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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六月说着,将手比在脖子下方作了个手势。
“我知道。”明珠微笑答应。
众女这才迈开脚步,各自出了帐篷。
明珠抱着孩子,慢慢地平放于毯子上,拿被子盖好。她则在一旁睡下,不时地拍抚着孩子。过了半晌时间,终于抵挡不了倦意,视线一阵朦胧,忍不住睡着了。帐篷内安静下来,四周静悄悄的。
正睡得迷糊,明珠突然感觉身体一阵异常的痒。
她直觉地伸手去抓,却越来越疼,也越来越难受。睡梦中的明珠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抓得血肉模糊。无数的蠹虫嗅到了血腥味,晰嗉地从地下钻了出来,蠕动着爬向了毯子上睡着的明珠。
襁褓中的孩子却一脸安然,睡得香甜。
突然,周遭响起惊悚的女声。这声音显然是来自于十二骑兵。
立刻有人奔进了帐篷。
风战修忍着身体内的奇痒,瞥见满地的蠹虫,双眸一紧。他纵身飞跃到珠儿身边,点住她的穴道,一把将她抱起。正要离开,却又停了步伐。眼底闪烁过一抹深邃,剑眉蹙起。
终究还是回身,伸手将那孩子抱起。
他立刻冲出了帐篷,迎面瞧见众离以及十二骑兵点了各自穴道,却是痛不欲生的神情。而他们身上的衣物也被抓破了,胳膊或是脸上露出一道道血淋淋的抓痕。而周围的地下,蠹虫不断地钻了出来。
特别是风战修的四周,那蠹虫聚集得迅速。
它们像是被这血腥味所吸引,又或者是被某种特殊的味道所吸引。
士兵们举着火把走近一瞧,顿时吓了一跳。
火把燃烧的温度仿佛慑到了蠹虫,蠹虫的蠕动速度缓慢下来。
风战修大声喝道,“用火攻!”
“是!”士兵们立刻将火把烧向了蠹虫,更是在四周画起了火圈,不让那些蠹虫继续接近。士兵一个不小心被蠹虫蛰咬,立刻浑身麻木倒地。而那些蠹虫便钻进士兵的身体里,直接将血吸食光。
不消眨眼的功夫,士兵就剩下一具骸骨骷髅。
而那些吸食了血肉的蠹虫全都死在骸骨上,流出一滩浑浊的血水。
一场消灭蠹虫的大战,整整持续到天明这才作罢。
风战修一手搂着被点了穴的珠儿,一手抱着孩子就这样站在火圈圈起的中央,站了好几个时辰。他格外沉默,抿着薄唇一句话也不说。等到天朦朦亮,却见满地的骸骨以及蠹虫的虫尸。
他突然轻笑了一声,似有几分嘲讽。
明珠被他低低的笑声惊醒,惺忪地睁开了眼睛。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很不舒服,而且很痒很难受。她刚要抬头,却有人用手挡住了她的视线。明珠困惑地扭头望向他,喊了一声,“王爷。”
“没事。”风战修沉沉说道,出手点了她的睡穴。
明珠觉得浑身一软,再次睡去。
当明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马车里。马车内除了她,还有十二骑兵中的六月以及七月两人。她虚弱地望向她们,却发现她们神色凝重,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中毒了。”七月如实说道,巾帕沾湿了清水替她擦拭手臂。
明珠实在是困惑,莫名地问道,“中毒?”
“不要说话,你中毒最深。”六月叮咛道,不让她再继续开口。
明珠急忙伸手抓住了六月的手,质问道,“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七月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六月用眼神阻止,她只好收了声。
六月哀叹了一声,徐徐说道,“应该是孩子的襁褓洒了毒粉,这种毒粉沾染到人的身上,就会奇痒无比。如果抓破,那些毒粉渗入肌肤,血液就会吸引一种蠹虫,俗称为蛊。这种蠹虫会不断地钻入人的身体里,直到那个人变成一具骸骨。”
明珠浑身一僵,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冲上了头顶,浑身发麻。
好可怕的蛊,好可怕的毒,好可怕的蠹虫。
“大家都没事吧?众离将军呢?王爷怎么样?”明珠的声音发颤,担忧地问道,“孩子呢?”
