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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可看的,原庆说过了,头两年他都没有成形。但这不是重点。”皮皮神经紧张地看着他,“你没看见原庆都穿起了太空服么?这可是生物危害BSL4级别的装备!实话实说千美医院不具备这个级别的隔离条件。”
贺兰觿打量了她一眼,叹道:“关皮皮,说你不懂吧,你懂得还真不少。”
皮皮白眼一翻:“那当然!好歹我也做过记者,埃博拉病毒流行那阵,报纸上整版整版地报道,我不可能不知道。当然这个也不是重点。”
他一脸懵圈:“那究竟什么是你的重点?”
“重点是恐惧,以及因恐惧产生的疑心病,以及因疑心病产生的神经质和不安全感。”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比如现在的我。”
“那我就跟你普及一下知识,消除你的疑虑。”贺兰觿淡淡地说,“你所说的隔离条件,千美医院都有。”
“Come on,这只是一家整容医院。”
“对外是整容医院,但它有大型综合医院所有的医疗设备和实验条件。比如说这个隔离病房——”
“临时弄的吧?最多也就能防个甲肝乙肝什么的。”
“不是临时的。里面有双重门,空调系统与外界隔离。”
“……”
“废气废水在排放之前,会用高性能的过滤设备过滤,再用紫外线杀菌。”
“……”
“实验室是负压隔离的。防护衣是独立供氧的。”
“好吧,算你们厉害。”
“现在你可以跟我去做产检了吗?”
“不去!”皮皮不由分说地将贺兰觿拉出医院,一路上各种保证,“不过你放一百个心:孕妇维生素、叶酸这些我都不会忘记吃。每天都听交响乐,胎教都开始了呢。”
“交响乐?你会喜欢听吗?”他笑了,“以前我想听降E调小夜曲都快被你骂死了。”
“不喜欢,但为了孩子的全面成长,我也得提高提高自己的艺术修养,是吧?”皮皮忽然停下来,转身看着他,“但这也不是重点。”
“你又有什么重点?”
“重点是: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爸爸不能缺席。”
两人互相凝视着,目光一下子沉重了。
“那边有个餐馆,吃点东西吧。”贺兰觿开始转移话题。
那顿饭吃了一个小时,但皮皮磨磨蹭蹭地只吃了几口菜。她本来有点饿,无奈心情差,一下子就没有了胃口。
贺兰觿明天就要出发去北关,同行的有以花霖为主的花家以及北山兄弟。他们先在鹆门酒吧与明鹬汇合,再和四处赶来救援的人马一起出关。据说北关狐族在青阳、子阳以及一众豢灵师的带领下,将沙澜狼族赶进了南北交界的峻锾山一带。南岳这边则由柳灯明家挑头,带着大部人马守关,坚决不让狼族南下。三方势力都在峻锾山集结,已经互相苦斗了多日。如若南北狐族联手,狼族只怕早已经消灭。可是北关非旦拒绝合作,而且指挥大批灵鸦袭击南岳的队伍,致使南岳与狼族均是伤亡惨重。
去过一趟沙澜的皮皮深知以狼王修鱼亮的功力,当年狐帝都不能把他怎样,不得不割让沙澜,贺兰此去凶多吉少。就算没落在修鱼亮的手上,撞上青阳和子阳也很麻烦。可以说是腹背受敌,自投罗网。
算来算去,贺兰觿活着回来的几率真心不大。
皮皮越想越怕,担心到胃疼,不禁心事重重,一言不发,贺兰觿也没有多问。
回到闲庭街时,天已经黑了。
“明天……你什么时候出发?”一进屋,皮皮问道,声音都哆嗦了。
“上午十点。”
她忽然紧紧地抱住了他:“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他用力地搂了她一下,拖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衣物,“太危险。”
“我能打!”皮皮双臂环着他的颈子,急切地说,“让我和你一起战斗!”
“皮皮你留在这里也是有任务的。”他说。
“啊?”
“我问过原庆关于‘千途’的事,他说不知道。你得帮我调查一下。”
“等你回来再调查不行吗?”
“同时进行比较节省时间。”贺兰觿摸了摸她的脸,“我对沙澜的疫情不乐观,总觉得早晚要传播给狐族与人类。如果真有‘千途’这么个地方,可以轻易地解除疫情,那就太好了。”
“……行。”
“皮皮,”他看了看手表,“ 你心跳太快了。”
“对不起,我太担心了。”她忍不住哭了,“你刚跟修鱼稷打过架,又被我洒过雄黄狗血,你一身都是伤,万一……万一……”
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裳。
他握着她的手,忽然道:“跟我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带着她去了后山的山顶。从井中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灰色的布囊,放到六角亭的石桌上。
皮皮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解开布囊的绳索,从里面掏出了一团白茸茸的东西。
他“哗”地一下将那物事展开,皮皮吓了一跳。
居然是一张完整的白狐皮!
狐皮的头部保存完好,双眸亮晶晶的,仿佛还活着。皮皮轻轻摸了摸,确定这只是一块狐皮,跟她以前去峰林农场收到的“礼物”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她皱起眉头。
“这是属于我的遗产。”他苦笑了一下,将那只狐皮戴在自己的头上。
就在这一瞬间,狐皮上的双眸忽然亮了,发出微微的金光。
“本来我不想接受,也不想碰它。但戴上它练功,可以精进百倍。”他抽出长剑对着月光比划了一下,“今晚就用它一用吧。”
皮皮听见自己的心砰砰乱跳。
这狐族究竟还有哪些东西、哪些巫术是她不知道的?
“它一定是你的哪位前辈吧?”皮皮好奇地看着贺兰觿,发现他戴着这顶白花花“狐狸帽”,尖尖的耳朵竖起来,长长的嘴搭在他的鼻梁上,仿佛《阴阳师》里的漫画人物。
“他是我父亲。”
皮皮嘴张得大大的,半天也合不拢。
“你父亲……赵松……不是用马脑石……”皮皮一下子结巴了。
“他是被赵松杀的,不过长老会的人保存了他的遗体,然后托人交给我了。在狐族,父子之间的功力是可以互相传授的。办法很多,这是其中的一种,也是最快的一种,叫作‘受灵’。”
皮皮呆呆地看着他。
“现在,我就让你观摩一下受灵的仪式。”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关皮皮,你坐好了吗?”
“坐,坐好了。”
他穿着一袭白色的睡衣,身子轻轻一纵,向山谷跃去……
月光下他的身影迅速成了一道白点,而剑光却是雪亮的。皮皮只看见贺兰觿在山谷的树尖上跳跃、飘荡、挥剑如风、如一位舞蹈的精灵。他的身法快而优雅,仿佛沉醉其中。身影翩跹,却充满了力量。耳旁龙吟虎啸,剑气破空,而他千姿百态,如一道轻烟在山谷间流动——
皮皮只觉自己生活在远古的神话,而贺兰觿则是一位远古的战神。
那她是什么?
是行到中庭数花朵的姬妾,还是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公孙大娘?
倏忽间,贺兰觿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而皮皮仍在目瞪口呆……
他笑着推了她一下。
“呃?剑这么快就舞完了?”
“嗯。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吗?”贺兰觿取下头顶上狐皮,轻轻地抚摸着光滑的狐毛,“皮皮我会活着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