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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挂念,便咬了咬唇,道:“大元宝,你来京我自然高兴,我只是怕……”
张珍道:“你怕什么,只要跟你在一块儿,我便什么都不怕。”
应怀真听了这一句话,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忙抹去心底那忧虑之意,只笑道:“你再说这话,我就哭了,总招惹我……看我不掐你呢!”说着便伸出手来,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张珍只觉得手臂上被她捏了一把,却并不疼,只道:“你掐的却似挠痒痒,让我来挠你试试。”说着便张开双手,作势欲追。
应怀真尖叫一声,转身便跑开。
张珍哈哈笑道:“是吓唬你的,怎么胆子这样小了?先前你若听了这话,反凶的要抓挠我呢!”
应怀真跑到树的另一边儿去,心里喜忧参半,见地上落了许多红花,便怔怔地蹲下身去要捡,才一低头,忽然之间又有一朵花儿飘然落下,擦过她的流海儿坠在地上。
应怀真定定地看着那花儿从眼前悠悠然飘下,若有所觉,慢慢地抬起头来往上看去,一看之下,忽然站起身来,愣住当场。
红花檵木的树枝如伞骨一样四处纵横撑开,中间一根树枝上,有一道影子斜斜躺着,枕着手臂似乎在睡,此刻微微转头,目光相对,他微微一笑,道:“不妙,竟被发现了……”
漫天的红花之中,这人身形一动,已经从树上跃了下来。
应怀真踉跄后退一步,正好张珍赶了过来,忙把她抱住,才唤了声“妹妹”,猛然见那人就在眼前。
张珍一惊之下,急忙上前一步,把应怀真挡在身后,道:“你是谁?怎么在这儿……想、想干什么呢?”
那人笑了笑,道:“咦,年纪不大,就想当护花使者了?唉,只可恨……这样好的两小无猜,本王偏来棒打鸳鸯了……”
苦恼似得摇摇头,偏仍是笑,歪头看向张珍身后道:“小怀真,你可别恼恨我呢?”
原来这忽然从树上飞身而下之人,竟然正是熙王赵永慕。应怀真站在张珍身后,飞快地定了定神,闻言便从后面拉拉张珍的衣襟,示意他不要做声。
应怀真深吸一口气,便从张珍身后走了出来,对张珍道:“哥哥快别冒失,这位是熙王殿下。”说着敛手屈膝,便行礼道:“见过熙王殿下。”
张珍听了,目瞪口呆,他虽来京有段日子了,可是却从没见过什么王爷,自然是不认得熙王了,见应怀真提醒,才忙也跪地行礼,道:“拜、拜见王爷……”
熙王笑道:“不知者不怪,快些起来罢了,若是叫你跪着,怀真丫头才是真正要恼恨我了。”
应怀真低着头道:“王爷说笑了。”又见张珍仍是迟疑着不敢起身,便轻声道:“哥哥,王爷说了不怪罪了,王爷一言九鼎,你快起来吧。”
张珍听了她的话,也才站起来,熙王挑了挑眉,凝视着应怀真,便道:“小怀真,你对这傻小子可是好得很呢。”
应怀真咳嗽了声,不知该怎么应答,只好又道:“王爷说笑了。”
熙王哼了声,道:“怪哉,怎么方才你那样无拘无束的,什么也能说,什么也能笑,一见了本王,就只一句‘王爷说笑了’?”
说到最后那句,便故意装着应怀真说话的声音来学。
张珍从未见过熙王,自不知这位王爷的性情,如今听他学应怀真的声调,愕然之余,忍不住“噗”地笑了声。
应怀真满脸发红,还想再说一声“王爷说笑了”,便又忍住,只低着头说道:“我们先前不知王爷在此,多有打扰……承蒙王爷不怪罪,我们便告退了……”说着拉住张珍的手,便要走。
熙王见她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倒是一副牢牢护着张珍的模样,便道:“等会儿,本王没说让你们走,怎么擅自就要走?”
应怀真心中一震,只得住脚,心中猜不透熙王心中到底打什么主意。
熙王走到她身旁,微微歪头看了她一会儿,便说道:“方才可见过肃王妃了?”
应怀真更是惊诧,不由抬头看向熙王,却正对上他极亮的双眼,只好又垂下眼皮儿,道:“王爷怎么知道?”
熙王笑道:“可知道我这位嫂子无端端要见你,是为了什么?”
应怀真正也不知为何,便看向熙王,问道:“王爷可知道?”
熙王见她果然好奇,便笑道:“本王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倘若想要我告诉你,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应怀真听了,便说:“那还是不劳烦王爷了……王爷若没别的事儿,我们就退下了。”
熙王见她如此,便咳嗽了声,道:“你这丫头,怎么竟一点儿也不好玩儿呢?你好歹问问我是什么条件?横竖我要告诉你的……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呢?你若就这么走了,一定会后悔。”
应怀真听了这两句,心里倒是有些七上八下。看看熙王,却见对方是一脸地笑,笑里透着引诱之意,只差在额上写满“快些求我”四个字了。
张珍不知如何,偷偷地拉拉应怀真的手,应怀真怕他担忧,就也捏了一下他,熙王眼角余光一扫,便哼道:“既然你们不想知道,本王自去睡了。”
应怀真见他欲走,忙叫道:“王爷想要我答应什么条件?”
