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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拿着烟锅子下了炕,来到自己田里,查看自己种下的罂粟出苗了没有。看见亲家漏斗子吆两匹老马,也在田里犁地,板兰根挎着篮子跟在后边撒种,板材走过去一看,看见漏斗子也种罂粟,于是顺便问道:“你这种籽是从哪里来的”?
漏斗子也不隐讳,直接说:“找货郎要的”。
板材便问道:“能不能多要一点?我种了几亩,还想多种一些”。
漏斗子调侃道:“我听说一头猪杀了一百斤,光猪心就重八十斤,亲家,人不敢心狠,种合适了就行”。
板材不恼,知道漏斗子有点瞧不起他。继续说:“你油锅里捞面吃,我哪里比得上你”。
漏斗子说:“这种籽还是四媳妇拿回来的,老婆不让种,嫌不是正路。我觉着丢掉了可惜,试着种一点”。
板材又问女儿板兰根:“你的种籽是向谁要的”?
板兰根实话实说:“是文秀她娘找货郎要的”。
板材心里思忖:这蜇驴蜂是一个哑叫驴,看起来温顺,实际上做事比男人还狠。
青头常年四季在外边烧砖,挣的钱一家人够花,蜇驴蜂虽然在郭宇村住着,但是从来没有种过庄稼。她把要回来的罂粟种籽一半分给板兰根,另外一半打算自己种,反正郭宇村自从十几个男人东渡黄河没有回来以后,女人们经过了最初的悲痛和恐慌时期,已经逐渐冷静,首先是没有什么依靠的女人动手最早,萝卜和白菜粘上了货郎。豆瓜娘已经五十多岁了,老婆子担心种下的罂粟不牢靠,天天扛着镢头上山种谷子。最有主见的要算年翠英,一个人进县城重开老爹爹留下的酒馆。呼风雨让棒槌照看两个孩子,自己吆喝着马队出门赶脚。看起来就是蜇驴蜂动静不大,给两个女儿结了婚,这往后的日子咋过?
吃过早饭郭文涛过来,说娘临走时留了一些钱,瓦沟镇今天遇集,他跟文慧商量好了,打算去瓦沟镇收购药材。文慧出嫁时蜇驴蜂想到了娘家,感觉到瓦沟镇的这一门亲戚还得相认,于是给二哥张德贵下书,希望娘家异母哥哥能参加女儿的婚礼,张德贵果然如约而来,让蜇驴蜂不胜感激。这阵子看见女儿女婿要出门收购药材,有点不放心两个孩子,对两个孩子说:“如果谁要欺负你们就去找你们的二舅为你们撑腰”。
两个孩子答应一声,郭文涛让媳妇骑上毛驴,他手拿一根榆树条子一边走一边赶着毛驴。蜇驴蜂把两个孩子送到村口的歪脖树下,依依不舍地看着两个孩子远去。感觉中这二女婿人小志气大,小小年纪就知道干活养家。而大女婿板脑看起来就粗俗许多,说话做事跟他爹板材一样,三丈高两丈低,像个二愣子。可是女儿文秀不嫌,小俩口过得如胶似漆,蜇驴蜂长叹一声,各人的命运不一样,咱操那份闲心干啥?
回到家里蜇驴蜂对大女儿文秀说:“咱娘俩今天也上山开荒”。
文秀显得有些犹豫,对娘说:“要不然我去找一下板脑爹,让他给咱们种几天地”。蜇驴蜂沉下脸,指天发誓:“这辈子就是要饭吃也不会要到他家门前”!文秀又说:“我去找漏斗子叔,咱们雇用他家的马耕地还不行吗”?蜇驴蜂生气了,对女儿说:“你不去了我去”!气呼呼扛着镢头出门,迎头跟板材撞在一起。
蜇驴蜂不看板材,背转身,问:“你来干啥”?
板材一手拉着牛,肩上背着犁铧,说:“我来给你家种罂粟”。
蜇驴蜂一声冷笑:“用不着,你还是把牛拉回去吧”。
板材说得动情:“板脑不在家,文涛年纪又小,你就别犟了,咱们终究还是亲戚”。
蜇驴蜂不为所动,还是说:“我不用你的牛”。
这时候文秀出来,对娘说:“娘,你就别去了,我跟爹一起去”。
蜇驴蜂气呼呼地回屋,搂着两个小女儿坐在炕上,半天没动。
板材来到田里,他知道年翠英今年不会回来种地了,于是打算把亲家母的罂粟种在年翠英家的田里,年翠英家的田是村里最好的田,估计年翠英回来时也不会反对。板材赶着牛开了犁沟,然后教儿子媳妇怎样撒种,那文秀也没有干过农家活,低着头有点害羞,板材看儿子媳妇一双小手嫩白,心里又开始骚动,他把罂粟种籽跟尘土搅合在一起,顺着犁沟走了几步一边撒种一边问儿媳:“看会了没有”?
文秀红着脸说:“看会了”。
板材重新开始犁地,回过头来看文秀离他老远,根本就跟不上牛耕地的速度,他停下牛,返回来抓住文秀的小手,打算教文秀怎样撒种,文秀把手从公爹的手心里抽回,捂着脸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