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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只宝玉到底是自己跟前儿养大的,若是当真不顾他,又有些不忍。因而贾母冷色道:“最近听闻京郊的牟尼院从苏州来了极擅先天神数的师傅,我到牟尼院上小住几日,外头的人能说什么?只你做贼心虚,才怕别人说你苛待于我。”
王夫人听了这话,反而无话可说,只得由得贾母住到牟尼院去。人人谓之探春敏捷,惜春何尝不是?正因为前世惜春看出贾府的风雨飘摇,才立下出家为尼之志,好过跟着宁荣二府落罪。今世贾府虽然有了贾琏一门上进,到底和她宁国府的贾惜春无干,因而惜春出来回话说:“我打小受老祖宗教养,如今老太太要去庵堂祈福,我自请到老太太跟前伏侍老太太去。”
探春也是个明白人,虽然不知道贾母为何打了父亲和太太,但探春早就知晓贾府这样终究是要落罪的。先时王夫人掌家,她一个庶女生死姻缘全系于王夫人一身,只得讨好王夫人求个立足之地,如今贾母将掌家之权交给了自己,自己又何须在王夫人面前讨好逢迎?因而探春也说要去伏侍老太太。
贾母听了,倒觉欣慰,层层锁了自己的私库,命了心腹婆子守着。又捡了一包细软带着,又打点了两车布衣粮食的布施,祖孙三人便要到牟尼院暂住。
宝玉听闻又有两个妹妹要离家住到庵堂上,不禁在家唉声叹气,又说要到庵堂上陪贾母。听了这话,贾母才觉有二分欣慰,摩挲了宝玉的头说:“我的儿,难得你有这份心。但是牟尼院中皆是师太、小尼,你如今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哪有还到庵堂住着的道理?”宝玉听了,和探春、惜春依依惜别,又送了贾母祖孙几人到牟尼院外,才独自回去。
贾母带了不少布施来了牟尼院,却刚到门口,就见前面停了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一辆朱轮华盖车,也不知谁家小姐正在下车。
要说苏州来的擅先天神数的女尼是谁?却是妙玉的师傅了缘大师。前世了缘大师在京中圆寂,圆寂前,曾为数人批语,皆是极灵验的。了缘师傅圆寂时候,留下一句“衣食起居不宜回乡在此静候日后自有你的结果”的谶语给妙玉,只后来黛玉香消玉殒,也不知妙玉结果如何,这话是否应验。
黛玉听闻妙玉随师进京,一来前来看看前世故人,二来,也来见见这位可知未来的神尼,因而黛玉也来牟尼院上香。贾敏左右无事,听闻黛玉进香,也一起来了。贾敏母女正在下车,听闻后面也有车到了。透过车窗一看,那车极为眼熟,不是贾母的车又是谁的?因而贾敏和黛玉下了车,在内门后头等着贾母。
贾母进了外门,一见贾敏母女候在一侧,倒是一愣。贾敏母女向贾母请了安,又让出道来让贾母先进,再随贾母之后进了庵堂。
今世因荣国府未修大观园,妙玉也在牟尼院住着,并没有住到栊翠庵中。及至黛玉、妙玉二人相见,两人皆是一愣。黛玉倒还罢了,前世就和妙玉相熟,只不知妙玉见了这位林家小姐,怎么也觉得竟是前世见过一般。
了缘师傅和她师姐了因师傅同来相见,及至见了黛玉、妙玉、探春、惜春、英莲站作一排,两人都是一愣。半日,两人相视一笑,了缘师傅说:“绛珠无泪、芙蓉无露、红杏无云、菱花无桂,只怕避过一劫的倒不止一位了。”
贾母、贾敏等人都听得一头雾水,黛玉听了,却若有所思。