熙王正作势走开一步,闻言便才笑微微地回过身来,道:“很简单,我要香。”
应怀真跟张珍都是一怔,应怀真疑惑问道:“香?我并不懂……”
熙王饶有兴趣地望着她,道:“先前你不是给了唐侍郎一个香囊荷包的?我便也要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
应怀真一听,不知熙王从何处知道了她曾送给小唐香囊,然而以小唐的性情,仿佛也不会是特意拿出来向人炫耀的,于是便一脸疑惑。
熙王道:“怎么样?可以么?”
应怀真想了会儿,慢慢地摇了摇头。
熙王大为意外,问道:“为何不成?”
应怀真道:“并不是故意推脱,只因救我的先生说过,我不适合做那香,先前给唐叔叔做的那个,差点儿就因此死了,所以以后不会再做那香了。”
熙王听了,满脸遗憾,道:“竟然是这样?果然不能做了?”
应怀真点了点头,道:“若是寻常的香袋儿,倒是使得的。”
熙王叹了口气,说道:“寻常的?可我想要的是他那个一样儿的……”
应怀真忍不住说道:“殿下,给唐叔叔的那个香饼,别人都说了并没有香气的,只是寻常,你为何非要那个呢?”
熙王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好啊,若是别的香,也能叫珍禽园中的仙鹤围着我起舞,那么也使得。”
应怀真听了这话,越发不解。熙王却也知道她不明白,便负着手,道:“我大方同你们说了,然而你们听了,可不要随意告诉别人去呢?更不能提是我说的。”应怀真跟张珍便齐齐点头。
原来前日,皇帝领着太子、肃王熙王,以及几位大臣往皇宫的珍禽园中闲游,不料将走到鹤馆之时,就见几只原本正呆站原地的仙鹤叫了几声,有的竟往这里跑了过来。
众人不明所以,忙护着皇帝后退,小唐自也挡在皇帝身前,然而那些仙鹤见了他,便拍着翅膀,一边发出清啸,一边如欢悦般轻轻起舞。
皇帝便命众人退下,只剩小唐跟熙王两人站在原地,却见那七八只的仙鹤并不理会熙王,只是围绕在小唐周围,时而跳跃,时而飞翔,有的便凑上前来,用嘴或者长颈蹭着小唐的衣裳,竟是仙禽翩然起舞之态!
众人见了这情形,都是呆了,这些仙鹤养在珍禽园多年,从不曾如此欢悦,此刻灵鹤美人,交相辉映,这场景似天人合一一般,又是绝美,又是撼人,但却无人能知道究竟为何。
那些臣子们便只用“鸟兽翔舞,箫韶九成”,乃是天下祥瑞来解释,倒是让皇帝龙颜大悦。
后来肃王回了王府,无意说起这件奇事,竹先生听了,失口说了一句:“有何难解,身佩奇香,纵然瑞兽也能招来,何况仙鹤灵禽呢。”
肃王闻言惊动,忙又请教。
竹先生却三缄其口,竟起身离开,负手而去,只念了一首诗,道:“长鸣似与高人语,屡舞谁于醉客求。试将衣袖闲招引,转尽花阴意未休。”
后来肃王府有位长随无意中说了出去,众人均都听说,却自不明白其中意思,但熙王同小唐交好,便百般地缠磨,终究给他探听出小唐那日身上曾带着一个香袋儿,乃是应怀真所赠。
应怀真听完熙王所说,心中也是惊讶,便说道:“那香只是我误打误撞制成的,并没有那样的效用,想必仙鹤起舞也只是巧合罢了。”
熙王闻言,笑说:“你这话跟他说的一样。”
应怀真问道:“‘他’是谁?”
熙王道:“自然是你唐叔叔……只不过我倒是觉着他口是心非,只怕是担心我来跟你要罢了!”
应怀真才又低头道:“怕要让王爷失望了,要也是没有了。”
熙王哼了声,道:“一个样儿的吝啬。那你不想知道肃王妃找你是为何了?”
应怀真道:“王爷想说我自然多谢……王爷不想说,也罢了,我们也逼迫不得。”
熙王瞅了她一会儿,叹道:“连这气死人的模样都也是如出一辙,怪不得你们两个性情相投。”
应怀真侧目看他,熙王却又笑起来,道:“既然这样,我不必非得要跟他一样的,你只答应我,须得也给我一个好的,也要极难得的,这个不是难为你了罢?”
应怀真淡淡地说道:“这个自然使得,然而让仙鹤起舞是不能够的。”
熙王指了她一会儿,终于道:“罢了罢了……你们都看我好欺负而已,我的命真真儿是苦。”
应怀真听他声音里颇有些自怨自艾,才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张珍在旁边听得懵懵懂懂,满心紧张,此刻见应怀真笑了,才也跟着笑了起来。
熙王却咳嗽了声,对张珍道:“傻小子,你且去那边站站,我要说的话你不能听。”
张珍虽害怕他,听了这话,却仍是看应怀真的意思,见应怀真一点头,他才退后了几步,却并不走远,仍是看着两人。
熙王见状,才压低了声音,对应怀真道:“怀真丫头,你可听好了,肃王妃来见你,是因为她想给世子选妃了。”
应怀真听了这句,心中一沉。先前因见了肃王妃那般做派,她心中隐隐就有个不妙的想法,只不敢深思,就只当不知道的,如今听熙王说了出来,便一言不发地紧皱了眉。
熙王仔细看着她的表情,见状便道:“如何?你瞧起来不高兴呢?”
应怀真不言语,然而她何止是不高兴而已,——前世肃王是以谋反论处,比应家还倒的早几年,如果她真的入了肃王府,那岂不是跟自个儿进了鬼门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