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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啦?我怎么又不是人啦?”
马新说“那你今天给我说个明白,你为什么不跟我结婚,这种不明不白的生活你还要我过多久?”
范辰光嘿嘿笑了两声,说“马新,你真想知道为什么吗?”
马新说“不是我真想知道,你本来就应该告诉我,”
范辰光有点心虚。关于跟马新结婚的问题,他想过不止一百遍了,那是经过长期的、复杂的、曲折的思想斗争的。退回三年,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要不是上前线,他早就跟马新结婚了。但是,上了前线,让他看见了转干的希望再次悬浮在头顶上空,情况就变化了,他不能随随便便地把自己交给这么一个快嘴快舌而且形象一般文化程度同样不高的女人,但是由于当初的一念之差,他上了马新的床。马新长得不算漂亮,可那是正经人家的好孩子,马新的青春是他启封的,自从第一次看见了那一抹刺眼的血迹,他就知道自己跑不脱干系了,那片血红就像政治部门的公章一样,盖在他的生命历史上。但是他不甘心,他想再等等,等待他的命运发生变化,等待奇迹出现。命运是发生变化了,但奇迹并没有出现,从前线回来,在师里喝过庆功酒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马新的家里,他忍不住要把他成为正连级军官的特大喜讯告诉马新,结果那一天他们又粘在一起了,就在马新的家里,所有的人都为他惊喜,并且默认了他留在马新的闺房里过夜。马新更是喜出望外,一个祖祖辈辈的工人家庭,终于有了一个军官上门当女婿,使马新的自尊心和虚荣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一夜,他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把他这几年来所积累的屈辱和压抑、激动和兴奋、渴望和憧憬,全都聚集在身体中间那个神奇的物体上,聚精会神,勇猛地穿插挺进,一次又一次。从夜里十一点开始,直到凌晨都没有消停。在那个夜晚,他确实想过,就这样吧,就把自己交给这个社会底层的工人的女儿吧,她是那样为他自豪,为他扬眉吐气,他不能舍弃她。
第二天早晨,拖着发软的双腿晃晃悠悠赶回266团的路上,他又后悔了,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有勇气也没有机会撇下她,他惟一能够做的,就是拖延拖延再拖延,他坚持不去领结婚证,他想尽量迟一点受到法律的约束,他想再等等看。他软硬兼施告诉马新,他现在不能结婚,因为没有房子,因为他要当晚婚的表率,因为他还要跟家里商量,因为对付马新,他有太多的因为。这是个工人的孩子,这是个没有见过太多世面也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心直口快的女孩,她感谢他爱上了她,因而也就一次又一次地迁就了他,她天真地以为,生米已经做成熟饭,反正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谅他也跑不到月球上去。马新哪里知道他摇摆不定的真实原因呢?