七月是个直性子,忍不住抱怨,“我们差点都死了,还管那个孩子做什么!”
“七妹!”六月横了她一眼。
“我说的是实话!”七月不甘地喊了一声,冷声说道,“东骁天真是阴毒,竟然派自己的贴身侍卫假装投降。然后又拿孩子作文章!我敢肯定,那个孩子肯定不是东骁天的孩子!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毒手?”
明珠已经彻底茫然,却是直觉地摇头,“不!不可能!我要见孩子!”她急忙掀开帘子,慌张地找寻着孩子的身影,大喊“停车”。
车夫急忙拉起缰绳,马车徐徐停下。
明珠跳了下去,脚步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马车内,六月与七月也立刻下了车。七月上前一步,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冷声吼道,“珠儿!你到底是帮着王爷,还是帮着皇帝?听说你以前是服侍皇后的宫女,所以你很有可能是皇帝故意留下来的细作!”
“我不是!”明珠扭头望向她,坚决否认。
“如果不是因为你,王爷会去抱那个孩子吗?”七月连连逼问,非要个答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身上的毒还不知道解了没有。原本要攻打最后一个城池,王爷就可以完全打下大兴了。可是现在竟然原路折返,只好赶回都城,解毒要紧。这一切简直就像是计划好的,并且天衣无缝。
他们会差点丧命,全都是因为她!
明珠无法解释其中原因,也知道自己怎么也说不清楚,咬牙反问,“那为什么连我也中毒了?”
“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啊!身为细作,本来就不将性命当一回事!”七月冷眼相待,一反之前和睦的态度,低声喝道,“王爷差点没命,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你最好说实话,否则的话,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六月本想劝说,但是听到七月这么说,也默然了。她们本来无依无靠,可王爷却收留了她们。自打她们跟随王爷那一刻开始,就和众姐妹一起将生死置之度外。她们不怕死,可是绝对不允许,有人谋害王爷。
“我要见王爷。”明珠沉声说道,不再继续与她争辩。
七月将她的手反扭按向后背,压着她朝着队伍前方大步走去。同时,六月飞身上马,奔向前去。没过一会儿,全军停下步伐。明珠跌跌撞撞地走着,她走得很急。那个孩子和东骁天长得那么像,一定是他的孩子。
她更是不相信东骁天会那么做,不管如何,这都是他的骨肉啊!
“主子!”七月压着她走到风战修面前,恭敬喊道。
风战修骑于宝驹上,徐徐望向一路蹒跚而来的宫女珠儿。他双眸深邃,一言不发。
明珠一路走来,遍寻不着孩子,也没有瞧见众离的身影。她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难道……难道孩子出事了?众离也出事了?她忍不住失声痛哭,两行泪水从眼眶流淌而下,连绵不绝。
“不许哭!”风战修突然大吼一声,沉声咆哮,“人又没死,你哭什么哭!”
没死?明珠困惑地望向他,泪水却遮迷了视线。她胡乱地擦去眼泪,哽咽地问道,“大家都没事吗?王爷!孩子呢?”
风战修不再回应,轻喝一声,骑马前行。
“王爷!”明珠急急地追上了他。
她跑得太快,脚步迈得太急,身体朝前倾去,一下子摔倒在地。
风战修一张俊容愈发阴霾,却是无奈皱眉。
他扯起缰绳,策马奔回她身边。长鞭一掷,将她整个人卷起,拽上了马。明珠头晕目旋,回神发现自己已经与他同坐一骑。他在她耳边不甘不愿地说道,“孩子被人下了蛊,本王让众离送他去本王的朋友那里。”
明珠的脑子里跳出一个人名——公孙晴明。
代城,州官府邸。
由于皇子失踪,众人陷入一片绝境。士兵来报,战王军正向代城攻来。恐怕用不了几天,就要攻到。铁征劫走了皇子,应该已经与风战修会合。到时候,风战修若是拿皇子予以要挟,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正殿内气氛又是一阵僵持。
东骁天与众臣皆是愁眉不展,思忖半晌无言。
殿外急急奔进一名士兵,沉声回禀道,“皇上!战王已经撤军!”
