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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杯麦乳精端了过来,一饮而尽。
喝完,将杯子放在茶几上,看着那一盆糕点,顿时又不满了,阴测测地看了眼江大海和江一留,嘴里嘀嘀咕咕的,只是瞿英在场,她到是安分了很多,不敢像刚刚那样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不过,她即便不说,江一留也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把他们当做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罢了,或许还要加一条,就是帮着她后妈来抢孟家东西的坏人罢了。
瞿英看自己给媳妇小外甥倒的那一杯麦乳精就这样被自己孙女一口饮尽,瞪了她一眼,只能回去再倒一杯。
“大哥,小宝,吃点糕点吧,你还别说,这桃酥卖的贵,可味道还真不错,你们接完人回去也晚了,多吃点糕点填下肚子,到时候我再给你们装一些,等会饿了路上吃。”
江大珍笑着招呼道,江大海刚刚已经说了,不能留在这里吃完饭,怕去的晚了,让革委会那群人不高兴,江大珍也无法,只能现在多让哥哥和小外甥吃点东西了。
这年头,桃酥可是高级糕点,是逢年过节,走亲访友的最佳礼物。
供销社有专卖礼盒装的桃酥,说是礼盒装,其实就是纸包的盒子,只是包法很讲究。里外三层,最里面那层是晒干的荷叶,第二层是厚草纸,最外层用黄纸或是白纸,再用细麻绳捆紧,最后在礼盒的最外层贴上红纸,上面写的就是食品厂的名字,相当于现代的商标。
一个礼盒装的桃酥重量约在一斤左右,买这样一斤桃酥可得花不少粮票和现金,江家这些年的条件也算宽裕,但还是在逢年过节才舍得去供销社买上这么一盒。
通常情况下,那一盒桃酥都死留给江一留的,只是他私底下又会分大半给四个姐姐,吃到他嘴里的,也就更少了。
桃酥的主要原料是鸡蛋和面粉,只是这时候面粉金贵,里头还会掺杂一些杂粮,相较于后世加了各种奶油,香脂的桃酥,江一留显然更偏爱前者。
香、酥、脆,配合着桃酥面上那一层香喷喷的芝麻,吃到嘴里,滋味妙不可言。
江大海就挑着麻饼吃,这个东西比桃酥可便宜多了,他也没客气,现在不吃点东西,到时候赶路可要受罪了。
江一留也没客气地拿起了一块桃酥,喜滋滋地吃了起来。
“哼,饿死鬼投胎。”瞿英不在了,孟向文的刺当然就收不住了,看着眼前两个吃着他们家糕点的家伙,开口讽刺到。
江一留上辈子,什么苦没受过,什么脏话没听过,孟向文的段位还低了点,还是专心的吃着手里的桃酥就当她的话是一阵风,听过就忘了。
他可以,江大海却不行,手上的糕点都不知道是该接着吃完还是放下,一脸悻悻,对于眼前这个小姑娘也没了好感。
他们也没招惹她吧,小小年纪怎么就这副嘴脸,平日里大珍还不知道受了多少气呐。
江大海一想到自己妹妹,刚刚鼓起来的火又灭了,被一个小姑娘说几句怎么了,妹妹还要在孟家过日子呐,媳妇总是没有孙女亲的,要是让瞿老太对妹妹有了什么不好的印象就糟了。这么一想,也只能闷闷地吃着手上的麻饼,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孟向文看两人一声不发啊,关顾着吃糕点的模样,心中更加不屑,果然像小姨说的那样,江大珍就是个面慈心苦的,表面上对她好,背地里还不是顾着娘家那一群穷亲戚。会计的位置落到她手里,恐怕以后就要不回来了。
孟向学不怕,他一个男孩将来无论继承爷爷还是爸爸的位置都可以,可是她不一样了,她一个小姑娘哪里能做哪些粗活,工人的位置压根就不适合她,而会计多好啊,只要坐在办公室里,也没什么活干,还受人尊敬。
这原本就该是属于她的,却被这横插一脚的女人给夺走了,她有那么多外甥女,将来这个位置落到谁手上还不一定呐。
孟向文越想越气,正想再说些什么,余光瞟到了端着麦乳精出来的奶奶,顿时住了嘴。
“你们在聊什么呐,我在厨房好像听到了文文的声音。”瞿老太乐呵呵地将麦乳精端到江一留的面前,和蔼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没什么,正说起我大哥他们到时候要赶路回去的事呐,我说等会给他们带点糕点,好让他们在路上吃。”江大珍开口回答道。
现在建屋子,根本就没有隔音这个说法,厨房里客厅并不远,这里的说话声厨房里听得一清二楚,她可不信老太太没有听见刚刚那些话。
只是江大珍是个聪明人,也了解瞿老太的小心思,孟家丑事只能在只有一家人的时候说,现在当着她大哥和外甥的面指责孟向文,即便错误全在她身上,老太太肯定不开心。
