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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梅娘奇道:“娘子以前最烦络子了,怎地今年突然要学这个?”
阮明婵抿嘴一笑,“以后总会派上用场的。”
不久之后,从父兄口中带来的消息,安业帝并无大碍,昏迷那日,太常医人急得满嘴是泡,最后居然是那神神叨叨的道士一粒丹药的事儿。臣子们于是不再提心吊胆,整日大清早的到皇城门口跪拜探望,个个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回去享受天伦之乐。
再几日后的上元节,长公主亲自在曲江园设宴,邀请京中诸女,不知有谁提议,去河中放花灯,众人便兴致昂扬地提着裙子,争着抢着在花灯上写字,一眼望去,一整条河流上飘满了幽幽花灯,将河水照得染了墨一般,还能看见微微荡漾的涟漪。
长公主也来凑了把热闹,安业帝这几日病情又好转了许多,她便许了家人安康、子女和睦的愿,将掌心小巧的莲花型花灯轻轻放走。一回头,却发现不远处一名着浅绿短袄襦裙的少女,少女雪肤乌发,香腮若雪,腰间挂着的如意结轻轻晃动,心中越发喜欢。
她笑了笑,正欲走过去唤她,忽然又有人过来提议,说上街看真的花灯去。长公主虽觉得今晚街上拥挤,但也不忍打击众人热情,便由她们去,自己则准备入宫。
锦枝道:“阮小娘子走了啊,要不婢子把郎君叫回来吧?”
长公主知道她的心思,笑着去点她的脑袋,“三郎在陪着元酂,他来凑什么热闹?随他去吧。”
……
以往出去游玩的时候,女郎们也大都结伴而行,虽说今晚人山人海,但长安城巡逻的金吾卫也加了一倍,让她们安心了许多。这些蛾儿雪柳,金钿翠彩,打扮得光彩照人的小娘子们引得路人频频侧目,语笑盈盈间,拂过袖底暗香。为首的女郎买了面具遮在脸上,面具狰狞的面容配上她璀璨罗裾和婀娜身段,竟显出一股子俏皮和娇媚。不少人便学着她去戴面具,阮明婵弯下腰,准备也在摊子前挑一个。
“娘子要什么啊?这有傩公傩婆的,西域昆仑奴的,还有……”
阮明婵一一打量,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自己。一转头,一张黑黝黝的丑脸正对着自己,怒发冲冠。
她骤然见此,被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手里拿着的面具也掉在了地上。
那丑脸的主人肩膀一抖一抖的,似是乐得不行,然后不紧不慢地将面具摘了下来,旁边摊子上的花灯正正好照亮他浅色衣袍,腰带上难得挂着的玉佩此刻也流转着莹白的光,将少年衬托得翩翩如玉,可他含笑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便显出几分轻佻的意味。
阮明婵:“……”
每次神出鬼没的,她就知道会是裴劭!
她睨他一眼,“你不是在宫里吗?”
裴劭道:“我来陪你。”
阮明婵想说,她好着呢!她和女伴们一起上街,谁要他来了!
因为她至今不好意思将东西给他,能拖一天便是一天。
正说着,一旁却突然响起一阵醉醺醺又不怀好意的笑。
十来个大汉站在两人四围,头戴毡帽,这般寒冷的天气,他们仅着薄薄的缺胯布衫,敞着领口,腰间别着酒壶,看上去不像是中原人。他们目光黏在她身上,完全忽略了其他人,正盯着她笑。
“哪来的美貌小娘子?一个人?”
“这里离酒肆不远,陪咱们喝几杯不?”
要是以往,阮明婵必定立马去找其她女伴来壮胆,但现在有裴劭在身边,她内心毫无波澜。
面具铺的老板先前见这小娘子一个人,后来不知怎地又冒出一个锦衣玉带的郎君,看上去两人关系亲密,此刻也心想:这些胡人是真的喝得酩酊大醉,当街调戏女郎,也不怕得罪人啊!
最近长安城胡商多了起来,这些胡人有自己的风俗,不像汉人那般要迎新年,见长安非同寻常地热闹,都挤破了脑袋混进来。
在这些人继续猖獗地说出其他□□之语前,裴劭往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找死?”
他手慢慢摸上腰间的长刀,随时准备拔出。
他摘了那滑稽的面具,便和方才开玩笑时完全不同,加之身姿挺拔,仿佛劲松一般,冷冷出声的时候,任是在汪洋人海,也不容人忽视。那帮人也注意到了他,见是个未及弱冠的小郎君,轻蔑一笑,为首者醉眼朦胧:“我道是谁,原是个乳臭未干的……”
他身后一名小弟模样的仿佛酒醒了一半,骤然间浑身打了个哆嗦,忙挤到前面来,将那大汉拨开,“这位小郎君,咱们粗人不懂事,不知道名花有主了,得罪得罪……”
这人头裹幞头,礼节到位,是本地人,但和一帮胡人饮酒作乐,还低声下气地给他们跑腿,怎么看都有些臭味相投的猥琐,这句“名花有主”从他口中说出来,从“名”到“花”都挨字儿玷污了一番。
大汉露出不满的神色,手指捏得咯吱作响,那人又转头说了什么,大汉表情转而变得愤愤然,瞪了裴劭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阮明婵这才从他身后探出头,“奇怪……”
裴劭垂下眼,捏捏她的手,开玩笑似的:“怎么,怕了?”
阮明婵若有所思:“看他们样子,像是认识你。”
裴劭被她这么一说,松懈下来的神色又变得严峻,盯着那帮人的背影,慢慢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