什么?风战修撤军了?怎么可能?
东骁天剑眉一凝,心里突然一怔,他若有所思,神色微变,眼底闪烁过一抹震惊。大臣们更是惊奇狐疑,面面相觑。柳青扭头望向东骁天,作揖道,“皇上,风战修突然退兵,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臣与柳丞相同样观点!”江在元附和道。
东骁天回神望向来人,喃喃说道,“风战修,你究竟在打些什么主意!”
此时,殿外响起隐隐的啜泣声。
东骁天豁得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明日再议!”他说完,急步奔出殿去。
柳青叹息了一声,心里替自己的爱女担忧。
东园的厢房内,柳水瑶憔悴得不成人形。她天天以泪洗面,每天重复着一句话“我要孩子”。失去了孩子的柳水瑶,像个痴人一般。她已经完全没有了自我,身体更是每况愈下,越来越虚弱。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吃点东西吧?”巧儿端着粥碗,哀求道。
柳水瑶猛地伸手,将那碗粥打翻在地。她蜷缩在床塌,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要孩子。我的孩子……”
“皇后娘娘!”巧儿见她如此,捂住脸哭了起来。
东骁天推门而入,瞥向地上打翻的粥,吩咐道,“再去盛一碗!”
“是!”巧儿立刻应声,匆忙地拾起地上的碎片奔了出去。
东骁天这才走近她,在床沿坐下。他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朕向你保证,孩子不会有事。你总要吃些东西,好吗?”
“皇上。”柳水瑶徐徐望向他,凄然问道,“我吃不下,我的孩子究竟在哪里?”
东骁天沉声说道,“铁征将孩子抱走了,应该已经在风战修的手上了。”
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抱走孩子的人竟然会是铁征!
“铁征?怎么会是他?他不是皇上的侍卫吗?为什么他会抱走我的孩子?”柳水瑶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似地慌张追问。
东骁天冷笑一声,愤然地说道,“朕也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铁征。”
“不可能的!”柳水瑶大受打击,几乎是大吼大叫,“不会是他!他不会抢走我的孩子!他不会的!”
“水瑶!”东骁天见她情绪太过激动,只好将她搂入怀里,安抚道,“你不要这样!事实就是如此!孩子现在在他手里,暂时应该不会有事。朕猜想他会拿孩子要挟,这样他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让朕主动投降。”
风战修,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好。
柳水瑶忍不住哭了起来,不安地回抱住他,哽咽说道,“骁天!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我不能没有玄熠!我不能没有他!”
“朕知道!”东骁天轻抚着她的后背,沉声说道。
柳水瑶靠在他的肩头,泪水湿了衣物。
“咚咚!”房门被人敲了几下,巧儿推门而入。她端着托盘走近床沿,轻声喊道,“皇上!皇后娘娘!”
