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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class="section j-chapter" data-paragraphid="11fb25ffd419480aa10063fd6f59288e_5">第十章 笼子里的蜥蜴</h2>

    “奶奶?奶奶!”

    归来的小男孩呼唤着老祖奶。他的兜里放着许多彩色的糖果,手里拿着冰淇淋,被阳光晒得融化了,滴落在地上。他一路跑回来,就想让奶奶尝一下这新口味的冰淇淋。

    可是,奶奶不在。

    她去哪儿了呢?

    空旷的门前,摇椅空空如也,只有齐木站在原地。小男孩跑进屋里四处搜寻,依然找不到老祖奶。

    “我奶奶呢?”他问。

    “你奶奶去了很远的地方。”齐木说。

    “有多远?”

    “很远很远。”

    似懂非懂,小男孩安静地坐在台阶上。“那我在这儿等奶奶回来。”

    他手里拿着那支快要融化的冰淇淋,脸庞出奇的坚定与期待。他翘首望着街口,仿似在等候那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只是,他不知道,老祖奶再也不会回来了。

    看着他瘦小而倔强的身影,米卡卡心底渗出淡淡的忧伤。

    耳边传来齐木的呼唤:“我们回去吧。”

    “可是,这个小孩怎么办?他奶奶都……”

    “放心吧。我已经通知了他的父母。他不会有事的。”

    唉,亡者已逝,留给活着的人永恒的怀念。尽管米卡卡甚感哀伤,但也只能与齐木相偕离开。在他的身后,小男孩依然保持着期待的姿势,等待着奶奶的归来。

    这个不安宁的清晨,至此已经过去大半。

    阳光暖暖地照在城镇上,妄图用自己的温度晒干所有哀伤。

    等两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住处时,旅馆外,顾颖靓等人已经站在门口等候。而那个富二代林杉也在其中。门后还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在阳光下发光。

    人挺齐呢。一问才知道,刚才冉雨萱打来电话,邀请他们前去冉宅小聚片刻。

    “你们要一起去吗?”顾颖靓问道。

    这种事,怎么能扔下他们两个?

    “当然去。”米卡卡说道。

    于是,一行人坐上林杉家的豪车,朝蜥蜴宅的方向进发。也亏这辆车足够宽敞,坐下他们六人绰绰有余。在车上,他们自然而然地议论起花姐的死。而这个话题,是林杉先提出来的。他似乎对凶案越来越感兴趣。而米卡卡本来想加入讨论,却在齐木的眼神暗示下闭嘴不言。所以,关于案件的话题聊得有些不着边际,随后不久,目的地便到了。

    蜥蜴宅出现在眼前。

    “这房子,看起来不错。”林杉走下车便说,口吻像精打细算的房地产商。他的心里弄不好正琢磨着将这屋子买下来当做度假的别墅呢。

    而这时,蜥蜴宅的铁门打开了。

    管家老张已经提前出来迎接。他看着这帮人,脸色诧异:“咦?小姐只说邀请了三个人,怎么你们是六个人?”

    顾颖靓跟他解释说这几位都是陪同前来的朋友。管家老张不敢擅自做主,赶紧打电话问过冉雨萱的意见才允许他们进来。而林杉的司机则被留在门外等候。

    这是米卡卡与齐木两人第二次进入这座宅院。他们驾轻就熟地跟着管家来到大宅门口,而其他人都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一边走,一边观赏园内的景色。很快,林杉便发现了远在树林边缘的一座木屋建筑。

    它保持着一贯的神秘,隐藏在夏季的林荫底下。

    “那是什么地方?”他问。

    “是蜥蜴神庙。”米卡卡解释说,“那个地方不能过去哦。不然会被骂的。”

    他还记得那天差点被冉潇骂个狗血淋头。

    “蜥蜴神庙?咦,有意思。”

    看来这座蜥蜴神庙又引起了林杉的兴趣。

    而冉雨萱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

    “欢迎你们的到来。”她礼貌地说道。今天她换上了一套白色的无袖裙子,柔软的轻纱垂坠到小腿间,行走时便轻轻摇摆,纯洁美丽如一朵出水芙蓉。

    这般清新脱俗的冉雨萱,和在学校时仿似换了一个人似的。米卡卡不得不承认,这少女真的好美。她继承了母亲的容颜,又在优渥的家境里成长,一言一行都得体大方,全身散发出华丽贵族的气息。

    “小萱,你好像不太一样了呢。”顾颖靓打量着好友,有种陌生的感觉。连丁立晗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尽露思恋之情。

    “可能是我穿得太隆重了吧。”冉雨萱笑了笑,被大家盯得有些不自在,脸颊飞上两片红晕:“爸爸从小就教我,不能在客人面前失仪态。”

    如此听来,冉家的家教很严。这大概就是有钱人家的条条框框吧。

    “我们这样过来,不会有问题吗?”