而现在,她这个受委屈的反而替孟向文说话,老太太即便面上不表示,暗地里总会补偿一些,那些糕点,不就是最好的东西吗。
嫁到孟家这么多年,江大珍早就将家里这几个人摸透透了,既然委屈已经受了,拿点东西补偿才是最实惠的,她可不像文家那么蠢,有这么好的一个亲家,还把人越推越远了。
瞿老太听到媳妇的话,果然很满意,也不心疼那些糕点,十分客气的从客厅的矮柜里拿出一盒包装精致,还没拆封过的桃酥出来。
“我啊,一看一留就喜欢的不行,而且你们还拿了那么多好东西过来,这和糕点就当时我这个做奶奶的一点心意。”说着就将桃酥塞到江一留的怀中。
江大海连忙推辞,他们上门就是来送东西的,怎么到头来反而又拿了些东西回去呐。
“大海,你呀就别和大娘客气,你要是再推辞,我可就生气了。”瞿老太把脸一板,江大海顿时就不敢再说话了。
瞿英满意地点了点头,余光看了一眼自家不省心的孙女,心中叹了一口气。
总不能这个孙女就这样被文家人带成那副德行吧,看样子晚上还得跟自家两个男人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减少一下孙女和文家人的接触。
孟向文看到江家人连吃带拿的,气的脸都红了,她哪里知道,瞿老太是在替她擦屁股呐,她刚刚那些话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会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小小年纪,一点教养都没有,以后那户人家有胆子娶这样的媳妇。
可惜,瞿老太的一番苦心注定是被辜负的。
“给我这个月的粮票和布票。”孟向文觉得,自己在这个家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直接伸手,说出了她这趟回来真是的目的。
这年头,每个城镇户口每个月分到的口粮和各种补贴,都是靠户口本领取的,孟家的户口本都是连在一起的,瞿老太每个月都会去领一次。
因为孟向文一年里有一半时间待在文家的缘故,她每个月的口粮瞿老太都是直接交给文家的,孟家不缺这点粮食,瞿老太也就没和文家计较这些。
这个月的粮食月初就送过去了,离月底还有一段日子呐,孙女怎么又开口要粮了。
介于江大海和江一留在场,瞿老太只能压低火气,好言好语地问道:“粮食不是月初才刚送过去吗,怎么,粮食不够吃了?”
其实,还真不是粮食不够吃,而是这个月,孟向文在文家住的时间太长了。
以往,孟家给文家孟向文一个月的口粮,而孟向文只在文家住上半个月,这么一来,剩下的粮食自然就进了文家人的肚子,可是这次,因为会计岗位的问题,两家闹翻了,孟向文干脆就一直住在了文家,半字不提回去的事,文家其他人不介意,可是文大舅的老婆卢杏芳介意啊。
原本拥挤的家里面挤进一个大活人就足够让人头疼了,现在连这些好处都没了,她自然就忍不下去了,拐弯抹角的在孟向文面前说了一下家里的困难。孟向文一直当文家是自己最大的依靠的,一听这话,那还得了,立马就跑来孟家要粮来了。
而且,她还想要布票再做一身衣服,文家人口多,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文书磨了爸妈很久都没磨出布票来,自然就把算盘打到了自己的外甥女身上。反正孟家钱多,与其有布票用在江大珍和后头生的小崽子身上,还不如给她做一身衣服呐。
孟向文和这个小姨的关系一直都是最好的,不用她开口,直接拍拍胸脯答应了下来,反正她和小姨身量差不多,再做一身不同款式的,两人还能换着穿呐。
孟向文完全没考虑过孟家人愿不愿意,在她看来,这点东西不是必须的吗,他们要是不给,就说明他们偏心,这样一来,她也就不认他们这些家人,反正,只有姥姥姥爷关心她,只有小姨在乎她,至于爸爸和爷爷奶奶,早就被那狐狸精和她的儿子勾走了,有她没她都无所谓。
“你就说有没有吧,要是没有我就回家去了。”孟向文不耐烦地对瞿老太说到,不就是要点粮票和布票吗,问东问西的,给外人糕点怎么就这么大方了。
瞿老太气了个仰倒:“回家,这不就是你家吗,你回哪个家。”她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好了,若不是估计外人在场,她都想剖开孙女的脑袋看看,这文家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糊汤。
孟向文看今天似乎要不到东西了,狠狠瞪了眼江大珍,连带瞪了她身边的江大海和江一留,起身离开,临走还把门狠狠甩上。
“嘭”的一声,瞿老太一个激灵,随即怒气更盛,手指颤微地指着门口,“这孩子,这孩子,真是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