东骁天拿起碗,吹了几下,汤匙勺了粥凑到她嘴边,柔声说道,“不能不吃东西!你不能没有玄熠,玄熠也不能没有你。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养身体。你放心,朕有把握,孩子不会有事。明日朕就派人去作交换。”
“真的?”柳水瑶激动地问道,眼底闪烁起光芒。
东骁天点头允诺,“当然是真的。来,喝粥吧。”
他俊朗的容颜映入眼底,那样温煦的神情,好象能承载所有的大风大浪,让她可以安心依靠。柳水瑶原本烦躁不堪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低下头,慢慢地开始喝粥。不知怎么了,竟然感到辛酸。
细细想来,这是第一次,他喂她喝粥。
如果不是在这种时候,那该有多好。
由于中途中毒受伤,所以风战修一行不得不赶回都城。这一个往返,耗费了将近一个月时日。等到他们回到都城的时候,早就收到消息的云霓忍不住担忧,出城相迎。瞧见大家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十二骑兵并没有进宫,而是回了战王府邸。
夜已经深了,皇宫内寂寥一片。
风战修洗澡沐浴后,此刻正在书房。
书房内燃了一盏烛火,夏日的风徐徐吹拂,有些明明灭灭。
明珠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站在一边低着头也不说话。她有些犹豫,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过了半晌时间,风战修抬头睨向她,又将视线收回到手中的书籍,他漫不经心地沉声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
听见他这么说,明珠这才抬起头来,“王爷,我能去见见孩子吗?”
“本王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东骁天留下的奸细!”风战修冷冷地说道,语气有些不悦。
明珠急忙解释,急急说道,“我真的不是!只是我先前服侍皇后娘娘,一直很期待小皇子的出生。所以我很担心孩子。而且,皇后娘娘如果失去孩子,她一定会很伤心。这些年……这些年,她过得不好。”
“呵!”风战修轻笑一声,将手中的书放下,凝眸说道,“本王早就猜到,东骁天会对柳水瑶不好。可是曾经还有人信誓旦旦跟本王说,东骁天一定不会那样对她。真是可笑。本王真想让她看看,她是多么愚蠢!”
明珠知道他是在说自己,故意咬着唇问道,“不知道王爷说的那个人是谁?”
“她……”风战修几乎脱口而出,却还是收了声。
明珠见他欲言又止,追问道,“她是公主吗?”
“多嘴!”风战修喝了一声,倒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太久了,太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过她,久到他快要忘记怎么喊她的名字。可是很多时候,他都觉得她还在。好象就在他身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明珠瘪了瘪嘴,轻声说道,“王爷很喜欢公主吗?”
“再多嘴,本王就把你的舌头割了。”他恶狠狠地警告。
明珠听话地“哦”了一声,不怕死地执拗问道,“那王爷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本王喜不喜欢,关你何事?”他剑眉一皱,沉闷喝道。
明珠坚决地点点头,心里暗暗说道:怎么不关我的事啊,这个问题我早就想知道答案了好不好啊!她小步地走近他一点,低声说道,“王爷就跟我的哥哥一样,我关心你。这样吧,你偷偷告诉我,我一定不告诉别人。”
风战修竟然拿她有些没辙,沉声斥责,“出去!”
“可是孩子……”
“明日起程!”这明显是打发人的口气!
“那公主……”
“滚!”
明珠懊恼地皱眉,只好转身走出书房。
虫儿唧唧叫,洒了一地的如银月光。她抬头望向那轮明月,叹了口气。整个皇宫,她都已经找遍了,一直没有找到自己那尊躯体。她问过宫里的太监和宫女,皇家的人死后,不会火化。可是都过了两年多了,恐怕也已经腐烂了吧?
明珠想着是不是要再去皇宫找找,除了那座冷宫外,整座皇宫她都已经找遍了。
这深更半夜,她有点怕怕的。
明珠哆嗦地朝着平乐宫外走去,身后却突然有人喝了一声,“站住!”
她立刻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却见云霓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就像是在盯一个贼。
“云将军!”明珠低头喊道。
糟糕!明珠心里暗叫一声,只得徐徐转过身。回头望去,只见云霓一身绿衣,窈窕的身影站于黑暗中,那双眼眸却太过锋芒。她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显然也是要外出。
明珠立刻低下头,小声喊道,“云霓将军!”
“你去哪里?”云霓眯起眼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明珠蹙起秀眉,一时间竟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
“早就觉得你这个宫女没有那么简单!”云霓朝前走近,冷声逼问,“你是不是皇帝的奸细!这样处心积虑地接近王爷究竟是作什么?还是你想要从王爷身上得到什么?你最好如实回答,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明珠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摇头说道,“我不是!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