    米卡卡微微担心。虽说一行人并非不请自来,但如果没有得到主人家冉潇的同意,他们的来访就变得很尴尬了。

    “不必担心。”冉雨萱的微笑如同一颗定心丸,“邀请你们来,是得到我爸爸允许的。”

    这样一说,才让人彻底放心。

    接着,在她的引领下,大家进入了大厅。

    茶几上已经为一行人准备好了点心与茶水。

    “爸爸呢?”冉雨萱刚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便问管家老张。

    “先生在温室里。需要找他来吗?”管家老张询问。

    “不必了。”冉雨萱说着,朝大家露出温柔的微笑:“各位,请用茶吧。”

    管家老张熟练地为每个人都倒上一杯茶。

    这茶有点苦。米卡卡尝了一口便嫌弃地放下了茶杯。反而是林杉与齐木,似乎深谙茶道文化,一本正经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的年久味道涌入唇舌,微苦,舌尖微涩,入喉之后便转化为甘甜,宛如呼吸着茶园里最清新的空气。想达到这种意境,必然要茶叶品种优良,且制作的熟度刚好。

    二人不约而同地赞叹道:“好茶。”

    瞧这两人喝得头头是道,米卡卡不禁又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味道仍有些苦涩,但他也装模作样地抒情说道:“啊,真是好茶。茶的芳香沁人心扉,喝了之后,犹如置身于春季雨后的茶园里。噢,想想看,那是多么美丽的景色啊!”情到深处,他居然还吟诗一首:“晒药竹斋暖,捣茶松院深。思君一相访,残雪似山阴。”

    吟完后,他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他,或敬佩,或赞赏,大概被他的才情所折服了。倒是齐木的眼神与众不同,分明在说着两个字——装X!

    “咳咳……”米卡卡想到又被齐木鄙视了,好心情立马消去一大半。他换了个话题,问道:“冉雨萱,这是什么茶呀?铁观音?普洱?”

    冉雨萱对茶也没有研究,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爸爸的朋友送的。他平时也不舍得喝,这茶只用来招待客人。”

    听此言,这茶应该很名贵吧。

    而这时,林杉细抿一口后,又优雅地放下茶杯,说:“这是产自斯里兰卡的上品乌沃茶,挺名贵的。”

    噢,没想到林杉在茶文化方面有如此深的造诣,米卡卡对这位富二代有些刮目相看了。想着,他赶紧又喝了几口。苦不苦先不说,难得享受一次富人生活,怎么着也得喝完呀。不过,奇怪的是,林杉只喝了两三口就放下杯子了。

    “咦?你怎么不喝了?”米卡卡心想,你不是说这茶如何如何高大上吗?

    林杉却淡淡一笑:“这茶虽好,但比不上我家常喝的Harney &amp; sons。”

    这一串绕口的英文单词差点没把米卡卡绕晕。

    “那又是啥?”他好奇问道。

    林杉说:“噢,那是一种英国皇室专用茶。”

    英国皇室专用!听名字就吊炸天!

    米卡卡又好奇:“那跟这种斯里兰卡的啥乌龙茶相比如何?”

    “是乌沃茶,不是乌龙茶。”

    “哦……对不起。”

    林杉淡淡然,拿出手帕擦擦嘴巴,只用一句话便回答了米卡卡的疑问:“这种乌沃茶,是我家佣人喝的。”他的表情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只是其他人听了,表情尴尬万分。米卡卡端着茶杯,也不知道该喝,还是不该喝。

    喝吧,不等于承认跟他家的佣人同一等级吗。

    连齐木的嘴角也微微抽搐,颇有一针射出去的冲动。

    “大家先吃点心吧。”冉雨萱很好地化解了这份尴尬。

    米卡卡看了看桌子上的糕点,又看了看林杉,小心翼翼地问:“林同学,你家佣人吃不吃这种点心?”

