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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袖往外走,“曾大人身为锦衣亲军,理当上禀天听,是黑是白还是听皇上落吧!”
“你就不怕皇上怪罪?”曾谦冷然。
赵无忧站在回廊上,瞧着大门方向努力努嘴,“看到没?这大门外头都是锦衣卫的人,这大门里头的教坊司奴才,锦衣卫也都一一排查过了,如今出了事恐怕要担干系的,也不止我一人吧!”
曾谦一怔,赵无忧已抬步下了台阶。
深吸一口气,曾谦的手,轻轻摁在绣春刀的刀柄处,紧随赵无忧其后,“赵大人有没有想过,也许这邪祟并非鬼-怪,而是你的死对头?”
心下骇然,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赵无忧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么久的不解之惑,好像突然间迎刃而解。死对头?她如今只想着对穆百里的欢喜与眷恋,却从未想过,旁人并不知晓此事。
在所有人的眼里,她跟他是势不两立的仇敌,是死对头啊!所以教坊司出事,在所有人的眼里就能把矛头,第一时间落在东厂身上。
倒吸一口冷气,赵无忧骤然想明白,教坊司的杀人案件其实并不是针对她赵无忧的,而是冲着东厂去的。这叫隔山打牛,也叫做迂回策略。
“曾大人这话可不敢轻易乱说,他如今是九千岁,手握东厂大权,耳目遍及天下。”赵无忧冷了眉目,“若然传到他的耳朵里,只怕会祸害无穷。”
语罢,赵无忧缓步离去。
到了门口,瞧着外头漆黑的夜,赵无忧微微顿住脚步。
夜色虽黯,可街边的灯光却是极好的。昏黄的光,美丽的花灯,在风中摇曳着,耳畔是人声鼎沸,让人心也跟着浮躁起来。
曾谦行了礼,“下官会让人严加看守教坊司,等待曲云姑娘的醒转。若是曲云姑娘有什么差池,下官会即刻上报朝廷。到时候若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赵大人海涵包容。”
赵无忧敛眸,“公事公办,自然是最好的。只希望曾大人能摒弃前嫌,为皇上分忧。”
唇角微扬,曾谦笑意凉薄,翻身上马之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还站在教坊司门口的赵无忧。这眼神里,似乎夹杂着别的情绪。
不过夜色容易迷了眼睛,赵无忧也没看得清楚。瞧着曾谦领着人扬长而去,这来了又不彻查,仿佛只是为了走个过场,还真是让人费解。
“公子?”素兮低唤,“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尚书府歇着吧!”
“素兮,我突然想走一走。”她抿唇,“陪我走走吧!”
素兮想了想,蹙眉看了温故一眼,有自己和温故在,约莫不会有事,便随在了赵无忧身后,一路跟着赵无忧回尚书府去。
赵无忧一袭白衣胜雪,走在这人来人往的京城街头。十里长街,花灯璀璨。她瞧着每个人脸上堆砌的笑,总觉得隔了一层皮面,如此不真实。
其实回头想想,大概是自己防人太久,以至于看到那些陌生面孔,第一反应就如同刺猬般,竖起全身的锐刺,阻挡所有可能生的危险。
简衍就站在红楼的雅阁内,开了半扇窗户,瞧着底下的那一袭白衣胜雪。她走得很慢,想来是身子不大好,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虚渺。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殆尽。
手执杯盏,淡淡然望着底下的人。
她的脸色永远是苍白的,神情永远是淡漠的。他在想,到底什么时候能让她爆一次呢?为他爆,哭也好笑也罢,要的是那种炽烈,可始终没有得到。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她低头咳嗽,她漠然往前走,她欢喜这街边的同心结,她坐在了街边的桌案处,出人意料的要了一碗馄饨。
温故小心的为她试探,确信无毒才放心让她食用。
不过是一碗简单的馄饨,竟然让她如获至宝。毕竟以她的出身而言,很少能接触这种平民食物。她平素也很少去想,自己要吃什么,毕竟她吃的也少。
“笑得真好看。”简衍低低的呢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身后,传来陈云天醉醺醺的声音,“你一个人站在窗口做什么?”他打个酒嗝,“我、我可要、要歇着了,你跟丁香姑娘好好、好好玩啊……”
简衍也不回头,只听得有脚步声出去。估摸着,陈云天是去睡-女人了,来了这红楼,除了喝酒就是女人,还能干点什么好事呢?
顾自站在窗口,身后的美丽女子盈盈上前,将这极是柔软的地方贴在了他的脊背上。温柔似水,总叫人无法拒绝。一旦开始放纵,就再也回不到原点了。
“公子在看什么?”丁香笑问,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凝着烛光璀璨。
简衍扭头看她,这双眼睛跟赵无忧很像,可又不像。因为她的眼睛里,从来都不会有这样的光芒,带着讨好的意味,温柔得让人心醉。
赵无忧的眼睛里,永远之后温和和淡漠,浅浅的疏离,永远都不会让人轻易靠近。
越是这样,他越是想靠近,最后无法自拔。
丁香凑了上来,“公子?”
简衍含笑抚过她的眉眼,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以后不必接别人的场子,明白吗?”
