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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大邺丞相,魏新。
魏新听见闻音此话,也不知究竟是当真觉出了趣味,还是不过想随口笑上两声,他抚须大笑到:“上次我挽留姑娘,希望你能归入我魏家门下,闻姑娘你却道是只想闲云野鹤不愿踏足朝野,最终离开了京城。却没料到,如今不过短短两年,姑娘你又回来了。”
“我回来,自然是有话要说,有事要做。”
“哦?”魏新目光悠然自酒楼众人身上扫过,淡淡道:“我倒是十分好奇,闻姑娘想说什么,做什么。”这一句话,他说得极缓极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闻音没有废话,眼前的形势不容她废话,她于是开口道:“关将军不能死。”
这话出口,酒楼中又是一静。
武林众人来到此处,自然是为了护关寄雪性命,然而谁也没有天真到认为只要在朝廷的面前说一句“关将军不能死”,就让关寄雪真的活下来。
所以他们觉得错愕,而同时魏新与他所带来的人,只觉得这话十分好笑。
然而魏新还没有来得及笑出来,闻音突然便又开口道:“魏丞相,这两年,你是否从来没有去边关看过?”
魏新一怔,不解闻音的一丝,眸色却微微沉了下来。
闻音接着道:“据我猜测,不说边关,魏丞相你事务繁忙,这两年来恐怕连京城都没踏出过一步吧?”
魏新脸色并不如何好看,冷冷看着闻音不知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闻音也冷下脸来:“京中众人享受着安乐,但你们莫非真的以为天下就已经太平了?你们认为关寄雪成天闲得无事就琢磨着要怎么跟你们这帮家伙做游戏了?你们可知道若非有他镇守大邺,这天下早就已经再次大乱了?若非有他在那前面撑着,你们还有机会在这京城当中玩什么勾心斗角的把戏?你们这次抓他给他头上所安的罪名究竟是什么?关寄雪叛国?他若想判,大邺还会有今天?”
“我不知大邺之中是否有金察国内应,但若是有,我想很快关寄雪重伤被关入大牢的事情便会落入他们的耳中,不出一个月,他们必然会有动静,魏丞相你只需派人仔细查探,便能够得到消息。”
闻音语声一顿,神情稍缓,这才道:“到那时候,魏丞相你再想想,关寄雪究竟能不能死。”
·
这一席话究竟有没有用,事实上就连闻音也很难判断,但这是他们如今唯一的办法。
那日魏新回去之后,闻音众人便在酒楼当中等待起来,一个月的时间变得漫长无比,在场众人皆显得压抑无比,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一个结果,一个关于关寄雪生死的结果。
还差三天到一个月之期的时候,魏新带着人再次到了这处酒楼当中。
他的脸色很难看,面色沉得厉害,像是裹着一层无法消去的浓重阴影,他并无多言,负手来到闻音与季子京面前,沙哑着声音道出了两句话。
“关寄雪不能放。”他说。
听闻这话,后方阿哲与武林盟众人神情皆是一变,就连握剑的手也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魏新像是没有看到那些人的动静,接着又说了第二句话,这句话是对闻音与季子京所说,他道:“陛下要见你们。”
这一句话既是危机,也是转机。
众人面面相觑,阿哲跟在闻音的身后,更是禁不住紧张起来,喃喃着问道:“他们要做什么,师姐你……”
“不必担心。”闻音笑了起来,似乎早已经料中了会有这样的发展,或是说她这些天来,早已经将所有可能的结果都想过了一遍。此行前往皇宫,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阿哲一张脸上血色尽褪,担忧的看着闻音,就只差没有哭出声来,闻音却毫无惧色,只摇头道:“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去做。”
“师姐?”阿哲犹自心惊,只觉得闻音这番口气,竟像是在交代一般。
闻音有些失笑的看着自己这个哭丧着脸的师弟,从怀中抽出一封信来,递到了阿哲面前道:“帮我把这封信送到谢家,交给谢公子。那日我匆忙离开,都没能够好好道别,他必然十分担心,你将这封信送去,也算是……”
她说到这里,目光低垂,看着手中的信,看着自己指尖紧紧拽着信封,在纸上落下明显的褶皱痕迹,终于无奈笑了起来。
“算了。”闻音收回手,轻轻闭目,改口又道,“信不用带了,你去给我捎个话就好了。”
“就说,我可能暂时没办法再教他剑法了,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他若还需要我,我再回去。”
闻音说到此处,一顿又显出几分落寞,喃喃道:“其他的,等我回去,再作解释。”
只是这时候谁也没料到,时间的阻隔会绵延这样长的时间。
闻音这一等,便是整整两年。
第五二章
敬州城位于大邺北边,傍山依水,傍的是北方最高的山峰灵衢山,依的是绵延万里的清阳河。
清阳河的源头,便在灵衢山。
敬州地势陡峭,乃是天然险地,城外乱石纵横黄沙漫天,遍野入目皆是昏黄,唯有一座孤零零的古城伫立其间。
然而这样一座荒野古城,却因为靠近大邺最大的要塞经天关,而成为了战中争夺的重要所在。
两年前,金察国与大邺交战,战火再次席卷整片大地,直至今时,依然未曾结束。
此时的敬州城内早已经荒凉一片,硝烟已近,多人早已收拾好东西离开此处,城中漫布沙尘,街头巷角四处皆是空荡,唯有在几处破败屋角下或能看到几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
浩劫将至,金察国军队早已经等在了不远之外的灵衢山脚下,而大邺朝中的军队却始终不见踪影,敬州城中弥漫着沉沉死气,能够走的人早已经离开,而留下来的,多半是受伤重病或老弱无力之人。
敬州的东面有一处书院,书院不大,十分简陋,挤在狭小的街巷里,几乎要无法发觉它的存在。
书院中有一棵树,大概是这黄沙漫天的城镇里仅见的绿,这树不大,像是刚刚栽种不久,在风里面脆弱的摆动着,而就在这不过一人高的青翠树下,正站着两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
少年低垂着头,模样有几分沮丧,还有些倔强,战火纷乱,敬州城中早已遭过几次洗劫,两名少年身上的衣物也破损脏乱,其中一人衣襟上还染着一道血迹,似乎是刚受过伤。
其中一名少年似乎受不了这番沉默,他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拽得神情僵硬,指节发白,紧咬下唇,眉间泛起怒意。
“阿九。”身旁那个衣襟染血的少年见得那人模样,连忙变了神色,一把捉住那名唤阿九的少年手腕。
阿九一把甩开身后少年的手,皱眉压抑着胸中怒意道:“都是小春的错!”
“阿九!”少年惨白着一张脸连忙摇头,神色痛苦的道:“小春他也不想,不是这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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