    林杉还真的仔细观察了一下,才说:“噢。这些南方的点心,我们家佣人一向不吃。”

    那就可以放心了!米卡卡拿起一块马蹄糕就咬一口。嗯。真好吃!

    一边吃,他还不忘好搭档齐木,递给对方一块。可是齐木摆手谢绝,似乎对美食不感兴趣。

    齐木的目光谨慎地环顾屋子四周。

    此宅的外观看起来陈旧古老,但是内部装修却十分现代化。大概是经过一番修葺,整个大厅铺贴着古典奢华的阿波罗微晶石地砖,盘旋而上的楼梯是崭新的白色石膏欧式雕花柱,顶层吊下华丽的水晶花朵吊灯,精美的落地窗做成白色拱门的样式,可以看见窗外的浓浓绿意,华丽的装修简直像座新时代欧洲别墅。但唯一与之格格不入,是楼梯转角处的一座古董挂钟。这东西老旧得有一定的年头,潮湿的木质外壳有点被腐蚀了,就连那微袖钟摆也摇晃得很吃力,完全垂垂老矣的样子。但越是这种老古董,越值钱。

    齐木正观察着,忽然发现谢修哲也在打量这间屋子,对方的眼神里竟透出一丝回忆的悲伤。齐木不由得问:“老师,你以前来过这儿?”

    谢修哲笑着摇摇头:“哦,不不。我是第一次来。只不过看到这么大的豪宅,我有些吃惊。”

    确实,有钱人的豪宅是老百姓平时难以踏足的。

    只不过,一个人除外。

    “这房子大吗?我觉得一般般宽敞吧。”林杉的话会把穷人给活活气死。

    估计林家的厕所都比米卡卡家的房子大。想到这点,米卡卡就不想跟他沾上半点关系。这会导致自卑的。

    而顾颖靓环顾着这华丽高贵的客厅,十分羡慕:“这里真的好大好漂亮哦。小萱你住这么大的房子,一定很幸福吧。”

    被同龄人羡慕,本是一件开心的事,然而冉雨萱的笑容却十分苦涩。她垂下眼帘,忧伤从眼角缓缓渡出:“这地方虽大,对我来说,却像囚笼。我从小就想着离开这儿,离开蜥蜴神的诅咒……”

    说到此处,她沉默下来。

    沉默向四周蔓延而开,其他人也如同失声,安静了。

    直到,丁立晗突然坚定地看着她说:“小萱,没事的。我们都会帮你!我不会让蜥蜴神伤害你!”

    这个男生在许下重要的诺言。然而,冉雨萱却避开他那道炽热的目光。

    她当然知道他的心意。只是,在解除蜥蜴神的诅咒之前,她现在不能也不敢接受一份爱恋。她满脑子都是关于蜥蜴神的事。她心里并不确定这些人是否真能帮上忙。

    犹豫片刻,她终于决定将发生身上的怪事说出来:这几天晚上,她卧室的墙上经常突然闪过一条蜥蜴的影子。以及,她睡醒后,会发现卫生间里出现奇怪的黏液。最离奇的一件事是,家里一位女佣曾经在她的房间里见过一条蜥蜴。而那条蜥蜴,长得竟然跟她一模一样!

    “我一定是在逐渐变成蜥蜴神。”冉雨萱不安地绞着手指。当这些怪事综合在一起,她不由得相信,她距离完全变成蜥蜴神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离蜥蜴神节,只剩两天。

    “听你这么说,确实很古怪呀。”米卡卡说,他提出一个荒谬的推理:“难道你在入夜之后,就会变成蜥蜴神?”

    这有点类似圆月变成狼人的传说。

    “不。说不定,是有人在故意作局。”齐木提出不同的意见。

    “怎么说?”米卡卡将目光投过去。齐木正要解释,却被林杉插嘴打断:“齐木同学的意思应该是,有人布置了一个诡计,令冉雨萱同学误以为自己是蜥蜴神。譬如,看到蜥蜴的影子,这个只要利用手电筒就可以做得到。弄到蜥蜴粘液什么的,也不难。”

    “不对呀。那个女佣不是说看到蜥蜴长得跟她一模一样吗?”米卡卡问。

    “这就要详细问问当事人了。”林杉说,“那个女佣呢?”