这一拖就是两年。
现在,问题又被提到了议事日程,范辰光不能不回答了。从昨天夜晚半醉半醒开始,他也思考了这个问题,并且已经下了决心:结婚。
这个念头连他自己都感到突然,早晨他躺在床上进一步论证,就像刘尹波那样设问,我为什么要结婚?我为什么要跟她结婚?跟她结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跟她结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给他自己的答案是,因为我已经三十多岁了,所以应该结婚了。因为她已经把自己交给了我,所以我应该跟她结婚。跟她结婚的后果就是两个老百姓的个人变成了一个老百姓的家庭。不跟她结婚她有可能上吊或者自杀,那他也就身败名裂了。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他不知道一旦他抛弃了马新,他该怎样面对马师傅夫妇。那是一对善良本分的老人,他们除了劳动,对这个世界上没有更多的苛求,他们疼爱最小的女儿,他们把她交给了他,他能够看出来最初他和马新在小房间里亲密的时候,两位老人怀着怎样的忐忑怎样的无奈,他们又高兴又担心,现在他成了营级干部,却还迟迟地没有跟马新结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混着,老人的担心与日俱增,每次他都能从他们那恭谦的眼神里捕捉到他们对他的不信任和祈求。是的,他们是社会底层的小市民,他们是人下人,可自己不正是这样的家庭出来的吗?他们跟自己是一个命运啊,本来应该是穷帮穷富帮富,大家同舟共济,可是自己提了干,怎么能把他们一脚踢开呢?那不是往他们的心里捅刀子吗?范辰光你能做得出来吗?不,鲁迅先生教导我们说,人,不能一阔就变脸,人一阔就变脸那就不是人了,那就禽兽不如了。
昨天晚上,他是喝醉了,但是他的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清楚,那火一样燃烧的液体把他灵魂深处那些真实的东西烧出来了,把他作为男人的豪气烧出来了。他突然觉得马新有点像他,不仅是出生和经历,甚至还有长相。他想这是很有可能的,这几年,他通过一个神秘的渠道,不断地向她的体内输送着他的激情,那是他生命的精华,是他智慧的结晶,是他能量的浓缩。由于药物的作用,他们没有变成新的生命,但是它们却附着在她的生命当中,他和她越来越是血肉相连难解难分了,他怎么能撇下她呢?不,不能,绝不能。你们狗眼看人低,你们看我的眼神总是在看一个小人。可我不是小人,不是,只要可能,我会比你们还要高尚。
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他为自己深深地感动着,这感动又簇拥着他向着更加高尚的方向思考。他甚至有了一些优越感,他想岑立昊是体会不出这些滋味的,刘尹波也是体会不出这些滋味的,他们没有经过他那么复杂的心路,没有经历过像他这样的道德和良知的升华的过程,而没有这个过程的人生是有缺憾的,他庆幸自己比他们多了一些人生况味。
是的,他是该为她想想了。
她苦苦等待,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她把自己给了他,在他最得意的时候为他高兴,有了幸福的今天,他不能把她扔下。他原来迟迟不想结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甚至想看看岑立昊到底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但昨晚他看明白了,那样的女人不属于他,他也不会属于那样的女人。那么,还等什么呢?结婚,我就是要找一个工人的女儿,找一个工人。家庭背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重要的是我们本人的身份。工人怎么啦?中国人都是农民出身,三百年前,也许你们的祖宗还是我们的祖宗的奴才呢!从我范辰光开始,我要刷新我的历史,我们两个工人农民的后代就要赤手空拳打天下了。结婚吧结婚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别在三心二意了,结了婚,咱脚踏实地干革命,集中精力谋发展,努力努力再努力,进步进步再进步,要有超刘赶岑的勇气,要有向钟盛英看齐的远大目标,至于老婆嘛,好赖有一个就行了。
范辰光说“马新你听着,第一,我今天来就是跟你商量,我们下个星期一就去领结婚证,这件事情一天也不能耽误了。第二,以后再跟他们一起吃饭,只要他们不给你敬酒,绝不允许你先去敬酒。记住了吗?”
马新傻了,定定地看着范辰光,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范辰光接着说“马新你能看到的,你嫁给我不会委屈你的,总有那么一天,在那样的宴会上,你才是贵妇人,你可以矜持,含蓄,雍容高雅,宽容大度,举止得体。而他们,也包括他们的老婆,会像众星捧月一样围着你转。你相信吗?”
