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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点头。
尉缭顿时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忍不住道:“陛下待你……实在、实在……太过宠溺了。”到这时,尉缭都还当是徐福太过贪玩了。
徐福点头,“我知道。”他知道嬴政这一世待他如何,所以他才希望,要么他同嬴政一起赴人生最后的死亡,要么便想尽法子,让嬴政和他一起长生不老。
尉缭点头,“那你便去吧。”说完,尉缭忍不住又啰嗦了一句,“万事谨慎,勿要仗着陛下宠爱过于肆意。”哪怕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尉缭都还是忍不住嘱咐这样一句说过千百遍的话。
但此时听在徐福耳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暖意。
这是尉缭所能给他的关心。
只可惜,走之前,姜游师兄怕是见不到了。
徐福出声道:“姜游师兄若是问起我,便有劳师兄替我与他道别了。”
“好。”
“师兄,那我这便回宫去了。”
“嗯,去吧。”这时候尉缭才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书简。
徐福对着尉缭淡淡一笑,“待我走后,师兄待蒙恬将军,可不能如从前那样了。既已成亲,师兄万要负起责来。”说罢,徐福方才转身离去。
尉缭呆了呆,脑中不断回溯着徐福方才那一抹浅淡的笑容。
不怪尉缭如此,实在是徐福从小到大就少有对他露出笑容的时候,能见到徐福笑出来,那便好比天上降下红雨了。
只是……
只是君房为何这般口吻呢?总让他觉得有股浓浓的怪异感。
不过紧接着蒙恬从屋中出来,便打断了尉缭的思绪。
·
见过尉缭之后,徐福也没瞒着嬴政,他将尉缭说的话转述给了嬴政,嬴政听过之后,只是淡淡一笑,“我知晓了,我这便准备好余下的事宜,而后我们便离开咸阳。”
徐福点了点头,放心地将剩下的事都交给了嬴政。
而后这一日,嬴政驱散了宫中炼制长生丹药的方士,并告于天下,这些人乃是一些坑骗之人!因为没甚本事方才被驱除。
这倒是并未在民间掀起什么风浪,这时候百姓们也都不知晓,之前他们的陛下寻这些人来是为了追求长生不老。
之后嬴政又嘱咐了扶苏、胡亥一些事宜,再之后将蒙家兄弟、尉缭、姚贾等人都叫到了朝中,分以事务,却又令他们互相牵制,若说最得信任的,自然还是蒙家兄弟,如今不过多了个尉缭。
待到一切都准备妥帖了之后,嬴政方才带着徐福轻装简行离开了咸阳。
众人都以为嬴政是巡游去了。
唯有胡亥在他们从王宫离去的时候,哭得抱住了扶苏的大腿不撒手。
尉缭也依旧没在意,就算徐福说不知何时才会回咸阳了,但终归是会回来的,就如从前很多次一样,徐福在外停留的时间再久也还是会回到咸阳。
他却从未想过,自此之后,再不相见。
……
秦朝国土之上,没有了刘邦、项羽等人的威胁,就算日后依旧有陈胜吴广之流,那也是不成气候的,世间百年才难得出一帝王之才,死了刘邦,降了项羽,自然便无他人了。而胡亥、李斯、赵高等人也尚在控制之中。
至此,徐福一切担忧的事都消散了。
为了和历史走向完全不同的轨迹,徐福有意避开了沙丘一地,他和嬴政从咸阳离开,向着曾经居住过的琅邪山而去,在那处歇息一段时日,他们才会再奔赴鬼谷。
此次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他们是抛却了一切,身边没有太多的人,唯有柏舟、阿庆二人作侍从跟随,其余便带了两宫人,几士兵。
走出去,便只像是有钱人家的排场。
他们很快到了琅邪山,他们上了琅邪台,但是最后却居住在了山腰之上,与百姓同住。
如此待了半月,才去往下一个地方。
马车慢悠悠地行在途中……
若是遇上有水的地方,徐福抛开一切羞耻和嬴政野.战一场,倒也渐渐成为了常事。
人与生具有的情.欲就这样尽情挥洒了出来。
甚至往往会让人产生一种滋味,仿佛从前许多年都不如此刻的快意。
就这样一路,天气入了冬,下起了雪,而他们也抵达了鬼谷。
徐福是知晓鬼谷地址的,自然也不需要旁的人指路。
只是这时候,徐福顶着一身大雪,忍不住在原地打起了转,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纠结了起来,“明明……明明应当在此处的……”
嬴政抓过了他的手,摩挲两下,道:“勿要心急,柏舟、阿庆,你们上前查探。”
二人领命,自然上前查探去了。
只是他们找遍了这块地方,也没能找到徐福口中所谓的进入的暗门。
这时候大雪下得更大了,仿佛是要将他们淹没一般。
“找处山洞。”嬴政皱着眉出声吩咐道。
这样大的雪,必须得躲一躲。
只是更糟糕的事发生了。
柏舟和阿庆四处搜寻,竟是连山洞都寻不到一处。
雪越来越大,视线可及之处竟是变得白茫茫一片了起来。徐福眯了眯眼,不自觉地紧紧抓住了嬴政的手。
“走,我们边走边找?”徐福出声道。
现在也只得如此了。
嬴政将徐福揽在了怀中,随后他们一行人艰难地在雪地中前行着。
因为视线里一片皆白的缘故,到了后面,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何处了,只能寄希望于早点看见人烟,然后歇个脚,待到春日的时候再前来也是一样的。
或许是心中有诚的缘故,走了没多久,还真让他们碰上了人。
他们赶紧走上前去,拉住那人问:“阁下,请问此处是何地?”那人笑了笑,“此处乃沙丘。”
此处乃沙丘!