    管家老张报以惋惜的语气,“真遗憾,她惊吓过度,已经辞职回家了。目前这宅里只有我一个佣人。不过,女佣当时描述的,我记得很清楚。”

    说着,管家老张一五一十地将女佣的经历复述出来。据说当时是入夜,女佣在走廊上看到一条蜥蜴正爬进小姐的房间,顿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就在那时,那条蜥蜴居然转过头,朝她咧开嘴笑了。短短一瞬,她看见了那蜥蜴的脸……

    “那张脸布满类似蜥蜴的纹路,眼睛椭圆形,嘴唇突出。看起来十足蜥蜴人!”

    管家老张刚说完,林杉便摆摆手,“不对。”

    “哪里不对了?”

    “那个女佣不是说它长得跟冉雨萱一模一样吗?按照她的描述,和冉雨萱也不像啊。”

    毕竟眼睛椭圆形,嘴唇突出什么的特征,跟眼前美若天仙的冉雨萱确有天壤之别。

    “是啊。”连管家老张也挠头不解了,“可是那个女佣口口声声说那条蜥蜴长得像小姐。”

    “呵呵。”林杉浅笑两声,“或许,那女佣说的是事实。”

    怎么?他反而把自己的推论给推翻了?米卡卡对林杉的思路捉摸不透,只听对方说:“如果找了一个相似冉雨萱的少女来扮演蜥蜴神呢?我们应该联想一下当时的环境,那时既然是深夜,光线自然就不足。人的视力会受到影响。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在伪装者的脸上化妆,把她打扮成蜥蜴。这样一来,谁又能看得出她是真的冉雨萱,还是一个跟她相象的伪装者呢?”

    这小子分析得有条有理,连米卡卡都被这滴水不漏的推理给折服了。而齐木也是颇为惊讶,因为这正是他心中所想。

    林杉究竟是什么人?齐木不禁怀疑起对方的来历,怎么看,对方都不像一个正常的富二代。

    “这么说,是有人在害我?”冉雨萱感到不可思议。

    “关键是。”林杉顿了顿,目光突然变得犀利如剑,“那个人为什么要害你?我总觉得,这里面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他的话,引起了人们的深思。

    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

    它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忽然。

    冉雨萱一把抓住米卡卡的手。这举动惊得他有些不知所措。长这么大了,他还很少与美女这般亲密接触呢。

    她紧握他的手,眼里溢满哀求的目光:“米卡卡同学,求你帮帮我!我不想成为蜥蜴神。”

    那一刻,米卡卡心底油然升起身为一名侦探的责任感。他拍案而起,坚定的目光如一名革命志士。“放心!就交给我吧!”

    他一定会侦破疑案的。

    “谢谢你。米卡卡同学。”冉雨萱十分感动。

    果然是名侦探,看起来就很可靠的样子呢!

    其他人亦一脸的敬佩,仿佛从米卡卡的身上看到了可贵的品质。当然,只有犯罪师齐木对此是一屑不顾的。他认为,要破此案,必须从十八年前的血案调查起。他便提出一个要求,“我想参观一下当年发生案件的房间。”

    也就是,冉雨萱出生后,蜥蜴神大开杀戒的那个房间。

    “对不起……”冉雨萱脸露为难之色,“那年出事以后,爸爸就把二楼的房间关起来了。这些年来,那个房间再也没有打开过。”

    齐木始终坚持要进去一查究竟,他说:“如果想知道真相,实地考察是很有必要的。”

    “这……”冉雨萱拿不定主意。虽然她认同齐木的说法,但是如果私自打开那间房,会被父亲责骂的。

    “如果我们偷偷进去看一会儿,不会被发现的。”米卡卡也说道。

    冉雨萱有些动摇了。“你们保证就一会儿?”

    “保证!”

    倘若只看几分钟,应该不成问题。冉雨萱刚要点头应允,管家老张却出声阻止:“小姐。这样做不妥吧。万一先生知道呢。”

    “老张。”冉雨萱却哀求他:“求求你,帮帮我,绝对不能让爸爸知道。”

    “这……”

    管家老张在她的一再恳求之下,才勉强答应帮她隐瞒此事。而后,他拿来钥匙,领大家走上二楼。这时冉潇仍在温室里,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只要他们行动速度,就不会被发现。

    正走着,却突然,队伍中的谢修哲停下脚步。他注视起一幅楼梯墙上的壁画。

    那幅油画色彩柔和,以蓝与绿为基调。画中出现一男一女坐在山坡上,风一吹,青草便泛起律动。而湛蓝的长空簇拥着白色的云朵。云影之下,两人相互依偎,他们的白色衣衫在寂寥而空旷的风中飘扬。

