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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韶光震惊脸,“……现,现在吗?!”

    “不然呢?”

    两人:“……”

    当越清风一身酒气地回到紫竹园,大老远便见到了房内暖洋洋的烛光。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又意识到今日自己大婚,无端添了紧张感,在门口停了停才推门而入。

    结果入眼便见到奚玉棠正拿着一张纸吹干墨迹,一旁韶光和迎秋神色复杂地伺候着笔墨。

    “……这是在做什么?”越清风好笑地开口。

    “啊,越少主。”韶光反应过来,“不对不对,该叫姑爷了。”

    迎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越清风倒是对称呼没什么特别要求,只是很快便将目光放在了奚玉棠身上,后者正回头看过来,眼底有着流转的笑意,“回了?可有被灌酒?”

    ……有是有,而且都是情敌。

    但这话,越少主只在心底转了一圈未说,而是在打量过心上人后,哭笑不得地开口,“你可真是……”

    奚玉棠疑惑地歪头。

    “好歹让我挑个盖头吧。”越少主无奈。

    “……”忘了。

    没有盖头可掀,合卺却是要的。

    饮了酒,越清风去沐浴,回来时,房里便不见了韶光和迎秋的身影,唯独奚玉棠慵懒地抱着被子看他。

    视线自他脑后已被内力蒸干的墨发上扫过,奚小教主不止一次地感慨,“真方便。”

    越清风怔了怔,笑起来,“那便快些好起来,根基还在,重修也不是没可能。”

    “玄。”奚玉棠叹息,“怕是经脉受不了,至少两三年里是别想了。”

    越清风来到她面前,就着烛光定定地望着她,“过段时日,我们回一丈峰。”

    她是真洒脱,也并无不甘和可惜,只是在太初的影响下,完成了从‘习武复仇’到‘醉心武学’的转变罢了。

    越清风不舍得拆穿她,她也无心隐瞒,只是终究这件事牵扯太多,谈起来便免不了沉重。

    两人又说了会话,奚玉棠忽然话题一转,好笑道,“你打算在床边坐多久?还没紧张够?”

    越少主顿时被噎住,没好气地笑了一声,“真是……是谁拉着我扯东扯西?”

    奚玉棠耳根一热,瞪眼,“怎么接话的啊!想滚去睡书房吗?”

    “你试试看。”越少主凉凉睨她一眼,伸手将人一把捞进怀里,二话不说堵了她的唇。

    被踢下床那么多次,总算这次能实力碾压了。

    ……

    “我要在上。”不知过了多久,奚玉棠气喘吁吁地低声开口。

    “这么热情?”越少主声音暗哑,“体力可还支?”

    “……闭,闭嘴!”

    门外,韶光、迎秋、斯年、秋远四人红着脸听壁角,结果正听着起劲,忽然被一阵劲风扫出数尺之外。四人面面相觑,均尴尬地咳了咳。

    “姑爷如今功力真深不可测。”迎秋干巴巴道。

    秋远和斯年对视一眼,默默从对方眼里瞧出了相同的内容——明日必须跪在主母面前哭!求不扣月例!

    ###

    新婚第二日,奚玉棠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时,全身骨头都像是被碾压过一般,睁着眼适应了好半天,这才恶狠狠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结果一回头,便见越少主撑着手臂,嘴角噙笑地望她。

    “……你听到什么了?”奚玉棠眯起眼。

    “听到你让我等着。”越少主‘老实’地重述。

    “……”

    想到自己如今没有武功在身,无法将人踢下去,奚玉棠叹了口气,从衾被里伸出胳膊,对着眼前人勾了勾手指。

    越清风听话地凑过去,而后见自家媳妇忽然靠了过来,趴在他肩上,恨恨咬了他一口!

    ……疼得他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得意洋洋地瞧了一眼某人正冒血珠子的肩,奚玉棠冷笑一声,抱着被子起身,“滚下去,本座要起床洗漱。”

    见过新婚甜蜜蜜的,没见过新婚第一日被家暴的,越少主可怜兮兮地捂着肩头,按下了方才媳妇靠过来那一瞬间的旖旎心思,默默穿衣起床。

    作为新妇,奚玉棠起得晚了,谁知越瑄更晚,一直等到他们梳洗完,老管家才过来传话说,家主昨日跟友人饮酒到半夜,让他们二人先吃早膳。

    越清风面不改色地应下,送走了人,奚玉棠才好奇地问,“瑄叔叔跟谁喝得这么尽兴?”

