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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
另一边,二十一世纪的日本基督教狂热分子黑尔先生抵达菲律宾,想要在这里获得“西班牙教友”的支援,却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历史早已面目全非。之后又零星听说了日本方面的各种剧变,于是开始盘算着要不要先回国拉一支“切支丹”(日本对基督徒的称呼)兵马,参与这场貌似胜算很高的倒幕战争再说。
虽然距离比较遥远,但陈新在登州鼓捣出来的一系列超时代表现,譬如“文登香”卷烟之类,终于引起了南方穿越者的注意,不过元老院鉴于在北方缺乏足够的影响力,尚未讨论出此事的最终处置对策。
黄石通过跟孔有德的老关系,打探陈新的文登营情况,同时也想让这位老朋友不至于像历史上一样造反和投鞑。临高元老院派遣盗泉子道长北上,潜伏在山东南部的临沂一带,近距离观察登州势力的内情。最后,对于要不要派遣使者接触、拉拢和收编山东登州的穿越者势力,临高当局陷入了极大的争论之中。
通过贩运进来的几盒卷烟,消息相对闭塞的山西王斗等人,也终于发现了这个世界的非同寻常之处。
李华梅的商船“杭州号”在印度果阿港遇上华美国远东舰队,因为她的名字引起了北美穿越者的轰动和巨大关注。而北美穿越者带来的货物和展示的军容,则让这位原名李醇的女海盗联想到了临高的澳洲人。
而另一边,与澳洲穿越者建立无线电联系之后,临高元老院方面紧急展开调度,让平秋盛率领的正在越南沿海的贸易船队改变计划,不再去泰国,而是去巴达维亚见见那批令人头大的所谓“真*澳洲人”。
接下来,临高船队、南美船队,北美船队和澳洲大铁船一起抵达巴达维亚(就是爪哇岛的雅加达)的荷兰殖民地,引发了巨大的轰动——本地的荷兰人和华侨当然是被震动了,但各路穿越者同样也被震得不轻。西方各国殖民者敏锐地发现了各个华人势力的相似之处,各种写下了很多充满幻想和臆测的报告文书。
在北方,海参崴远东公司的登陆舰再度出征,夺取朝鲜的济州岛,以此为中转站,从东江军下属各岛招募流民,编组军队,陈新的文登营战船发现了上述异常事态,但却因为实力悬殊,对此无可奈何。
由于招揽了太多辽民,海参崴和济州岛的粮食储备不足,远东公司的一支小分队乘船前往江南,负责采购粮食和搜集情报,发现南方和北方的穿越势力已经在这里发生明争暗斗,登州方面处于绝对下风。
此前的春夏时节,陈新率领文登营渡海出征身弥岛,大破后金兵马,赢得一场近年来十分难得的大捷。
与此同时,辽西关宁军也有所行动,集结精锐主力挺进至大凌河畔筑城。皇太极立即率领八旗军倾国出动,企图拔掉这颗钉子。秋天,辽西战场上,比原来历史上推迟了一段时间的大凌河战役爆发,但守城一方的祖大寿拥有的辎重数量远比历史上充裕,这场残酷的城池攻防战,显然会比历史上持续得更加漫长。
毛文龙被杀之后的东江军,在此时继续遭到打击和排挤,加上天灾肆虐,陷入了可怕的大饥荒之中。
虽然大凌河城暂时尚未陷落,但外围明军的解围行动依旧屡屡受挫,关宁军表示无力独自对抗建奴,大明朝廷开始策划调动登州各军救援大凌河前线,吴桥兵变和登州之乱的爆发,似乎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与此同时,留守宁古塔这座“后方城市”的后金将领,也发现了几百公里之外的海参崴远东公司,对于这伙突然冒出来的强大“海贼”,还有他们手里的好东西,宁古塔守将是既担忧又垂涎,在一番权衡之后,出动了宁古塔仅有的少量驻军,又煽动附近土著部落,组织一支联军攻击海参崴,企图抢劫那里囤积的物资。然后,满洲勇士实在不敌现代枪炮,被远东公司刚刚武装起来的民兵们一战击溃。接下来,恼羞成怒的海参崴方面旋即出动空军展开反击,用凝固汽油燃烧弹轰炸宁古塔,把这座城市烧成了一片焦土。