马新突然热泪滚滚,从床上跳下来,抱住范辰光的脖子,拼命地吻,嘴里喃喃地说“我相信,我相信,我这一辈子跟定了你。你哪怕变成叫花子我也跟着你。”
四
岑立昊和林林的婚期选择在这年的元旦,他为婚礼如何进行颇费脑筋,在这方面他简直就是白痴。
两个人就在电话里商量。
林林倒是很有想法,譬如到北京旅游结婚,譬如到岑立昊的家乡,再譬如到林林的家乡,但这些提议都被岑立昊婉言谢绝了,岑立昊觉得这些提议统统俗套,但他自己又拿不出一个最佳方案出来。林林问他到底想怎么办,他说:“我说不清楚,但我觉得应该是很隆重的,很热烈的,最好能像草原游牧民族,篝火边载歌载舞,大碗喝酒,大碗吃肉。”
林林笑道“那我还得穿皮袍子呢,到呼和浩特去吧。”
岑立昊说“好像还不是那个味道,应该更原始一些,穿树叶,赤脚,脸上涂血。”
林林说“那就是印第安了。”
岑立昊说“也不是,远处好像还应该有古城堡,有大片大片的花地,有金黄金黄的阳光。”
林林说“海市蜃楼。到蓬莱去怎么样?那里有大海,我们听着大海的波涛对拜。”
岑立昊叹了一口气说“好是好啊,很浪漫,可是元旦就要搞战备值班,我这个当参谋长的哪能走那么远啊?”
林林说“嫁个参谋长真麻烦,连结个婚都有那么多牵挂。”
岑立昊说“我可把话说在前面,以后麻烦的事多啦。你这个星期天过来吧,面议。”
星期天林林就过来了,住在刘尹波的家里。这也是岑立昊坚持的,为了证明自己是正人君子,岑立昊连招待所都不让林林住,就住刘尹波家里。刘尹波心里说岑立昊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却不能不让林林在家里住。
在刘尹波的家里,岑立昊改了主意,跟刘尹波两口子和林林说“我看算了,还是把翟志耘和老范请到一起,就四大金刚聚聚,宣布一下,一切从简。”
刘尹波说“你不是说过,再把四大金刚搞在一起你就是王八蛋吗?你自己怎么反倒搞起来了?”
岑立昊认真了,说“我什么时候说过?”
刘尹波说“在漳州大酒店的洗手间里。”
岑立昊煞有介事地想来想去,笑了,说“那话是泸州老窖说的,不算数。”
林林很奇怪,前几次在电话里,岑立昊都信誓旦旦地要把这次婚礼搞得隆重一点,他说他这一辈子只打算搞这一次,不能太草率了,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
岑立昊说“我想来想去,太浪漫太情调事情咱们搞不好,太无声无息了也不合适,总得发布个新闻吧,就四大金刚好,男男女女都有了,而且能造出气氛,熟门熟路,好组织。”
刘尹波说“你就不怕老范给你捣乱?”
岑立昊一本正经地说“这话老刘你以后不要再说了。老范这个鸟人有毛病,不过我看本质不坏,就他跟我作对,我还觉得挺有帮助的,在他面前我得夹着尾巴。”
刘尹波说“咦,官当大了,境界也大了。”
岑立昊说“我跟你说实话,在前线的时候,协调组的同志都看不起老范,我那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帮他,搞得他处境挺艰难,这小子还真硬,挺过来了。设身处地地想,这么多年了,老范还真不容易。”
刘尹波说“我明白了,你是想借你的婚礼化解你和老范的矛盾。”
岑立昊说“此言差矣,我和老范有什么矛盾?不过是脾气不同罢了。他有毛病,我也有毛病,互相理解吧。”
刘尹波说“你有这个态度真让我感动,那我就告诉你,老范也打算元旦结婚呢。”
岑立昊怔住了,脸色也变了,脱口而出说“我操,这小子真他妈的不是玩意儿,我结婚他凑什么热闹?”
刘尹波说“岂有此理,你结婚他就不能结婚啦?真是霸道。”
岑立昊说“我是说我定的日子,他干吗要剽窃?”
刘尹波说“这话更不讲道理,什么叫剽窃啊,他头十天都打招呼了,要我通知你。我看也好,咱们都是军人,军事化行动,还是四大金刚。”
岑立昊半天不吭气,想了一会儿才说“让我跟范辰光举行集体婚礼啊?那也太太不伦不类了。”
刘尹波又问林林什么态度,林林说“我听首长的。”
刘尹波说“,看看,这叫什么?快当新娘子了,还叫首长,真够军阀的了。以后在床上也叫首长吗?”
