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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不够,还有养殖场的事,余思雅托给了小李:“这些香料你安排人去采购,都是我们本地的,肯定够,还差一部分,我会从省城买回来。另外再每个公社招十名做酱板鸭的妇女,先让有经验的同志培训一下,等我把鸭子带回来,咱们就开工,以节省时间。”
小李不大放心:“余副主任,冯书记说让我跟你一块儿去省城,你一个人带着这么多钱去省城,咱们不放心啊。”
余思雅笑了:“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都去过好几趟了,你就放宽心吧,这个事我跟冯书记说。现在除了我,公社就你最了解养殖场的情况,你不能走,我还要你给我看好后方呢,就这么说定了。”
小李见她坚持,便没再多说,旁人不知道,他是清楚现在时间有多赶的,余思雅去买鸭子买设备,他得在家里做好准备工作,等东西回来就直接开工,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酱板鸭,送到各单位手里。
小地方车子不好找,最后还是坐公社的拖拉机去的县里,油钱余思雅表示养殖场出了。
到了县城,冯书记拿着公社盖的证明,带着余思雅去了银行,以养殖场的名义贷款两万元。
有公社的背书,贷款当天就批了下来。
拿到钱,余思雅表示要连夜赶到省城,她明天还要去省机械厂买孵化机,酱板鸭缺的一些调料,时间非常赶。
冯书记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家带着这么多钱赶夜路,去邮电局打了个电话回公社,说他跟余思雅一块儿去省城。
冯书记到底当了一二十年的干部,县城也认识不少人,很快就找到了一辆送货去省城的车子,两人搭便车连夜赶去了省城。
到省城已是半夜,安顿好,休息了几个小时,天一亮两人就起床出去吃饭、买东西。
然后冯书记就看到了余思雅一掷千金的行为,难怪说几千块不够花呢。
光是买两台孵化机,余思雅就花了四千多块钱,这两台机器一个月能孵化三千多只鸭子,加上原有的两台旧孵化机。他们养殖场一个月差不多能孵化五千只鸭子,以后就再也不用向省养殖场购买鸭苗了,而且还有多余的能对外出售。
买了孵化机,余思雅又去买了几百块钱的调料和几大袋食盐,约定好明天开车过来拿。
采购总算告一段落,但余思雅琢磨着等送货到省城还有用得着运输公司的地方,又借着商量明天拉货的事把伍常安叫了出来,请他吃饭拉关系。
一天下来,冯书记就看到余思雅忙得跟个陀螺一样,跟省城大厂砍价套近乎,跟运输公司司机扯家常拉关系,说话比他还老练,关键是能放下身段,跟谁都能打成一片。
冯书记回忆了一下自己十八岁的样子,那时候他还是个愣头青,哪有余思雅一半的聪慧和机灵啊。难怪她能在县城、省城都吃得开呢。
冯书记是既佩服又心疼,回到招待所就说:“小余,辛苦了,养殖场能在短短半年就做到这个规模,你功不可没。你是咱们公社年轻人的典范,我准备在公社年终总结中重点谈谈咱们的养殖场,到时候你帮我看看稿子。”
这一趟下来,他心里感触颇多,同时也意识到,余思雅出身好,自己又有本事,迟早能混上去。作为领导,他要做的就是在她还处于微末的时候拉她一把,给她出头的机会。小余是个感恩的,她以后好了,对他也没坏处。
余思雅累得要死,也没留意到冯书记心态的转变,笑嘻嘻地说:“好,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身为公社一份子,公社就是我家,公社更好,我也能更好,冯书记你过誉了。”
“行了,你都打好几个哈欠了,回去休息吧,我去逛逛,难得来省城一趟,要过年了,总得给你婶子他们带点东西回去。”冯书记兴致勃勃地说。
余思雅是真累,从昨天到现在就睡了四个小时,脑子还一直处于高负荷的运转中,明天还要跟奸猾的曹科长打交道,她是真心累。但她都来省城好几回了,也没给沈红英姐弟俩带过什么礼物,说不过去。
想了一下,余思雅掏出一张大团结:“冯书记,你要给家里的孩子们买什么,待会儿帮我也顺带比照着帮我买一份吧。我每次来省城都来去匆匆,什么都没跟红英和建东带过任何的礼物。”
冯书记是知道这两个孩子的,他们经常放了学跑到公社来等余思雅一块儿回家。说来这两个孩子也是幸运,摊上余思雅这么个能干又心善的嫂子,多少父母双全的孩子都念不成书,他们爹妈哥哥都不在了,还能坐在学堂里念书。
“好,那我待会儿看着买。不过小余啊,你光惦记着别人,也想想自己,要过年了,你就没想过给自己买点什么?”冯书记劝道。
余思雅看得出来,冯书记是真心的,她脑子里灵机一动说:“我还真想买个手表,看不到时间出门办事太麻烦了,只是票不好弄,回头我找伍常安同志问问吧,兴许他们有多余的票券。”
“这倒是,没个手表出门办事太不方便了,尤其是你经常要出差,要是错过了时间非常麻烦。”冯书记点头,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琢磨着回去后找找县里面的老朋友们,看看能不能凑点工业券。
