士讨还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