林林的脸倏地红了,低下脑袋看脚尖,嘟嘟囔囔说习惯了。刘尹波自知失言,掩饰地说“我这只是建议,你们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你要是不想跟老范掺和,那今天在这里讲的话就不要再提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给老范打个招呼,他可是托我请你了。”
岑立昊说“这个没问题,我明天就跟他打招呼,他请我的事我也知道了,我会以适当的方式向他表示祝贺。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元旦要去海口,辛团长早就给我联系好了。”
说完就拉着林林告辞了。
离开刘尹波的家,林林察言观色地问“你不是说战备值班吗,怎么又要到海口呢?”
岑立昊反问“你说呢?”
林林说“你是不是非常讨厌范辰光?”
岑立昊说“背诵保密规则,不该问的不问。”
林林说“其实我看范辰光这个人挺有个性的,真的向你说的那样,有他在,你你”林林找不到词了。
岑立昊说“你什么?你的意思是有他在我就得夹着尾巴是不是?”
林林赧然一笑说“这话也是你自己说的。”
岑立昊拍拍林林的脑袋,笑笑说“你懂什么?你这个小丫头,你什么也不懂。”
林林有点不高兴,心想我在通信团大小也是个副连长呢,管着几十号人呢,在连队也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怎么到你这里就什么也不懂了呢?再细细想想,还真是,在连队她的主意是主意,而在岑立昊的面前,她不仅没了主意,就是有了主意也不是主意,因为她的主意似乎都是小主意,岑立昊的所有的主意似乎都是大主意。
岑立昊说“如果你不认为你比我聪明,那么你最好还是听我的。”
林林说“那就听你的吧。”
五
范辰光的婚礼是翟志耘张罗的,地点还是在漳州饭店,开了四桌。
这一次,翟志耘还真把钟盛英请来了,钟盛英同意来,翟志耘又打着钟盛英的旗号,把彰原市的副市长于庭杰请来了,然后是工商局长、税务局长、城建局长、文化局长,郊区区委书记、区长,桥头办事处主任周晓曾。驻军方面还有副师长郭撷天,政治部主任郑少秋,参谋长罗管中,266团团长辛中峄,267团团长路金昆,师作训科科长马复江。
这么多领导,这么高的规格,这么大的场面,别说马新了,连范辰光都有些发怵他都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了。好在有翟志耘两口子上窜下跳纵横斡旋,弄得井然有序。
翟志耘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人善于开发资源,对于翟志耘来说,为范辰光操办婚礼就是一个开发资源的极好机会,一来他可以借这个机会向地方官员展示他在驻军有高层次而且庞大的关系网,二则可以利用范辰光这个资源引出四大金刚历史的辉煌。而且,驻军这一块,他的生意触角也开始有所探索了,所以来参加范辰光婚礼的这些驻军官员,也将是他开发的资源,包括辛中峄。
基于以上考虑,婚礼所需的一切费用均由翟志耘承担。