正在大凌河城前线督师死战的皇太极,收到来自宁古塔的噩耗,发现后金不知何时居然腹背受敌,不由得深感头疼。幸好,他的老对手东江军,如今的处境更加惨淡,或许很快就要在饥荒和骚乱之中垮掉了。
黄石从日本凯旋返回福建之后,听说了东江军旧部的饥荒惨状,伤感不已,想要元老院派遣舰队过去救人,也顺便为琼州和台湾补充一批劳动力。但元老院的一部分成员提出“登州穿越者势力目前态度不明、敌友难辨”,担心舰队北上之后腹背受敌,而且当时还有一个进攻日本长崎的预案,故而对此十分犹豫。
之后,临高方面又得知了其余穿越集团派遣舰队前来的消息,顿时如临大敌,再也无心关注辽东和日本之事,北上计划只得搁置,仅仅看在黄石的面子上,派遣海天号一艘船执行北上侦察任务。于是,悲愤的黄石抱着“能救一个老朋友是一个”的想法,亲自率领一支精锐卫队,乘坐海天号北上,却在济州岛与海参崴远东公司的船队相遇,并且在这里发现许多穿着俄罗斯军装的辽东旧识,顿时让黄石深感囧囧有神。
同时,在一场几乎令人思维崩坏的“巴达维亚穿越舰队大聚会”之后,北美、南美、澳洲联合船队在临高商船的带领下前往临高,准备召开一场全球穿越者临高峰会,设法协调各个穿越集团之间的利益冲突,避免无谓的内耗,讨论出一个合理的互利协作方案,最好能够鼓捣出一个类似于欧盟的穿越者大联盟来。
临高元老院深知外交须以武力为后盾,所以原本分散在福建、台湾、琉球等地的临高舰队被紧急调回总部,准备用于向远道而来的华美国(北美)、东岸国(南美)、“真*澳洲”舰队耀武扬威,显示实力。
这支庞大的舰队在经过澳门震慑葡萄牙人,顺便补充淡水和蔬果之时,被新来的无限空间轮回者,按照惯例前往澳门收每年五百十五两“地租银”的香山县令(位于珠江口西岸,理论上澳门也在香山县境内)刘朝佐看见。于是,这位通过转生道具变成新人的轮回者县令,顿时被失效的主神腕表和这个群魔乱舞的明末世界给弄昏了头,面对这些不知底细的穿越者,想不好是应该凑上去亮出身份?还是继续潜伏为好?
然后,王秋他们的城管犬牙国际纵队,也终于跟着一脚踏进了这个陷入空前大乱斗的明末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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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感:当年读《窃明》,深感一股浩瀚英雄之气跃然纸上,不由得为之击节叫好。灰熊猫阁下对黄石这一人物的塑造,尤其是描写他内心思想逐步改变的心路历程,更是栩栩如生。但是不知为何,却总觉得历史上似乎曾有一位英雄人物与之十分相似,可惜怎么想也没想起来,也只得把这一疑惑暂时压在心底里。
直到今年看了韩国电影《鸣梁海战》,才恍然大悟——李舜臣!这个朝鲜民族英雄简直就是黄石的原型!
众所周知,现代的韩国人有一种喜欢吹嘘自家历史人物的倾向,动辄就把他们提升到有些离谱的高度,让中日两个邻国为之讪笑。但惟独李舜臣这个名字,却是让中国人和日本人都哑口无言的存在。
就像《窃明》里的黄石一样,壬辰战争之中的李舜臣,也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人——他在玉浦几乎以零伤亡的代价打败藤堂高虎,在闲山岛以鹤翼阵痛砸九鬼嘉隆与胁板安治,一场场大小海战的辉煌胜利,令日本战国大名们心惊胆寒不敢与之交战,连后阳成天皇都恐丰臣秀吉渡海有失而下诏阻止其亲赴朝鲜。
——在朝鲜全境沦陷的情况下,李舜臣居然靠着一己之力,和日本一国的水军打了一个旗鼓相当,从而拖住了日军的侵略步伐,硬生生从绝境之中为朝鲜打出了一条生路,坚持到了明朝援军的抵达(如果朝鲜的表现实在太烂,以至于让人绝望的话,明军就很可能只会止步于边境了,那么丰臣秀吉还真可能吞下朝鲜。),其天才和可怕之处,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可惜,他的胜利都被昏庸腐朽的朝廷给浪费和践踏了。