这话自然令丁香受宠若惊,“公子的意思是……”当即行了礼,“多谢公子。”
简衍深吸一口气,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窗外,终于抬手关上了窗户。缝隙里,那抹白衣胜雪,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觉得心坎里抽抽的疼,可是窗户还是合上了。
他站在窗户前良久,久得连丁香都觉得这简公子想必是有心事。
蓦地,简衍疯似的重新打开窗户,视线所到之处早已没了那一抹身影。她走了,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走了?他应该猜到的,她本来就吃得少,而且凭她的小心谨慎,是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
“公子到底在看什么?”丁香瞧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着实想不通这简公子到底在看什么?看上去简公子也不像是有毛病的,可做起事来怎么就如此令人费解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夜的夜色特别好看。”关上窗户,简衍回眸,温柔如斯,“丁香姑娘觉得呢?”
丁香笑靥娇媚,“公子所言极是。”
红烛摇曳,总归是一场**一场梦。
吃上几口热乎乎的馄饨,赵无忧缓步朝着尚书府的方向走去。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不曾见过这夜都繁华,如今看来只觉得处处都是新鲜的。
温故与素兮小心翼翼的守在赵无忧所有,影卫随后。
哪知到了阴暗处,突然窜出个人来,直接将赵无忧拖进了深巷。温故正欲去追,却被素兮当即拦住,旋即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声音道,“是千岁爷。”
温故一怔,这小子……
赵无忧没有防备,却被人紧捂口鼻带进了深巷。当脊背贴上冰凉的石壁,她才惊醒过来,一脸嫌弃的望着眼前的黑影。素兮和温故没有动静,而自己鼻间这熟悉的气息显示,不是他又是谁呢?
他稍稍松了手,哪知她看准时间,一口便咬了下去。
位置很准,仍旧是虎口。
他倒吸一口冷气,猝不及防的疼痛让他蹙起了眉,“属狗的?”
“是啊,要不要把我自己炖了,再给东厂送一锅过去?”她掸落他的手,歪着脑袋斜睨着他,“堂堂大邺九千岁,不爬墙改半道劫人了?也不怕教人看到,彼时将你我都一锅端了去。”
“怕吗?”他问。
她嗤笑,“怕你吃了我?”
“我倒是想吃,奈何丈母娘的女儿不答应,只好忍耐着。”他轻叹一声,极是无奈的看她,双手撑在她的面颊两侧,将她圈在极为狭小的空间里,“想带你去个地方。”
赵无忧挑眉看他,“难不成是要带我回东厂?我可不去千岁府。”千岁府里有他的千岁夫人,她可不愿再见到雪兰。
“你我之间,总归是要一人一次才算公平。”他意味深长,俯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跟我走。”
“可别把我卖了。”她嘀咕着。
他心道,还真的是要卖了她。
她突然觉今夜的他一袭玄袍,而这一身玄袍上的精致纹路,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外头的墨色披风将他包裹其中,而后他突然将她裹在了自己的怀里,挟着他飞身半空。
穆百里的脚程自然是最快的,也就是温故还能追得上。
黑影如风,快如闪电。
赵无忧窝在他怀中,被他用黑披风裹着。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这情形倒有些像是在私奔。他的怀中极为温暖,听得他极是安稳的心跳声,心里是愿意的。
蓦地,四下什么动静都没了,赵无忧心下一怔。
到了?
温故喘着气落在了蝶园外头,凝眉望着顶上的匾额。
6国安早早的在蝶园外头守着,快拦下了温故,“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里头有什么?”温故自然是不放心赵无忧,可站在外头,压根看不见门内的情况。这高耸的围墙,将内外隔开,让人无法窥探究竟。
6国安皮笑肉不笑,“不管里头有什么,都跟你没关系。千岁爷在里头,所以赵大人不会有什么事,你就少管闲事多吃饭。”
“你!”温故切齿。
不过6国安有句话还是对的:有穆百里在,赵无忧应该不会有事。
即便有事也没办法,温故不是穆百里的对手,就算拼上性命,约莫也无补于事。
“奉劝一句,赶紧离开这儿。若是教人看到尚书府的人,出现在这附近,可想而知给赵大人带来危险的,只能是你们。”6国安冷着脸提醒。
温故深吸一口气,既然人在穆百里手上,那事情也就简单多了。到时候若有什么事,看他不找东厂和穆百里算账!
瞧着温故消失在夜幕中,6国安才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退入蝶园,紧闭蝶园大门。
昏暗的视线里,赵无忧瞧不真切四周的环境,直到穆百里燃起了烛火,她才借着萤火之光看清楚自己的身处位置。
竟然是个甬道,四下黑黢黢的,透着些许阴森。
这让赵无忧想起了王少钧母亲的地宫,似乎也是这样的幽闭阴暗。她对这些幽闭的场所,有一种打心底泛起的恐惧与抵触,是故此刻的脸色极为难看。
温暖的掌心裹着她冰冰凉凉的柔荑,穆百里当然知道她的担虑,如今唯一能做的,是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有勇气随他一起走下去。
“这是哪里?”她问。
他一笑,意味深长的望她,“我成全了你,你也该成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