翟志耘的生意越做越大了,那几年歌舞厅异乎寻常的红火,利用歌舞厅积累的资金,他在彰原市办起了第一家保龄球馆,连筹资加贷款,共投入三百万元,这在当时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翟志耘考虑开发军队资源,是岑立昊帮他出的主意。岑立昊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今天红火不等于明天红火,再说歌舞厅这些东西总是让人觉得有色情嫌疑,建议翟志耘学学一个著名红色资本家的经营理念,人无我有,人有我好,人好我转。至于怎么转,岑立昊建议他趁现在地价还没有长上去,在赵王渡买一块地皮,将来建一个老兵俱乐部,集指挥、射击、骑马、游泳、驾驶、投弹等军事课目于一体,专门赚那些怀旧老兵和军事爱好者的钱。翟志耘回去跟老婆一商量,陈春梅拍案叫绝,说这是个重要的发展方向,赵王渡说偏不偏,离市区有一段距离,但是交通方便,水陆两通,而且靠近部队,还是个古战场遗址,有消费者基础。再者,老兵俱乐部仍然是娱乐性质的,这方面两口子都有经营经验。
当然,眼下这还是个蓝图,怎么开张,还是两年以后的事情,但是有些关系现在可以铺垫了,这一套翟志耘懂。
范辰光和马新的婚礼,自然要把新郎新娘的双亲请来,范辰光的父亲是个拉板车的车夫,腰佝偻得厉害,不愿意出头露面,便把这个天大的美差交给了范辰光的母亲,范辰光的母亲是一个饱经沧桑的农村家庭妇女,也就是五十多岁,但看起来像七十岁的人,显得比年过花甲的马师傅老两口还老。范辰光的母亲跟在马师傅两口子的后面进到婚礼大厅,一看这里金碧辉煌,连坐都不敢坐。马师傅两口子本来也很紧张,但是有了范辰光的老娘垫底,他们又找到了工人阶级的优越感,反过来把范辰光的母亲当作照顾对象,也就掩饰了内心的紧张。
这样一来,就害苦了范辰光的娘。
婚礼开始后,新人拜双亲那一场戏,提前演练过,马师傅夫妇都还能把持得住,范辰光的母亲出了一点小差错,在儿子儿媳向她鞠躬的时候,老人家诚惶诚恐地把腰也弯下来,翟志耘早有防备,在一边伸手把老人家拉住了。
然后就是新郎新娘双方代表讲话,新郎方是辛中峄讲话,翟志耘满心希望辛中峄会把四大金刚的招牌亮出来,但辛中峄只讲了范辰光怎样刻苦,怎样成为训练标兵,怎样写报道等等事迹,压根儿没提四大金刚这一茬。
然后是新娘方代表周晓曾讲话,周晓曾主要讲马新怎样贤惠,热爱军队,孝敬父母双亲。周晓曾也讲到了当年部队从前线回来,马新跟着父亲冒着酷暑炎热去部队慰问,翟志耘觉得周晓曾快要绕到四大金刚的话题了,没想到周晓曾话题一转,又说起范辰光是军队新闻战线上的一颗新星,希望继续写出无愧于我们时代的伟大作品等等,然后周晓曾的发言就完了。
这时候翟志耘就有点着急,心里说,今晚怪了,怎么都不提四大金刚呢,难道还要我说出来不成。
就在翟志耘着急的时候,一个服务员快步走到翟志耘的面前,交给了翟志耘一份加急贺电,是从海南岛三亚发过来的,翟志耘当即宣读——
天涯海角,同度良宵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范辰光、马新,岑立昊、林林新婚同庆
1992年1月1日
电文念完,宾客一片掌声,钟盛英问辛中峄“岑立昊不是也结婚吗?哦,旅游去了。啊,就差一个岑立昊了,不应该走的。“
钟盛英说着说着就站起身来,翟志耘马上拍响巴掌把噪音平息下去了。钟盛英没有离开座位,接过翟志耘递过去的话筒,清了清嗓子说“各位来宾,作为男方代表,我还有一个情况要跟大家介绍。同志们啦,今天的新郎,不是一般的新郎,十多年前,他是我们彰原市驻军的训练标兵,那时候我们88师训练标兵有四大金刚,范辰光同志是四大金刚中的金刚,是四大金刚中的第一名,啊,我说的没错吧辛中峄同志?”