总的来说,无论从个人际遇、仕途起伏、战场经历,还是从宏观战略,国家与民族前景等角度来看,《窃明》里的黄石都是一个类似于朝鲜名将李舜臣的悲情人物:一样是保家卫国,一样的战无不胜,一样的正气浩然,一样的命途坎坷,一样让敌人闻风丧胆,一样曾被破格保举和提拔(黄石是被天启皇帝和魏忠贤赏识,李舜臣是被幼年好友,朝鲜重臣柳成龙保举),一样在次要战场上高奏凯歌,却被主战场的猪队友给抵消了战果,一样被自己人坑害得憋屈至极,最后却还要他出来收拾烂摊子——正如《窃明》之中黄石的感叹:“我只是一个武官,我可以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东征西讨,我可以挖掉帝国肌体上一块又一块的毒疮,但我也就力尽于此了。无数的贪官就像蛀虫一样,他们盗窃着国家的根基。把祖国弄得千疮百孔。”
在《窃明》的文中,曾经写道:“大明病了,病得很重”。而在壬辰战争之中,李舜臣所在的朝鲜王国又何尝不是如此?一样的重文轻武,一样的腐败无能,一样的遍地内奸,一样是党争到了疯狂的程度。
李舜臣的背后是一个腐朽衰颓的朝廷,身边是一群嫉贤妒能帮倒忙的猪队友,面前却是空前彪悍的强大倭寇,虽然一次又一次取得海战的辉煌胜利,却终究无法拯救被日寇蹂躏的国土和人民——由于对马海峡的特殊性,从日本到朝鲜是顺风顺流,从朝鲜到日本却是逆风逆流,在那个航海技术落后的年代,朝鲜水师即使掌握了制海权,面对釜山—对马岛航线上的日本运输船,也经常是追不上又堵不住。如果要攻克对马岛,截断日军交通枢纽,又超出了李舜臣的能力:即使在他实力最强的时候,战舰数量也不如日军,一旦出兵对马岛,背后的全罗道就海防空虚了。而且他麾下的陆战部队实在太少,未必攻得下日本的城堡。
即使是这样,为了毕其功于一役,李舜臣还是曾经发动釜山之战,企图通过夺回这座关键性港口,在朝鲜本土切断日军补给线,将二十万倭寇置之于死地,但最终却未能成功,充分验证了日后纳尔逊那句“战舰不能跟炮台对射”的名言——所以,他的胜利永远只是战术性胜利,改变不了被动的整体战局。正如《窃明》里的黄石虽然取得许多奇迹般的胜利,但终究距离收复辽东,歼灭建奴的终极目标还很遥远一样。
更要命的是,尽管在海洋上从不畏惧任何强敌,打得对面的日军恐惧到了骨子里,但不管取得再多的战术胜利,李舜臣也无法改变这个腐朽到了骨子里的国家,甚至连自己都躲不开背后的暗箭:党争之中,他被自己的政治靠山抛弃——当时李舜臣跟提拔他的柳成龙发生了冲突,因为对方改不了“文视武如仆役”的坏习惯——被倭寇和政敌合谋构陷下狱,拷打得遍体鳞伤,倭寇没有做到的事情,朝廷的狱卒却做到了。
接下来,他苦心经营的强大舰队被人一朝断送,最后却又要他用剩下十几条船跟三百倭船拼命。更可怕的是,上面还朝令夕改,突然又要他弃船登陆,不给他提供海战必须的物资和兵员补给,而明朝援军还要过很久才能到——就像黄石浴血奋战、苦心扭转的辽东战局,被袁崇焕轻而易举地再次推进深渊一样。
电影《鸣梁海战》之中,李舜臣面临的各种绝境,与史实相比,基本没有夸张——藤堂高虎、九鬼嘉隆、来岛通总、胁板安治、加藤嘉明、岛津义弘、宗义智这些老对手,已经在他的正面摆开浩浩荡荡的舰队准备一举上京擒王,而那位胆小无能的朝鲜国王宁愿再度蒙尘出逃也不同意李舜臣出击,在陆地与加藤清正展开激战的都元帅权栗,又规劝李舜臣率领水军余部编入陆军一同抵御陆上之敌,即使在他的部下当中,恐惧也早已弥漫,每天都有士卒脱逃的报告,更有甚者,身为全罗道水军指挥使的裴楔临战脱逃……
电影《鸣梁海战》中的裴楔,在脱逃之前还放火烧毁了刚刚建造好的一艘龟船——这可是最后一艘龟船啊!那些原先准备与日军拼死一战的水军将士,就是亏得在这艘龟船身上勉强能看到一丝胜利的曙光,但现在连这一缕微弱的曙光也没了。朝鲜的全军上下,全国上下,似乎都在劝李舜臣弃船避战……
这时的李舜臣就好像跟全世界为敌一般,在最孤独的绝境之中,展开一次最狠男人的誓死挣扎!