    油画的右下角注有作画者的姓名:王艺锦。

    “这幅画……”从一个美术工作者的角度,谢修哲似乎对这幅画产生了兴趣。

    走在最前面的冉雨萱也停下来,解释说这幅是她妈妈生前的作品。而画中的人正是她年轻时的父母。王艺锦,则是她妈妈的名字。

    “哦……”谢修哲沉吟片刻,大家才继续往上走。

    来到二楼。最后一个房间即是当年的案发现场。管家老张用生锈的钥匙插入钥匙孔时,锁头发出铁锈摩擦的声音,就像是在开启时光机般,房门缓缓打开。随之,一股多年的尘埃混合着陈旧的味道扑面而出。

    这里,已经被隔绝很多年了。于世间,它如同一处荒岛,时间与痕迹在此停滞不动。房间内依然保持着十几年前的模样:泼洒墙上的血迹,已变成一块块黑斑,像绝症病人的皮肤;凌乱的医疗工具仍留在原地,染血的绷带变黑了,像死掉的蛇;病床上血迹斑斑,当年冉太太就惨死在这上面。

    除此之外,地上和墙上仍保留着警察的作业痕迹。他们用粉笔画着人形圈圈,表明死者所在的位置与姿势。

    齐木凝视着其中一个人形粉笔圈,似乎发现了端倪,眉头微蹙。

    “齐木兄,你有发现?”米卡卡也盯着那个粉笔圈。可惜他眼拙,看不出啥门道。

    “嗯……”齐木继续盯着粉笔圈,突然手指一挥:“你,躺进去。”

    他莫非真发现了线索?米卡卡不明就里,立即听话地躺进粉笔圈里,按死者的姿势摆好。良久,齐木仍在沉思。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跟过来围观,齐刷刷的目光看得米卡卡有些尴尬。半晌,他终于忍不住问:“齐木兄,你究竟找到什么线索了呀?”

    齐木却耸耸肩,一副‘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毫不负责地说:“什么线索?我只不过觉得这个圈圈跟你的身材很般配而已。”

    听起来,就像在逛商场时,突然指着一件衣服说,噢,这很适合你耶。

    适合你个鬼!

    米卡卡没好气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没有线索我们就赶紧出去吧。免得被冉先生回来发现。”他说。

    一行人于是拍了几张照片就匆匆退出房间。

    刚关上门,齐木忽然问管家老张,关于当年的案情,他知道多少。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管家老张像要撇清关系似地慌忙摆手,他说他是血案发生以后才来这儿当管家的,根本不知情。而当年的佣人在案发后都被解雇了。如今,唯一的知情人就是当年的幸存者冉潇。

    “看来得找你爸爸谈一下了。”

    米卡卡刚说完,冉雨萱便赶紧阻止:“万万不可。这件案子在我们家是禁忌,我爸爸从不提及。如果贸然去问他,可能会惹他发火啊。”

    “这样子啊……”

    一想到冉潇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米卡卡也犹豫了。他可不想平白无故被人骂一顿。

    就在这时……

    “哇啊!”宅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

    这惊动了所有人。他们面面相觑,充满疑惑。随即,齐木与林杉首先反应过来,咚咚咚就跑下楼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

    大家很快跑到外面,再循声赶过去一看。

    “噢!”米卡卡等人呆住了。

    冷汗,惊愕,恐惧,一样不差地出现。

    所有人的视线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前凝固。

    它呈圆拱形,约莫有过百平方米大小,跟一套商品房的面积差不多。用来制作铁笼的铁枝很粗,约有三指宽,铁枝之间的缝隙只有一个巴掌大小,以人类的躯体无法钻进去。不仅如此,铁笼还设置了两道防护网,中间设置一条狭窄的隔离区。要进入到笼子里,必须经过两道铁门。而铁门的锁也不同一般,除了常见的铁锁之外,还配置了密码锁。即是说,要打开铁门,要知道密码和拥有钥匙。

    这么牢固的铁笼,所囚何物?

    目光所及,只见铁网交错之间,一条巨大的蜥蜴正匍匐着,吐着细长的信子。它的头尖而长,巨大的嘴巴一直开到后脑勺的位置,可见其凶猛。一层层颜色青紫渐次的鳞片,像战士的盔甲一样布满它的身躯,厚实而坚固。而它那尖利强壮的五爪则紧紧地抓着地面,阴狠的目光不知正盯着何物,仿佛随时都会扑将而来。

    更可怕的是,此时,铁门竟敞开着!