凡事过犹不及,点到为止,余思雅提了一句就不再说这个了:“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耽搁冯书记的时间了,你要去逛得抓紧了,不然一会儿要天黑了。”
两人便在招待所门口分开了。
到了晚上,冯书记回来,给了余思雅一包东西,里面有一斤不要票的奶糖,两个样式很新颖漂亮的本子。
谢过冯书记,余思雅回屋关上门就想笑,冯书记平日里果然没怎么买过东西吧,本子乡下供销社就有,小孩子们才不稀罕呢。奶糖倒是人人都爱,但沈红英和沈建东都十几岁了,也过了只知道吃的年纪。
将东西放回了包里,这段小插曲就过去了,明天才是最关键的,余思雅早早睡下,养精蓄锐。
为了能早点赶回去,次日清晨,余思雅和冯书记很早就起来退了房,直奔省城养鸭场而去。
到了地方,等了一会儿曹科长才来。
一见面,曹科长就焦急地说:“哎呀,小余同志,总算见到你了,昨天我打电话去你们公社,他们说你已经走了。”
听他这口气,余思雅就意识到了不妙,赶紧问道:“曹科长,你打电话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提起这个,曹科长有点不好意思,吞吞吐吐的:“小余同志,是这样的,前天你的电话刚挂了以后,省城国营饭店就打了过来,要了两千只鸭子,所以……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的鸭子还没杀完,你要不再等一天?”
这都腊月十三了,她哪有那个功夫等,多等一天,后面的时间就可能不够。
这个曹科长真是一点做生意的信誉都没有,明明是他们先来,结果他却先把国营饭店的订单安排了。说到底,还不是欺负他们乡下小单位,人微言轻,得罪了也无妨吗?
余思雅心里恼火得很,但自己还要买对方的鸭子,闹翻了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合适的养殖场,翻脸没什么好处。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不爽,半真半假地抱怨:“曹科长,你们怎么这样?我们的客户也还在等着呢,咱们可是先说好的。”
曹科长也知道是他们不厚道,理亏,态度很好地说:“抱歉,小余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国营饭店那是跟咱们合作了十几年的老单位,他们一个电话打到领导那儿,我也是没办法,请你见谅。”
事到如今,不见谅还能怎么着?省城养鸭场不就吃准了这一点吗?余思雅苦笑了一下,惨兮兮地说:“曹科长,你这可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对了,现在我们要的鸭子杀了多少只?”
提起这个,曹科长更不好意思了:“三千多只,你放心,我们的工人正在加班加点的赶,明天一定能给你们准备好。”
我信了你的邪!
余思雅才不信他这屁话呢,从她打电话到现在,就是加上国营饭店的两千只,总共也才宰杀了五千多只,还有一千的缺口呢。明天?明天什么时候,上午,下午,晚上都是明天。
她可没这么多时间跟他们耗。
心里不满极了,不过余思雅面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而是和和气气地说:“那曹科长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杀好的鸭子?”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曹科长一口就答应了。
现在天气冷,温度保持在四五度以下,早晚甚至能到零度以下,鸭子很好保存,杀了一天的鸭子看起来都还挺新鲜的。
余思雅看了一下,虽然曹科长不讲信用,但事情做得还可以,鸭子都拔得很干净,而且每只都比较肥。也是他们的鸭子都是按重量算,瘦的鸭子,养鸭场也不划算。
看过后,余思雅说:“曹科长,我们已经跟运输公司的同志约好了车子,今天走,人家也不可能答应再耽搁一天啊。所以咱们必须得回去了,杀好的鸭子咱们先称重,搬上车吧。还差的三千多只,我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你们抓活鸭给我们,我们自己拿回去杀。”
省养鸭场忙不过来,他们乡下还忙不过来吗?乡下最不缺的就是人,红云公社有一万多人呢。
再说,这三千多只杀好的鸭子,带回去,今天也未必处理得过来,剩下的边杀边腌制都来得及,总比在这里干等强。
曹科长听她这么说,眼睛一亮:“小余同志,你脑子可真灵活,这办法好,成,我这就去叫人给你们把鸭子捆起来。”
“等一下,曹科长,这没杀的鸭子跟杀好的鸭子可不能一个价,你说是不是?”余思雅叫住了他。
曹科长一听也有道理:“那咱们就按市面上的价格,六毛钱一斤算,你看怎么样?”