    “喊父亲。”越少主淡淡道。

    “哦。”奚玉棠乖乖改了称呼,“父亲的友人是哪位?”

    “你哥。”越清风随口答。

    “……”

    “他们俩有什么可喝的啊!”奚玉棠震惊。

    一个终于等到儿子娶了媳妇,一个再舍不得也得嫁妹妹,一个眼看旧友的女儿有了归宿心中感慨,一个为自家师弟有了家室而唏嘘不已……怎么没的喝?

    喝到半夜?是喝了一夜吧!

    越清风没有答话,只默默地给媳妇夹了一筷子清淡的小菜,堵上她问个不停的嘴。

    事后奚玉棠因为此事还专门跑去问过兄长,什么时候他和瑄叔叔关系这么近了,结果奚玉岚不凉不淡地说了句,都是家长。

    奚玉棠被噎了个半死,好奇心瞬间消失殆尽。

    时间缓缓而过,到了四月,春暖花开,奚玉棠身子大好,想回雪山,于是众人启程北上。

    雪山依旧沉默而高耸,第二次踏进玄天教大门,越清风却已经换了个身份。当初在京城时,奚玉棠便曾说过,如若有机会,想带他去后山祭拜父母。这次,奚家兄妹再次踏足后山时,便依言带上了越清风。

    仍然是那个背风的山坳,奚玉岚摆好祭品,磕了个头,之后便站到了一边。奚玉棠则拉着越清风来到衣冠冢前,下跪行礼。

    “爹,娘,这便是肃兮。”她道。

    越清风这辈子只跪过自家长辈,如今却也对着奚之邈和唐芷嫣的墓碑行了大礼。

    祭拜之后,三人聚首,就地而坐。

    “父亲,母亲,卓正阳死了。幸不辱命,儿为玄天报仇了。”

    奚玉棠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随手往坟前的盆里烧纸,动作说不上的随意,却透着一股亲昵。昔年,她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这里,练功也好,遇到难题无绪也好,奚家人素来洒脱无羁,没那么多规矩,即便是父母的衣冠冢前,也能如同好友叙话般。

    一旁的奚玉岚接话,“爹,儿子顺手杀了柳曼云。”

    奚玉棠动作一顿,诧异地回头看他。

    “怎么?”奚玉岚挑眉。

    “没什么。”她摸了摸鼻子,转而看越清风,“你知这事?”

    越少主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与你。”

    “千彤可知?”

    “……这要问师兄。”

    奚玉岚随口接话,“她知道。”

    奚玉棠怔了怔,“当面杀的?”

    “嗯。”奚玉岚点头,“你刚成亲,不宜动手,我出任务顺路路过离雪宫,就走了一趟。”

    风吹起奚玉棠脑后的白发,雪山之上还是极冷的,她裹紧了身上的裘袍,倚着越清风取暖,“千彤有何反应?”

    “没什么反应。”奚玉岚回想了一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没让她为难,象征性打了一场,将人打晕,把柳曼云带走杀的,尸体就地处理。”

    奚玉棠撇撇嘴,“真熟练。”

    “多谢夸奖。”景阁主厚脸皮地应下。

    越清风将奚玉棠冰凉的手放进手心里,淡淡道,“柳曼云既死,离雪宫你有何打算?”

    “……”奚玉棠沉默了一下,“不知。”

    当南疆地宫里,卓正阳断气的那一刻,她心中的仇恨也同样跟着落地,失去武功到现在修身养性,也不是没了戾气,只是越发懒得去想这些事了。

    “哥哥给你个参考?”奚玉岚看向她。

    “你说。”

    “喏。”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江千彤亲笔,我看过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看别人写给她的信啊!

    奚玉棠不满地瞪他一眼。

    “什么眼神?”奚玉岚气笑,“她走了我的路子,还不准我看了?”