前世一帮姐妹曾在宝玉生日上抽过一次花名签,那次抽签竟像是定了众人命数一般。自己抽的是芙蓉,最终芙蓉泣露、泪尽而亡,这绛珠无泪、芙蓉无露二句只怕都是说的自己;前世抽了杏花的却是探春,判词是日边红杏倚云栽,后来探春远嫁和亲,这红杏无云一句,难道是说的探春不用远嫁不成?菱花无桂自然是说的英莲了,前世的英莲做了薛蟠的房里人,在薛蟠娶了夏金桂之后,被折磨而死,今年英莲早定了日后的大将军李罕,且今年就要过大礼,连菱花也无,自然亦是无桂。
了因、了缘二位见众人听了这话都脸上尽是茫然,独林家女神色先是困惑,后是了然,二人也不禁一愣,难道这绛珠草悟性如此之高,竟从几句谶语洞察了天机不成?因而二人越发谨慎,再不多言。
贾敏在贾母面前说了再不认二哥哥一房的话,却没说过不认贾母。因而贾敏母女两个对贾母倒算礼数周到。互相寒暄之后,又闲话几句,才各自道明来意。
贾敏听了贾母是来庵堂暂住的,心中便知晓贾母到底是被贾王氏气得狠了。她又细问了贾母如今可是大好了,如今可还吃药,太医可曾尽心的话。
贾母自是回些都已大好了,如今出来清静几日的话。末了,贾母又拉了贾敏到一边细声说了自己意欲将梯己存在贾敏处的意思。
贾赦一房因感激林如海提点贾琏,又向贾琏举荐了叶先生,也没将那二万两黄金的事瞒林家。因而贾敏也是知晓贾母私库中,除了她自己的嫁妆梯己,还另有二万两黄金呢。贾敏听了这话,心想:我和贾王氏已经闹到这个份上,若是当真帮母亲保存梯己,还不知道被她放出怎样的闲话呢,到时候有理说不清。便是为了玉儿和礞哥儿的名声上,我也不能沾染这些。
因而贾敏连忙摆手说:“母亲这是什么话,母亲好好两个嫡子,也有将梯己放女儿处的?何况如今佛门清静地,说这些黄白之物没得亵渎了菩萨。”贾母听了,也只得作罢。
那头妙玉听闻探春、惜春都要住下,倒有一丝心喜。她虽比黛玉大得几岁,到底也是少女心性,有这样清净洁白的女儿一处做邻总是好的。且探春、惜春各有长处,一处说话原也有趣,倒让她想起在苏州蟠香寺时候的邻居邢岫烟来。
从牟尼院回来,贾敏又打点了日用杂物送往牟尼院几次,因听闻荣国府老太太和户部尚书夫人还有来往,倒没人上前罗叱欺负老母幼孙几个。
又说荣国府里头,如今冷冷清清只剩贾政一房人,又因发卖了许多丫鬟之后,人人风声鹤唳,荣国府奴才中的明争暗斗也越发激烈。前世因袭人投靠了王夫人,在宝玉房里最是厉害,人人都怕她。但如今王夫人尚且落了不是,前儿还被老太太打了,宝玉房里便有丫鬟起了抗衡袭人的心。
又因如今跟着湘云的两个嬷嬷,原是琚郡王心腹。那日吴嬷嬷听了湘云对荣国府衔玉而诞那位公子“爱哥哥爱哥哥”的叫,就将消息悄悄传给了琚郡王。琚郡王的父王不得宠,自己不得父亲的宠,为了在后宫生存,反而历炼出沉稳的性格。
琚郡王心想:怎生想个法子莫让这史氏女当真入我的王府才好,只如今还有一年多时间,且慢慢想法子。只这荣国府的贾宝玉,外间传说惯爱内帷厮混,但他既然知晓史氏女已经指给本王做王妃,就不该孤男寡女和她共处一室。这史氏女固然不对,但这贾宝玉也不是个东西。世人一味苛责女子,本王偏要一视同仁,将来固然不能让史氏女进王府,但这次也不能让贾宝玉一点代价不出。
因而琚郡王使人买通了贾宝玉身边的丫鬟秋纹,秋纹又将袭人和贾宝玉有私的消息告诉了琚郡王。
这日袭人身上不好,贾宝玉请了王太医与她诊治。这王太医诊得袭人已经有了数月的孕身,也不好声张,只悄悄告知贾宝玉,贾宝玉少不得求了王太医开了落胎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