辛中峄赶快站起来说“绝对没错,那时候考核比武,范辰光同志几乎从来没有拿过第二第三,几乎全是第一名。”
钟盛英说“四大金刚今天来了三个,还有一个,就是刚才发电报的那位岑立昊,266团的参谋长,也是我们全军区最年轻的参谋长,还有就是今天的证婚人刘尹波同志,266团政治处副主任,也是全军区思想政治工作理论研究领域最有建树的团政治处副主任。再有就是今天的主婚人翟志耘同志,这个同志因为当时的极左路线造成的失误,复员到了地方,但他仍然保持了四大金刚发奋图强顽强拼搏的精神,白手起家,艰难创业,现在已经是彰原市重量级的企业家了。但是我必须强调的是,团参谋长也好,大理论界也好,大企业家也好,他们当年都是次要角色,坐在我们四大金刚第一把交椅的就是我们今天的新郎,上过战场,立过大功,写过大文章,经过大考验的范辰光同志”
说到这里,钟盛英陡然提高音量,喝道:“范辰光!”
“到——!”
范辰光从马新的身边一步跨出,立正,敬礼,热泪顿时盈眶。
钟盛英说“你代表一对新人,啊不,是两对了,天涯海角不还是有一对吗,也给大家说两句。”
范辰光涨红了脸,定了定神,松弛下来,说“各位来宾,首长同志们,今天是我,是岑立昊参谋长和林林、我和马新结婚的日子,各位首长亲临现场,给我们极大的鼓舞,我们有了今天的荣誉和幸福生活,归功于首长和组织的培养,归功于我们含辛茹苦的父母双亲。我们一定要再接再厉,把婚结好,把工作做好,把男人做好,不辜负首长和亲人的深情厚意在革命的征途上,我们结婚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革命青年志在千里任重道远,我们一定要携手并肩勇往直前”
范辰光的答谢演讲虽然有句把两句辞不达意,但总体看还是效果不错。掌声四起。
范辰光讲完了,钟盛英把话筒顺手交给了彰原市副市长于庭杰,说“下面欢迎我们的父母官于庭杰同志做指示。”
于庭杰接过话筒,鼓着掌走到大厅中央,站稳,说“我哪里有什么指示啊,又怎么能在这个场合做指示啊,首长发布命令了,我就说几句吧。我要说的第一层意思,钟师长治军有方,88师人才辈出。第二层意思,祝贺我们彰原市的好姑娘马新同志嫁给了我们新一代最可爱的人,你给我们彰原市人民带了个好头。第三层意思,我向钟师长,向各位驻军首长表态,我们彰原市也是地杰人灵,好姑娘层出不穷。如果88师的同志看上了,跟我说一声,我亲自做媒。第四层意思,今后,我们88师的同志转业了,复员了,我们一定要妥善安置,提供条件,大开方便之门,争取多出几个像翟志耘这样的企业家,为彰原市改革开放发展经济做出更大的贡献!”
“好,老于我记住你这句话了。”
钟盛英说着又站了起来,带头鼓掌。
程序走完了,就开宴了。首先是新郎新娘挨个敬酒,然后是军地双方官员敬新人双亲。范辰光的母亲慌得手足无措,人家敬了,一仰脖子喝了,老人家搞不明白,嘴里嘟囔着“孩子啊孩子啊,我跟你爹前世做了啥好事,修来你这么个好儿子,孩啊,你有今天,我跟你爹死了也闭眼了。”
从敬酒开始,老人家屁股就没挨板凳,从来不知道酒滋味的人,没防着就喝了十几杯酒,一口菜也没吃,再后来就站不稳了。
范辰光热血沸腾热泪满面,到处敬酒,等他敬了一圈过来,发现老娘不见了,抽个空子就跑了出去,一问,服务员说到洗手间了,到洗手间外面一喊,老娘果然在里面,怎么叫也不出来,后来把马新叫过来进去找,老太太一出来,范辰光往娘的裤腿下面一看就明白了。老人家看那厕所里的物件都是白白净净的,连地上也是一尘不染,不知道该往哪里尿,尿裤子了。马新一看这情景就急了,连声说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范辰光扑通一下就跪在娘的面前说“娘啊娘啊,儿子没照顾好你啊!娘啊娘啊,你别难为情啊,没关系啊,以后您老人家就习惯了,习惯了就好了”