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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脉。
谁知那朱大夫号了脉之后大吃一惊,起身便要告辞。花自芳忙拦住,那朱大夫便道,“这位姑娘哪里是病了,分明是吃了致死的毒药,如今毒发,便是神仙也难救了,倒是预备后事要紧 。”说着又叹了声晦气,诊金也不要了,匆匆而去。
只把伴鹤也吓得不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道,“都怪我多事。 哪里能想到二太太肯下这样的狠手。”说毕了自悔失言,也一溜烟跑了。
果然夜里袭人便咽了气。她娘和花自芳两口子都狠狠都哭了一场。
袭人她娘见女儿已死,也顾不得脸面,便把袭人此番似乎是堕了胎的光景之事说了出来。花自芳吃一惊,又想起伴鹤今日漏出来的话,越发疑心妹子之死和宝玉那边有脱不了的干系 。一时种种猜测都浮上心来,便和他娘说要去告官打官司去。
好端端的一个闺女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没了,他娘也是万分的舍不得,便就点头。心想着便是打不赢官司,贾府必定也要出些银子安抚的。
花家如今也是有些银子的人家,花自芳第二日找人写了状纸递到有司衙门,只告妹妹在贾府当差,无缘无故毒发身亡。因着深恨宝玉撒手不管眼瞧着妹子死去,便写了宝玉的名字去告 。
都察院和王子腾最是相好,如今告的贾府是王家至亲,那察院也并不敢擅动。见状纸上写得是贾宝玉的名字,只派了青衣往荣国府去传。那青衣哪敢擅闯贾府,只在门口命人带信进去。
凤姐这边得了信 ,先打发人过去二房那边给王夫人传信,自己等了片刻,约莫着时候差不多了,才施施然往荣庆堂来告知贾母,说如此这般。
贾母虽然心里对宝玉有了些微词,可终究是眼珠一般宠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哪里容得别人置喙。一听便十分恼怒。正要说话,外头王夫人得了信,也匆匆赶了过来,见凤姐也在,便稳住神,道,“外头衙门的人还在呢么。”
凤姐道,“还在二门外等着带宝玉回去的。”
贾母便道,“宝玉如今还病着呢,哪里能去对词。那袭人又不是在咱们府里死了的,和咱们家有甚么相干。打发个小厮跟他们去说一声就是了,再给那边送些银子罢。”
王夫人听了正合心意,便道,“老太太说的是。 这事和宝玉有什么相干。 花家想来是穷疯了,才要借机讹些银子呢。”
凤姐想一想,道,“说起来他家当初定是穷极了,才把人卖给咱们家的。只是我听说这才几年的光景,他们家倒买房置地,又弄了两三间铺子,过得很是风光的。只是这花家着实的可恶,事到如今还不知足,竟还敢攀扯咱们。”
老太太和王夫人原是不知道这事的,一听凤姐此言,不由对视了一眼。连后面站着的鸳鸯都不觉瞪直了眼。
王夫人便道,“自然是袭人手脚不净被咱们撵了出去,没脸见人自己寻了死。他们家是便宜占惯了的,便想着借尸讹诈 。可恨竟敢写着宝玉的名字去告,若是传了出去,只怕生出多少不堪 的闲话。务必要早早的压下来才是。”
凤姐心里也不由得佩服自己这位姑妈颠倒是非的本事。只听了自己那一句话,便能立即想到这些,这份心机也算不凡了。
贾母看一眼王夫人,道,“如今既然告的是咱们贾府,凤丫头也帮着料理料理罢。这事原是因了宝玉起的,里头所需的银子花费,便是我这里拿出去罢。”
这种时候王夫人自然不能装作充耳不闻,立刻道,“自然该我们拿的才是,哪里敢劳老太太费心。”说着向凤姐道,“你只管料理去罢,用银子的去处,打发人去我那边取就是了。”
凤姐偏不接口,只笑道,“老太太只管放心罢。那察院若是肯为难咱们,派的人早就直接进来了。如今只在门外等着,自然是有些道理的。我想着只要咱们打发人去说句话也就罢了。若是不成,再送些银子打点也不迟的。”
王夫人虽说嗜钱如命,却也知道衙门里头的事没有银子是不能开口的 。如今关系到自己儿子,凤姐能说的云淡风轻,王夫人却不敢拿着宝玉的声名去冒险。咬咬牙道,“凤丫头且先打发人去察院辩了,我回去便打发人送五百两的银票过来。”
贾母早就瞧出凤姐现在和王夫人貌合神离。只是王夫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委实有些不妥之处,也不欲伸手相帮,只道,“ 那就依着二太太的意思,你们各自办去罢。务要压服的外头口生才好,免得伤了娘娘和咱们贾府的脸面。”
王夫人便起身告辞。凤姐也随后出来,却并不着急打发人去料理,先命人把旺儿找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旺儿便出来见了那都察院青衣,笑道,“我们宝二爷身上有些病症,只怕不能跟你老人家回去的。倒是小的跟你们回去罢。若是要套上,便只管套上罢了。”
那些青衣哪里敢,只道,“你老肯走一趟就好,别和咱们闹了。”
于是便来至堂上跪了。 察院便命将状纸递给旺儿看了。
旺儿看了一遍,便碰头说道,“这事小的是深知内情的。这死了的原是我们府里伺候小爷的丫头,因着手脚有些不干净,被小丫头子告发了出来,我们府里的主子一贯都是慈善宽厚的,便也不肯多加责罚,且我们小爷是要面子的人,也不愿伤了我们小爷的体面,便只说她有些病症,命她家里人接回去养着,就这么接出府去了。
接出去的时候是许多人在跟前瞧着的 ,当日可是好端端的一个人,谁知道她家去了不几日竟死了。想来是做了没脸的事,自己了断了也未可知。不想她家里竟然要借尸讹诈 ,求老爷明镜高悬主持公道。”说着又磕了一个头。
花自芳在一旁听了,心里不禁有些发虚,也顾不得脸面,只得说道,“小人的妹子是有了身孕又被落了胎,后面又中毒而死的。自然和他们贾府脱不了干系。”
那边上的青衣都忍不住要笑,只是公堂肃静,并不敢笑出声来。
旺儿便道,“从来奸盗相连,老爷万万不可听信他一面之词。何况死的这位姑娘是时常告假回自家家里去的。我们那边的太太奶奶们原想着这死的人好歹服侍了一场,并不想闹大了难看。谁知他们竟越发上脸了。 既然如此,我这里也有一份状纸,只求大老爷主持公道的。”
说着呈上状纸。察院接过一看,是告花家卖人入贾府里应外合偷盗财物,事情败露了又哄着自家姑娘寻死讹诈云云。
那察院早有回护之心,见了这份状纸自然是越发得了主意,便先撂下旺儿这一节不提,只审花自芳。 花自芳见事情不谐,早已慌了手脚,又听得要打,只得招道,“妹子委实是在自家死了的。只是死的蹊跷。况且并没有偷盗之事,实在是诬陷。”
旺儿在一旁便道,“老爷如今只管去他们家里搜一搜,若是没有我们府里的东西便罢了,若是有,此案自然水落石出。 ”
花自芳心里有鬼,自然慌了手脚。察院是做惯了的,见他神色有异,便知旺儿所言不虚,立刻发了签,命一干青衣押了花自芳去花家搜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