    “反正就是不准,没点隐私了。”奚玉棠没好气地嘟囔着,当场拆了信一目十行地扫过,而后怔愣,“这……”

    越清风随手拿过信也跟着扫了一眼,顿时笑起来,“倒是聪明做法。”

    离雪宫割了一大块肉给玄天教做补偿,顺便摆出了各种妥协条件,求她高抬贵手,这么看来,江千彤的确是长进了。

    叹了口气,奚玉棠摆手,“那便这样吧,此事哥你去谈。”

    奚玉岚:“……我很忙。”

    “不管,雪山有我一份也有你一份。”奚玉棠立刻反驳。

    “……哎你这要丫头,雪山明明全是你的!”

    “教主之位可以让给你啊,我做我的圣女。”

    “做梦!”

    “……你见过哪个武林大派掌教没武功的啊!”奚玉棠一巴掌拍在自家兄长胳膊上,“让你去就去,费那么多话。”

    奚玉岚吃痛地咧嘴,想到自家妹子没了武功反而更喜欢动手,不禁同情地望向自家师弟。

    “瞧我做什么。”越少主挑眉,“棠棠不对我动手。”

    大部分时候动嘴而已。

    奚·单身·玉岚措不及防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从雪山上下来,时近六月。

    玄天教众人对于自家教主失了武功一事接受良好,且并不同意她退位让贤,于是奚玉棠便毫无压力地继续当起了如今江湖第一大派的掌教,动脑的事自己来,动手的话一群人上,看着倒也和谐。

    卓正阳身死后,欧阳玄进了京城大牢,同他一起的还有许多陆陆续续被锦衣司抓回去的紫薇楼弟子。斩首的命令下来时,已是时值秋冬,奚玉棠和越清风去观了刑,当人群散去时,唯有林渊上去为自己师父收了尸。

    几人打了个照面,林渊朝他们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再之后,听闻他退了与离雪宫宫主的婚事,选择浪迹天涯做一名逍遥客,江湖时有传闻,却再难见上一面。

    沈七修了整整两年的素九心法才总算将一身内力修得够用,开始着手为越少主治病,一治半年,总算成功地去了他的病根。之后奚玉棠问起沈七此事,后者也未隐瞒,说是一种极为阴毒的法子,以香料入毒,辅以各种药引和膳食,经年累月地糅合,一朝爆发,便是摧枯拉朽,许是越少主小时候便着了人的暗招。

    奚玉棠心中有了底,隔过越家父子翻了越家家谱,对比多年前越瑄血流成河的家族执法,总算从千头万绪中找到了凶手,却也发现,凶手已被越瑄杀了整整一个支脉。

    凶手死了,越清风却受了十几年的罪,奚玉棠一肚子火没得出,索性将气都撒在了五皇子和卫寒身上。那段时日,老皇帝病重,夺嫡白热化,奚玉棠的出手着实让卫寒受了一番折腾,损兵折将得厉害,最后实在忍不住,去信大骂她不讲理,明摆着谁惹了她不快,却撒气撒到京城,要是实在闲的发慌,就赶紧滚回锦衣司。

    结果信再一次被越少主烧了。

    又过半年,距离奚玉棠失去武功三年后,寒崖老人终于放话,确定徒弟媳妇的经脉已温养妥当,可以试着练功了,只是再不能选那些暴烈的功法。

    奚玉棠大喜过望,兴冲冲地回到烟雨台后亲自选了一部功法打算修炼,却在没几日后被沈七例行把脉时,兜头浇了桶凉水。

    ……喜脉,一个多月,脉象不稳,忌练功,一年后再说吧。

    气得奚小教主冲到越清风书房里,二话不说掀了他的桌子,之后扬长而去。

    越少主一脸懵逼地留在原地,好半晌才发现自己那天底下最后一方的天青砚碎了。

    ……简直心疼哭。

    然而他还是硬着头皮回去找人,嘘寒问暖问媳妇手疼不疼,要不要再砸几方砚台。

    奚玉棠冷笑着把他丢给沈七,转头便找韶光和薛阳过来算计五皇子,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本座又要撒气了,嫌命长的自己凑过来。

    ###

    世人曾言,江湖远,远在人心难测,多情却无情。

    可天下之大,处处江湖,身在其中,方知江湖精彩。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鲜衣怒马,快意恩仇,有人年少便恣肆扬名行千里,也有人卧薪尝胆二十余年血作舟,还有许多人浮浮沉沉,不知归路。

    所幸,他们都没被江湖湮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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