    所幸的是,蜥蜴并没有趁机逃出来。它的注意力全部落在笼内一个男人的身上。

    此时,那男人正在笼子的一角,与它距离不出几米。

    他手里拿着一只鸡,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这人是谁?

    他看起来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身材瘦而结实,但在那条巨蜥面前却像只弱小的猎物。他杵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而他手里那只肥硕的母鸡,扑腾着翅膀,在拼命挣扎着。

    此番惊险的场面,惊得米卡卡等人不禁尖叫:“哇!蜥蜴神出现了!”

    这就是蜥蜴神的真面目?

    只见那男人吓得浑身发颤,手中的鸡趁机挣脱束缚,跳到地上,然后窜到一个角落,蜷缩着瑟瑟发抖。那是小动物临死前才有的绝望,在强大的蜥蜴面前,那只肥鸡的命运仿佛已然注定。可是,巨蜥对此却视若无睹,它的双眼依然盯着眼前的男人,俨然认定了这是比肥鸡更加美味的食物。

    它蓄势待发,准备找出对方的弱点,一击致命。

    那男人看看跑远的母鸡,再回头看看这虎视眈眈的蜥蜴,双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上。冷汗自四肢百骸冒出来,他只觉得世间一片黑暗,世界末日般的阴云聚拢在心头。他要死了,他根本无法单靠他的双腿逃离这条蜥蜴的捕杀。

    谁来救救我啊……他在心里呐喊着,却百无一用。

    那蜥蜴吐着信子,缓缓向他靠近。晶莹的涎水,在地上画出一条细细的痕迹。这样下去,它会把那男人当做猎物吃掉!

    他危在旦夕。

    见此,管家老张气得直跺脚:“完蛋了!这蠢货是新来的工人,居然把我的嘱托给忘了,私自跑笼子里去!”

    “别废话了!”米卡卡也很急,生怕赶不及救人性命,说:“还愣着干嘛!快点救他啊!”

    管家老张听了,想打开铁笼的门跑进去,但被齐木喝止。

    “笨蛋!你进去想找死吗!”

    没有武器防身,贸然跑进去面对一只吃人怪物,无异于自寻死路。想到这儿,管家老张也知趣地退缩了。

    “怎么办?”冉雨萱急得几乎掉泪。如果眼睁睁看着别人惨死而无法施救,估计这里的每个人都会内疚一辈子的。

    可是来不及了。

    只见,那工人连滚带爬向后退去。巨蜥稳步前进,越逼越近。眼看到了墙角,男人再也无路可退。他浑身颤抖如筛糠,双眼瞪大如铜铃,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怪物。

    死亡的绝望笼罩着他。

    这时,突然——

    “嘛哩嘛哩哄!”他们的身后猛然响起一个咒语般的声音。

    由于事发突然,这声音带有某种不可抵抗的威慑力,不仅米卡卡等人一愣,连那条正欲发起攻击的蜥蜴也被吓得一缩,警惕地将头颅转向铁笼外。

    此时,那位神秘的斗笠怪女正走过来。她依然戴着斗笠,垂下的黑色面纱遮住了她的脸庞。旁人根本无从看清楚她的样貌,也就无从得知她的年龄和容貌,甚至有可能连性别都是伪装出来的。

    只见她快步走进铁笼,丝毫没有停顿。而冉潇则跟在她的后面。

    “大师,你这样进去,不怕吗?”冉潇问道。

    斗笠怪女似乎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

    只见她大约一米六多的身材,十分瘦小,但姿态竟有几分视死如归。她躬身进入笼子里,赤手空拳缓步走到笼子中央,抬头挺胸地面对着蜥蜴,周身充满了威慑力。那气势,宛如从天空俯视的神灵,手握扭转乾坤的力量。

    巨蜥的身形顿了顿,转身朝向她。

    斗笠怪女毫无闪躲与害怕。

    就这样与它对峙,仿佛两个即将一决高下的武林高手。

    风吹来,轻轻地抖动着她的黑袍。她散发出的诡异气息令巨蜥踌躇片刻,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爪子,似乎在试探对手的反应。而那吓坏的工人被眼前这离奇的一幕震惊了,竟忘记了尖叫与逃跑。

    笼外的冉潇气得低吼:“蠢货,还不快点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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