余思雅不同意:“曹科长,市面上的六毛钱一斤那可是零售价,咱们这是批发价,能一样吗?而且这么多鸭子带回去,我还得请人宰杀,又得花不少钱,算下来可不止六毛,曹科长,你得给我少点。咱们都是老主顾了,打了这么多回交道,你可不能坑我。便宜点吧。”
曹科长本来是不愿意降价的,可余思雅提起了宰杀这事,他说话就没那么硬气了。毕竟是他们理亏在前,把本来该属于余思雅的鸭子给了国营饭店。
因为愧疚,他今天变得好说话了许多:“那给你们算五毛五一斤,这总成了吧。”
“五毛吧,凑个整数好算账,咱们一次买这么多,你们不优惠点吗?曹科长你帮帮忙,咱们乡下穷地方,连孵化机都要买你们淘汰掉的,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实不相瞒,这次买鸭子的钱都是咱们向银行贷的款。”余思雅一个劲儿地卖惨。
一只鸭子四五斤,一斤少一毛,就能便宜四五毛钱,乡下请人杀只鸭子才多少钱啊?五分钱都不要。早知道就让曹科长全都不杀的。
曹科长可不知道余思雅心里的弯弯道道,他只注意到了贷款两个字,他就说嘛,一个公社开的小养殖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钱买鸭子,原来是借的,这就说得通了。人家都这么可怜了,他就让一步吧:“好吧,这次就给你们算五毛,咱们养殖场最低的出厂价了。对了,你们贷款都要买这么多鸭子干什么?”曹科长好奇地问了一嘴。
余思雅笑着说:“我们养殖场开了个小加工厂,专门生产我们清河的特产酱板鸭,酱香浓郁,味道非常好。而且能放几个月不坏,我们县里的单位,还有你们省城的运输公司,化肥厂都跟咱们下了不少单子。这不是没想到咱们的酱板鸭这么受欢迎吗?所以鸭子不够,只能向老大哥求助了。”
曹科长将信将疑:“真有那么好吃吗?省运输公司和化肥厂都买你们的鸭子……”
余思雅笑眯眯地说:“这还能有假啊,不止这两家呢,还有省制药厂,汽水厂都下了订单,要不好吃,他们能买吗?曹科长,你们养鸭场要不要试试咱们秘制的酱板鸭?”
听说这么多厂子都下了订单,曹科长也被勾起了兴趣,在养鸭场工作了一二十年,他倒是想知道鸭子还能吃出什么新花样。这么多厂子下订单,总不至于太差吧。
“你等等,我去问问领导,我们过年的福利定下来了没有。”
余思雅笑容满面地应了:“好啊,我等曹科长的好消息。”
曹科长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他们养鸭场也不缺钱,所以财大气粗得很,张口就是:“小余啊,那你们也给咱们来五百只酱板鸭吧!”
余思雅高兴地应了:“好勒,我们的酱板鸭要交30%的定金,待会儿结账的时候就在款子里一块儿扣了啊。”
曹科长这才想起自己还没问价格呢:“对了,小余,你们这酱板鸭多少钱一只?”
“零售都是五块,不过曹科长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给你算批发价,只要四块,保证好吃。”余思雅笑眯眯地说。
四块?曹科长瞪大了眼睛,他两块多卖给她,她转手回来就卖给他四块,中间可是有一块多的差价。
亏得自己刚才还觉得愧疚,同情他们小地方的,一斤让了一毛。现在看起来,他才是真正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