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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在官道上行驶。拉车的是西域进贡的宝马,五驾马车,头一辆马车装得是人,后四辆马车满满当当装载着货物。
车队一行十数员护卫,太阳穴高高鼓起,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这些人放到江湖上,便都是豪强,在这里,却成了看押货物的护卫。
头一辆马车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一个穿着考究的老人撩开门帘,问道:“江护卫,还有几日到金华?”
江护卫恭恭敬敬地上前禀报,道:“谢大管家,还有两日半的路程。”
“两日半。”谢大管家眯着眼睛,把帘子放下,声音透过帘子传来:“快些吧,莫要误了大事,否则,你可担待不起。”
江护卫半点也不敢吭声,他纵然是武功高绝,却也不敢在谢大管家面前造次,因为谢大管家的马车上,有着沈家的印记,更因为谢大管家本身,就是不容冒犯的修道中人。
修行中人,这四个字,就已经在他们之间拉开了鸿沟。仿佛天堑一般,无法跨越。
江护卫呵斥一声,整个车队再次加速,往金华飞驰。
两天的路程,刨去睡觉和修整,倏忽即至。马车驶入金华府,已经见得一片欢庆。
八月九日龙君祭,龙王庙庙会三天,庆典早已开始。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少不得莺莺燕燕。难得出来透气的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有家仆陪着,在庙会上游玩。
被十多个美人围住的槐序苦笑一声,摆了摆手,道:“都自己玩去吧,小心安全。”
小蝶道:“她们一起,不去找别人麻烦就算天幸了。”
槐序道:“小蝶也去吧,不必陪我。”槐序的眼睛带着温和和鼓励,小蝶瞧着朝她招手的小桑,也心动了。
小蝶福了福身,道:“便不伺候少爷了。”
姑娘们爱美,已经结伴去看水粉铺子、绸缎庄和首饰行,槐序绝没有被拉去的打算,因此和白献之在人群中闲逛。
白献之跟在槐序身后,不知瞧见什么,忽然跑开,随后带着两根糖葫芦回来,晶红的蜜糖裹着山楂果儿,亮晶晶、红艳艳,隔着蜜糖的诱人甜味都能嗅到沁人的酸。白献之塞了一根进嘴里,把另一根递给槐序。
槐序看了他一眼,还是接过了糖葫芦,咬在口中一声脆响,糖衣和果肉混在一起的酸甜在舌尖盘旋。白献之偷瞄了槐序一眼,瞧着他的脸上分明是欢喜和满足,偏偏嘴角仍旧是克制和矜持的淡笑。
槐序被瞧得有些发恼,瞪了他一眼,他却仍旧没羞没臊的贱笑。
叼着糖葫芦,白献之翘首而观,含糊地说:“开始了。”
龙君祭的重头戏已经开始,四架马车拉着上好的楠木箱,满满当当地装了四车,由几个护卫和一个老人牵着马从路的另一边走来。
龙君祭的重头戏,便是祭龙君,祭品都是来自上都沈家,礼部尚书沈玉堂的沈家。
谢大管家和江护卫牵着马,来到龙王庙前,在庙前转了三圈,随后又往婺江而去。一对司仪高举着神牌在前头引路,鞭炮和锣鼓一路跟随,一直到了江边。
槐序和白献之跟着人群而动,吃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目光却已经投往婺江。
有一道神念从婺江上苏醒,默默注视着走来的司仪。这是水君的神念,从龙君祭开始,源源不绝的香火仿佛烟云一般落入婺江,水君就注视着龙王庙,知道祭祀的重头戏,气氛越发热烈,香火愿力也越发旺盛。
槐序道:“好旺盛的香火,只此一场龙君祭,便让他收获颇丰。”
白献之咽下口中的果子,道:“这是神道的好处,师兄是没缘了。”
槐序却轻笑一声,道:“谁说的。”
白献之顿时急了:“神道易进难出,取之于人,却也受制于人,师兄自有大路,又何必要走小道?”
槐序道:“我若偏要走呢?”
白献之道:“你若偏要走,我就陪你一起走,阴敕符授可还在我这呢。”
眼见着白献之急了,槐序也不再逗他,道:“师弟且安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走神道的。你看,开始了。”
婺江前,龙王庙的庙祝高声念诵祷文,信众在香案前拜下,香案上香火冲霄而起。
槐序没有给水君下拜的意思,伸手抓住白献之的手,使了个幻术,从周围信众的眼中消失。
白献之被他抓着手,已经得过他的保证,心里有些不开心,却也没有反抗。
一箱一箱的祭品被搬到竹筏上,填满了三张竹筏,随着司仪一声令下,竹筏被推入江中。
竹筏顺水而去,信众翘首而盼,看着竹筏越来越远,忽然在江心水流旋转如同漩涡,将三张竹筏依次吞没。
“受了!受了!龙君受礼了!”
欢呼声随之而起,香火愿力乳燕投怀一般落入婺江中。
龙君祭的压轴大戏已经过了,槐序和白献之跟在谢大管家身后,随着他们到了府邸。眼见着他们要进去,槐序看了一眼谢大管家,随后把目观一转,落在江护卫身上。屈指一弹,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灵光落在江护卫身上。
谢大管家是个修行中人,哪怕不入流,在他身上下暗手也不□□全,倒不如换个目标。再说,一个龙精虎猛的大汉,怎么也比阴鸷干瘪的老头顺眼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