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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如果换成受伤以前,任知节可以拍着并不存在的胸脯保证,骑马突袭不在话下,想当年,她也是跟着打过数次突袭战大迂回的人。不过此次她腰部受伤,本就不适合久坐,更别说长途跋涉的披甲骑马了,不过她并不是娇气的人,多年行军打仗生涯,她也习惯了在军中克服任何难题,就算是大雪中遇见了姨妈期,缺水的时候也得往嘴里塞雪团呢。
想到姨妈期,任知节就觉得自己小腹又疼了些。
好在虽是搞突袭战,但是也不是全天都在骑马撒丫子狂奔的,要不然人还没到城墙根下,马就先累死了。于是行军一段时间,便会停下来稍作休息。
青海骢跟其它马不一样,它十分喜欢奔跑,别的马都是越跑越疲倦,它反而是越跑越得劲儿,蹄子抡得飞快,很快便超过其他人,跑到了队伍最前,皇甫惟明气得胡子都歪了:“说好的是来当我侍卫的呢,你怎么去当先锋了。”
任知节抖着缰绳,觉得自己真是有苦说不出。
停军休息时,因为青海骢载着她跑了老远,于是她便与大部队离得有些距离,整支队伍歇在一条河边,吐蕃高原上从不缺水流,大多是春天到来之后山上冰雪融化汇聚流下,任知节口有些渴,想捧些水喝,手刚碰着水面,就觉得刺骨的寒冷,连着小腹跟着绞痛起来。
大约……那位亲戚……真的……是要来了。
任知节面色如土,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青海骢完全不知道自己主人陷入了女人总会有的烦恼之中,欢快地饮着河水,喝完了还抖了抖鬃毛,抖了任知节一身。
此时任知节已经完全没有心思骂这家伙了,她即将伤上加伤。
这时她身后的松软的草地上传来极为细微的声响,她侧过头,看见了逆光而立,正低下头看她的李倓。
李倓自行军以来身上就披着那件棕色斗篷,除了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任知节以及皇甫惟明,大家都叫“传说中神秘的李公子”,他的脸陷入兜帽之下的阴影中,模糊一片,看得不太真切,任知节眯了眯眼,然后就看见这位“传说中神秘的李公子”递了个牛皮水袋给她:“给。”
任知节随手接过,却被透过牛皮水袋传来的温度烫得愣了愣,她看向李倓,李倓却不看她,而是径直坐在了她身边。
良久,他似乎是受不了任知节的目光,侧过头,朝向她:“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他长眉还是携着浓重的杀意,然而瞳孔微微游移,始终不肯与她对视。
任知节热泪盈眶:“倓娘,你是好人!”
李倓:“……把前面那两个字给我收回去,要不我就把热水收回去了。”
任知节忙不迭地拧开塞子,就开始咕咚咕咚喝了起来,李倓看她直接灌水,眉头一跳:“任知节,你也不怕烫啊。”
任知节喝下热水,只觉得小腹的绞痛如同被热水冲过之后缓缓融化的坚冰,长舒一口气,说:“我就知道倓娘你一定把沸水晾温了之后再给我的。”
李倓:“……把水还我。”
“我已经喝完了。”任知节摇了摇剩不了多少水的牛皮水袋。
此时将士们开始埋锅造饭,准备填饱长时间奔驰之后饿瘪了的肚子。
任知节双手撑在身后,看见伙头兵们忙碌的身影,忽然凑到了李倓身边,神秘兮兮地说:“既然你送了热水给我,那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李倓一挑长眉。
任知节说着,起身跑到青海骢旁边,从马鞍旁系着的袋子中掏出一个纸包,靠着自己红色战袍的掩护,将纸包捧在在怀中,跑回了李倓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李倓看她做贼似的,眼中有些好奇。
任知节笑笑,将纸包打开,里面是鲜亮透明的蜜饯。
她将装满蜜饯的纸包递到李倓面前,说:“就知道你喜欢这个,我这回带得多,你尽管吃。”
李倓沉默片刻,语重心长:“……任知节,我们此次是突袭洪济城……”
任知节将一颗蜜饯丢进嘴里:“突袭也是要吃饭啊。”
李倓:“……”
任知节眼一斜:“你不吃,我可全吃完了,我不会给你剩的。”
李倓:“……”
他伸手将一颗蜜饯放入嘴里,任甜腻的蜜糖在唇齿间盘旋,然后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蜜饯。”
任知节笑了笑:“我刚到逻些城时,你虽然总是爱理不理的,但我跟李复每次吃蜜饯的时候你都眼巴巴的,真是可怜啊。”
李倓:“……”
蜜饯是生活在长安的富庶人家的小孩常吃的玩意儿,将枣、梨、桃用蜜糖糖渍或糖煮后,可以保存许久,并且味道甜腻,极受小孩儿欢迎。他幼年时居于十王宅,每次看见其他王府的小孩儿往嘴里丢着蜜饯,笑眯眯说真甜时,他就忍不住心中羡慕。
然而彼时他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且早早死去的宫人生的儿子,没人理会他是不是也喜欢吃蜜饯。
后来随着姐姐移居逻些城,吐蕃高寒之地,果蔬极难成活,蜜饯更是难在小孩子手里间看到。而他也渐渐学会将那些属于小孩子的无谓的渴求抛到一边。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银甲红衣的女孩跟一个白衣少年凑在一起往嘴里丢蜜饯,两人跟他年纪相仿,且同为九天中人之徒,他看了许久,那女孩将装着蜜饯的纸包递向他:“你想吃?”
他默然不语。
“你不吃,我可全吃了,我不会给你剩的。”女孩儿说着,又朝嘴里丢了颗。
他默默地伸手拿了一颗蜜饯,放进嘴里,蜜糖甜腻,几乎一瞬间侵占了他向来清淡的味觉。
说来好玩,李倓直到十五岁,才知道蜜饯是什么味道。
太甜了,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