他几乎是连哄带骗加恐吓,靠着个人威望才勉强没让队伍散掉。交战之时其余各船躲在后面,他自己被迫率领旗舰一骑当千、客串兰博的事情也都是真的,全都写在他的《乱中日记》里,赢得实在悬之又悬。
历史上,鸣梁海战之后,李舜臣也是靠着乡绅募捐和大明皇帝的赏赐在维持水师(万历皇帝直接送给了他几条龟船),汉城方面几乎没给他什么资助,倒是有一堆人给他使绊子,就像《窃明》里的黄石为朝廷打仗,却要自己办“平蛮大借款”和“靖海大借款”,还得挨弹劾一样。如果是陆军,或许还有想要趁乱割据一方当军阀的可能。但作为海军,李舜臣在这样悲催的情况下还能坚持,估计只能是出于爱国情怀了。
在抗击倭寇的战争之中,李舜臣失去了老母亲和一个儿子,另外的一个儿子,就是《鸣梁海战》电影里出场过的那个,则在数十年后的清军入侵之时战死(在《最强兵器:弓》里面貌似有出场),可以称得上是满门忠烈——纵然国家和朝廷辜负了他的牺牲,他也绝不会背叛自己的祖国和民族:这就是真英雄!
最近有一本关于李舜臣的传记上市,名为《孤将》,以第一人称描写了李舜臣在鸣梁海战到露梁海战之间,这段李舜臣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他心中不断徘徊的各种孤独、绝望、悲伤、无奈、挣扎的纷乱思想。
而《窃明》的黄石,又何尝不是如此的孤独?他看到了鞑虏破关、神州陆沉的黑暗未来,想要改变这个噩梦,但却总是那么的力不从心。从皇帝到同僚,仿佛都在不停地帮倒忙。没有人理解他的忧虑,即使是最忠实的追随者,也不明白他的内心压力,但他最终还是踏上了战场,用鲜血和生命谱写出壮烈的篇章。
最后,当露梁海战爆发的时候,当时丰臣秀吉已经病死,日军其实是在准备撤退,甚至还愿意向李舜臣献上一大笔买路钱。就像《窃明》里黄石的最后一战,即使不打,抢够了的八旗兵也会撤军回师一样。但李舜臣拒绝妥协让路,也劝说明军将领不要妥协,无论如何也一定要给这些侵略者一个最惨痛的教训,让他们不敢再踏上侵略异邦之路,否则一旦让他们食髓知味,谁知道现在走了,过几年会不会再卷土重来?
——在《窃明》一书的末尾,黄石大概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决然挥师冲向遵化城下的后金大军的吧。
于是,轰轰烈烈的露梁海战爆发了,两万精锐日军葬身大海。作为胜利的祭品,李舜臣也中弹壮烈战死,留下了那句“战方急,慎勿言我死,毋令惊军”的著名遗言,迄今每个韩国小学生都会背诵他的这句话。而他的灵魂则从此成了这片海域乃至于朝鲜半岛的守护神。在三百多年之后,日俄战争的最后一场大战役——对马海战前夕,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官东乡平八郎还祭奠过李舜臣这位抗日英雄,祈求他保佑自己赢得海战的胜利:按照当时日本人的宣传,日俄战争是黄种人对抗白种人的种族之战,任何黄种人都应该站在日本这一边,朝鲜人自然也不例外……不知李舜臣若是泉下有知,该会对此露出怎样一副囧囧有神的表情。
巴顿将军曾经说过,对一名战士而言最幸运的事,莫过于在最后一场战斗中被最后一颗子弹打死。对李舜臣来说,能够在最后的露梁海战时战死,未必不是一种幸运。否则的话,以他的耿直个性和朝鲜李朝的党争劣根性,假如活到了战争结束后,很难说最终下场如何。但随着他的战死,“李舜臣”这个名字却从此晋升神座,再也不容任何屑小之辈随意玷污了——所以说,一个天才,既要生而逢时,也要死而逢时。
同样的道理,一本好书不仅要在合适的地方开场,也应当在合适的时候结束,才能避免画蛇添足——《窃明》之所以在最壮烈的遵化战役戛然而止,结束在最璀璨的一幕,大概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