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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也属机缘巧合。我虽请县令上书,称红釉寓意祥瑞之征,是大梁之福,但并无多少把握。巧的是之前屡战屡败的朝廷军队接连打下几场胜仗,太后满心欢喜之际看到奏书,也就网开一面了。”
他语重心长,“降祸与拯救皆不是你我可控,说到底只是万人之上的位高权重者随口一言而已。我并非故意为难你,只是那条路山高水长,你孤身一人能行多远?长痛不如短痛,早早放手为妙。”
她的脸庞笼在迷离的薄雾里,幽远而寂寥。良久,她忽而嫣然一笑,“无论多远,我都要走下去,直到不能再前行为止。”
那笑容太惹眼,晃了他一整天。
回到青坪,寄虹继续东奔西走凑钱,但到月底依旧未能凑齐,只能眼睁睁看着霍家窑厂被竖栏加锁。那晚她独自在巨大的铁锁外坐到夜半,无边夜幕下,身影萧瑟。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城,却发现家门外,一袭青衫月下如璧。
严冰看看天色不早,只得压下火气,“跟我来。”
深更半夜,不熟男子,然而她什么都没问就跟他去了。
站在霍宅门前,寄虹迷惑不解。
严冰小心地撕下封条,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门上的铁锁,“钥匙是偷来的,天亮之前必须还回去。”
寄虹一时恍如入梦,严冰将她推入,反手关上大门。
店铺一片狼藉,货架倒塌,满地碎片。院中散落着破碎的鱼缸,石板上深黑的污迹是干涸的血。往事纷至沓来,欢笑与悲恐交错,寄虹站在父亲倒地之处,掩面无声。
严冰低低说:“快些去吧,我在此处等你。”
屋中被洗劫一空,母亲的牌位翻倒在尘土之中,寄虹双手捧起,泪如雨下。
她紧紧将牌位搂在怀中,走进院中时,看见严冰靠在墙角,微微佝偻着背,头垂得很低,容颜与眼眸都淹没在夜色里,像是一个伤怀的姿势。
她无端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离去之时,东方欲晓,微露的晨曦下,她似乎看到他双眸泛红。
清晨的街道空旷无人,只转角刚铺开一个馄饨摊。寄虹在一张桌前坐下,向严冰招手,“请你吃馄饨。”
他对馄饨无甚好感,本想拒绝,她已经要了两碗,笑吟吟道:“吃碗热腾腾的红油馄饨,出一身汗,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于是他莫名其妙地坐下了。
馄饨端上来,寄虹狼吞虎咽。严冰看着厚厚的一层红油,有点犯愁,在她的催促声中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口,辣得眼泪都出来了。
寄虹哈哈大笑,用手背抹了抹眼,“是不是爽快许多?”
严冰怔了怔,缓缓笑了。又吞下好几大口,任眼泪肆意。
流过泪,出过汗,晨风一吹,浑身通透。寄虹望着不远处空荡的牌楼,喃喃自语,“我一定要把霍家的匾重新挂起来。”
“我帮你。”
寄虹惊讶抬头,笑意淡然的严冰身后,半边天际朝霞绚烂,宛如窑火烧就的彩虹。
作者有话要说:婚后小剧场
天刚蒙蒙亮,老汤照常摆起馄饨摊,刚烧开锅,就迎来两位客人,一个安静的男人领着一个活泼的小女娃,虽然穿着家常便服,都养眼得很。男人要了两碗馄饨,一碗加辣油放在自己面前,一碗不加给女娃。
小女娃对他“厚此薄彼”的待遇有点抗议,“爹,为什么你是红的我是白的?你不是最讨厌吃辣了?”
他把勺子放在女儿手中,“你还小,不可以吃太辣的东西,爹很久没回青坪了,就很想念旧时的味道。”
两人吃完,男人又多要一碗馄饨,辣油单放在小碟里,装进食盒。
“是不是带回去给娘的?”小女娃自告奋勇要拎食盒。
“当心烫着。”男人一手扯着她的小手,一手拎着食盒,走进陶瓷街的薄雾里,“月儿,就算醒得早,也不可以一大早去闹你娘……”
老汤对这两个人没太留心,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呢,哪能个个记得住哇。
过了几天,县令莫名其妙领着一帮官吏浩浩荡荡光临了他的馄饨摊。他突然出名了,每天吃馄饨的排出一里地去。
从食客的议论里,他才知道,据说钦差吃过他的馄饨。
奇了怪了,他怎么没有见过那个“钦差”哩?
☆、专业打假人
寄虹归家后,寄云先是责备,待看到妹妹捧着的牌位,泪洒衣襟。
赵财赴茂城上工,少了一双白眼,姐妹俩亲热地挽手下厨。忽听在院中玩耍的宝宝哇哇大哭起来,两人忙出门查看,只见宝宝抱着一只瘸腿的野猫蹲在地上,天天趴在墙头,手里提着弹弓,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寄云柔声哄慰,“宝宝不哭,你得给它包扎一下对不对?”
寄虹对墙头上的淘气包笑道:“我开门放你过来将功补过?”
天天用弹弓挠挠头,“我只听过姜太公钓鱼,姜太公补锅是哪出戏?”
寄虹乐了,“就是叫你过来给猫治伤。”
天天高兴地应了一声,不等开门,麻利地翻过墙头,跳上树干滑下,知道做错了事,怯怯地小声问宝宝:“我能帮忙吗?”
宝宝宽宏大量地点头。两颗小脑袋欢快地挤在一起给野猫擦药。
寄虹问:“你爹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她忍住没说“扔”字。
天天满不在乎,“他留了馒头。”
没娘的孩子可怜见的,寄云说:“在这儿吃吧,炖的排骨。”
天天顿时两眼放光。姚晟不会做饭,两人每天除了馒头就是大饼。
排骨上桌时,姚晟正巧下工回家,寄虹热情地招呼他一起吃。姚晟推辞一番,架不住众人相劝,也便坐了。
寄云添上一碗米饭,说:“天天有八岁了吧?”
“八岁过五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