五个字蓦然撞进了徐福的脑海,他和嬴政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有些不可置信。
他们明明已经特意避开那沙丘了,又怎会这样撞上来?
可这人与他们素未谋面,也更不知晓他们在规避什么,自然是不可能诓骗他们的。
徐福的心陡然往下沉了沉。
那人答完了话,便甩开柏舟继续往前行了。因为徐福和嬴政都未下令的缘故,他们便只能看着那人走远,渐渐从视线中消失。雪还在继续地下。
只是这一瞬,众人都察觉到了身上袭来的寒意。
太冷了……
偏偏四处依旧白茫茫。
这实在能轻易令人陷入绝望之中。
徐福隐隐觉得脑子里似乎抓住了点儿什么。他忍不住将嬴政抓得更紧了。
一行人就这样站在雪地里,任由大雪将他们包裹。
渐渐的,他们好像失去了意识,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徐福只恍惚间还有点只知觉,他本能地和嬴政靠在了一处。徐福仰头看去,却看见了纷纷扬扬落雪下来的天空。
他……他在躺着吗?
这一刻,徐福反倒不是如何畏惧了。
若当真改变了一切,却无法改变死在沙丘的结局,那么他便一同死好了。
嬴政将徐福的手掐得死死的,风雪中,似乎隐隐传来了他的喟叹声。
徐福的神思渐渐有些恍惚了。
若说从前都是你一心向我,如今也该我一心向你了。
徐福合上了眼。
这个过程很是奇妙,徐福觉得自己仿佛进行了一轮脱胎换骨般,当他再度撑开眼皮,以为这一切都是梦境的时候,他却发现视线所及之处,依旧是白茫茫一片。
只是柏舟、阿庆等人都不见了踪影。
那……阿政呢?!
徐福匆忙转头,却见嬴政刚好也睁开了双眼。
徐福松了一口气,嗓音嘶哑地叫了一声,“阿政。”
嬴政抓着他的手腕坐了起来,身上的雪簌簌地往下落。
雪,忽然停住了。
徐福再看向嬴政的时候,总觉得何处有些怪异。
像是,嬴政身上的某处发生了变化。
而嬴政并不自知,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后,怒道:“柏舟等人呢?他们怎会不见了?好大的胆子!”
徐福却已经无法再去计较这些了,他忍不住伸手捧住了嬴政的脸,然后缓缓擦去了嬴政脸上沾着的雪花,“阿政……”
嬴政转过头来,和徐福对上了目光。
“阿政……你……”
“我?”
“你变得年轻了。”
嬴政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并无什么感觉,但他却隐隐能从徐福黝黑的瞳孔里望见自己的模样。
徐福依旧年轻,依旧俊美。
而嬴政也仿佛回到了青年的时候,面容冷峻英武。
沙丘。
死而后生。
死之地,又何尝不是生之地呢?
新一轮重生之后,方才是长生不老。
徐福觉得自己似乎稀里糊涂地撞开了某个秘密。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和嬴政不管死,还是生,都在一处,那就足够了。
爱欲在心底破土发芽,蠢蠢欲动,徐福忍不住主动拥住了嬴政。
“阿政,我想,我明白何为执念了。”
这一行,正是他也想要和嬴政后顾无忧在一起的执念。
徐福闭上眼,脑中仿佛回溯过了梦中嬴政问他的声音:会不会有一日,你我相见,再无这般仇怨夹杂其中呢?
会。
看,就是这一日。
·
另一面的雪地里,一行人被救走了,他们辗转回到咸阳,却已经没有了那一行的记忆。
始皇三十一年,太子扶苏遵始皇之令,接任二世之位。
悉数始皇一生功绩:平六国,统天下,统一货币、度量衡、文字,设立郡县制,兴水利,修长城……威加四海……他建立了历史上第一个中央集权的王朝,从此君主制延续了上千年。
这些都是历史上的记载了。
对于始皇本人来说,他此生功绩,唯一事:他曾驻足在国师徐君房跟前让他为自己算了一卦,而后大秦便多了一位国师。嗯,也从此多了一位皇后。
据说,史有阿房宫,为徐君房而建。
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